魚禾想離家出走,去南陽抱劉秀大腿也好,去長安炒王莽冷飯也行,反正都比留在這裏強。
虎營是他們父子的根基所在,也是所有跟着他們父子厮混的人的性命依托所在。
魚豐僅僅跟莊喬厮混了十幾個時辰,就輕輕松松将虎營交了出去。
莊喬要是有個歹心,他們父子頃刻間便會粉身碎骨。
任方聽魚豐輕輕松松将兵權交了出去,心頭也是一驚。
瞧着魚禾臉色黑的吓人,他也不敢多待。
“魚賢弟,魚小子,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任方拉着任夫人起身,略微拱了拱手以後,逃跑似的離開了正堂。
正堂内就剩下了魚氏父子二人。
魚禾陰沉着臉也準備離開。
“禾兒!”
魚豐離開了坐席,大步流星的追上了魚禾,攔在了魚禾身前。
“禾兒,阿耶将虎營的作戰大權交給了莊喬,并非是被女色所迷。”
魚禾仰起頭,冷冷的盯着魚豐,他一個字也不信。
魚豐招呼了一聲巴山,吩咐巴山守好正堂門戶以後,拽住魚禾雙臂,誠懇的道:“禾兒,阿耶承認,阿耶看中了莊喬,也饞她身子。
可阿耶還沒有糊塗到将身家性命交付到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手裏。”
魚禾冷聲道:“你已經交了!”
魚豐認真道:“阿耶隻是交了作戰的大權,但訓練的大權并沒有交。眼下我們據守平夷,根本不會作戰。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嘛,我們往後一段日子,都會待在平夷,訓練出的人手都會悄無聲息的安插到四海镖行裏。
我們不作戰,她拿了作戰大權也沒有用。”
魚禾沒給魚豐好臉色,他冷哼道:“現在沒用,以後也沒用?”
魚豐趕忙道:“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
魚禾不滿的道:“權力這個東西,交出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
莊喬是莊氏嫡女,手裏本就有一支人馬,她嘗過權力的甜頭,也知道權力有多大的魅力。
她拿到手的權力,豈會輕易交出去?
而去莊喬之前說的那麽多話裏,有不少都是假話,她到平夷的目的也不單純。
興許帶着什麽莊氏家主交代的任務。
他們一幫子人忙活了大半年攢出的家業,很有可能會成爲别人的嫁衣。
魚豐歎了一口氣,“阿耶也知道權力交出去了,收回來就難了。可她非要,你覺得我能攔得住?我雖然被她困在縣衙裏一天,可我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從她嘴裏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她帶了足足五千人。
其中有兩千多就是青壯。
那些青壯都是經過朝廷發配到益州郡的悍将操練的。
我們手裏那點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要事想強取我們手裏的權力,我們攔得住?”
魚禾皺眉,“真要拼一場的話,我們未必會輸。”
莊喬手裏的兩千青壯有多少能耐,魚禾聽莊敏提起過。
虎營明裏暗裏的人加起來确實不如莊喬。
戰鬥力很有可能也不如那些滇人。
但魚禾征調夜郎所有青壯,還有城外難民中所有青壯的話,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魚禾又不是滇國王子那種鐵憨憨,會選擇跟一群死士剛正面。
魚禾會巧妙的調配手裏的人手,将戰場擴大、再擴大,生生将那群人拖死。
那群人初到平夷,沒有什麽根基。
魚禾隻要跟他們耗兩個月,就能将他們手裏的糧草耗一個幹幹淨淨。
到時候那群人還不是待宰的羔羊?
“硬拼一場,我們是不會輸,可我們手裏的人很有可能會拼沒了。我們大半年積攢的家底,很有可能會消耗殆盡。
阿耶又不是沒腦子,她惦記着虎營的兵權,阿耶還惦記着她手裏的兩千多青壯呢。”
“你想說你将虎營的作戰大權交給莊喬,是爲了謀取她手裏的兩千多青壯?”
魚禾不敢信。
魚豐點着頭道:“我雖然沒有去看過那些青壯,但聽莊喬說,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猛士。既然是猛士,我們父子豈會錯過?
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将他們納入到了虎營以後,他們未必聽我們的。
我将虎營的作戰大權交給莊喬,有莊喬鎮着,他們就必須聽我們的。
虎營的軍紀是你定的,那種軍紀有多大的作用,你應該清楚。
隻要他們記住軍紀,并且将軍紀銘刻在骨頭裏。
他們就會變成我們的人。
到時候再将他們打亂安插在四海镖行裏,讓他們在各處厮混一番,開一開眼界,他們對莊氏的念想也就淡了。”
魚禾沉默不語。
魚豐說的有那麽一丁點道理。
滇人入了虎營,被虎營的軍紀洗禮一番,再出去被社會洗禮一番,對莊氏的忠誠肯定會淡不少。
但種族觀念和血統上的歸屬,非三五代人難以磨滅。
魚豐很有可能折騰一圈也不會有任何收獲。
魚豐盯着魚禾,認真的道:“阿耶知道你擔心什麽,阿耶将虎營的作戰大權交給了莊喬,但不代表以後作戰的時候就是虎營說了算。等我們将滇人消化了,以後遇到了戰事可以另起一座戰營。戰事全部由新的戰營掌管。等到戰事完了以後,我們再将人打散分配到各個镖行,由镖行的管事将賞賜發給他們。
從頭到尾,虎營都不會參與。”
聽完魚豐一席話,魚禾大概明白了魚豐的心思。
魚豐是打算将虎營弄成一個新兵訓練營。
新兵出了訓練營以後,就再也不會跟訓練營有任何交集。
訓練營的人也無法再幹涉他們。
魚豐以後似乎不打算讓新兵訓練營參戰,那麽新兵訓練營的作戰大權就毫無用處。
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莊喬那麽強勢的人,怎麽可能甘心看着自己被架空?
該争權的時候,她肯定寸步不讓。
不過魚禾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一點。
魚豐并沒有被美色所迷惑,反而有自己的算計。
雖然算計還不成熟,但比沒有強。
魚禾臉色緩和了不少,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最後算計别人不成,反被别人算計?”
魚豐低聲一笑,“咱們軍中的軍紀有多嚴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悄悄的讓人去引誘滇人犯軍紀。回頭再差人将犯了軍紀的人丢給莊喬。
等莊喬把人得罪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再出去充好人,收買人心。
即便是那些人以後不能爲我們所用,以後鬧出了矛盾,他們也不會幫莊喬下死力氣。”
魚禾遲疑道:“這是最壞的打算?”
魚豐點頭,繼續道:“他們都帶着老弱婦孺呢。那些老弱婦孺的吃穿用度都得仰仗我們,我們想拿捏他們很容易。”
魚豐說到此處,魚禾才勉強覺得魚豐的謀劃可行。
魚禾補充道:“回頭虎營的人就别用真家夥了。入營的時候收繳了他們的兵刃,以後就讓他們拿着木刀木槍操練。
以後兵甲必須控制在我們手裏。
再派人去一趟巴蜀,看看能不能招攬一些拖家帶口的青壯回來。
以後虎營内有多少滇人,就得有多少漢人。
什長、伍長等領兵之人,必須識字。”
魚豐眼前一亮,贊歎道:“妙啊。”
漢人識字率不高,滇人就更少。
即便是入營以後學習,漢人也比滇人更有優勢。
什長、伍長以後肯定會被漢人把控。
莊喬以後想繼續争權,得過了他們那一關。
魚禾深吸了一口氣,提醒魚豐,“還希望阿耶以後不要輕易的将手裏的權力交出去。”
魚豐老臉一紅,“阿耶知道輕重。将虎營的作戰大權交給莊喬,也是思量了許久以後才做的決定。”
魚禾點點頭,沒有再做糾纏。
父子二人出了正堂,準備各自返回住處,但是走到半道上,商量了一番,又趕去了校場。
父子二人趕到了校場以後,就看到了一個個赤着腳的滇人,牽着馬,排成了三列緩緩的進入校場。
他們不僅赤着腳,還光着膀子,身上充滿了野性的氣息。
莊喬站在校場的點将台上呼呼喝喝。
滇人們在她的催促下加快了步伐。
兩千多滇人青壯,沒過多久全部進入到了校場,校場有點小,不夠用,一些人還站在較場外。
“兩千三百多人,四百五十匹馬。豪門大族的底蘊果然豐厚。”
魚禾看着校場上的滇人和滇馬,由衷的感歎了一句。
他們父子累死累活,花費了大半年,才面前湊出了七百多人,三百多匹馬。
人家莊氏随随便便一送,就是兩千多人,四百多匹馬。
兩者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差地别。
魚豐點點頭,一臉羨慕的看着那些滇人和滇馬。
莊喬在滇人和滇馬全部到了校場以後,開始訓話。
基本上都是一些叮囑滇人好好操練,不要惹是生非之類的話。
她的聲音很粗,遠沒有面對魚禾父子時候那麽脆。
大概是她爲了增添威嚴,刻意用的假聲。
莊喬訓完了話,将一部分滇人留下,一部分人滇人重新打法回了城外。
她老早就看到了魚禾父子,所以等到她訓話完了以後,直奔魚禾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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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