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到了莊敏的住處,就看到了莊敏跪坐在席上靜等着他。
他一進門,莊敏飽含幽怨的聲音傳進了他耳中。
“魚主記真的不怕死嗎?”
魚禾在莊敏幽怨的目光中,脫下了靴子,跪坐在了莊敏對面。
莊敏再次開口,“魚主記知不知道,我今日差點就回不來了?”
魚禾已經通過六盤水義軍了解到今日在北城門處發生的一切。
對于牢房裏那個怪人爆發出了強悍武藝,魚禾深表驚歎。
但魚禾并不害怕。
魚禾雖然不知道那個怪人是什麽人,但他明明有越獄的勢力,卻甘心待在牢房裏,那就說明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堅持。
那個怪人将‘千金一諾’挂在嘴邊,那就說明他很重視自己的承諾。
魚禾告訴過他,不能擅傷人命,更不能挾持女子,他答應了,必然會做到。
當然了,魚禾也留了一個心眼,特地吩咐劉川盯着他。
他隻要違背對魚禾的承諾,那些前去挾持莊敏的人,就會率先将他鏟除。
所以魚禾并不擔心因爲那個怪人的加入,他的謀劃會出現問題。
亡波非要跟莊敏出去的時候,魚禾就猜倒了可能會有些動蕩。
但結局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爲了确保亡波和莊敏的性命,魚禾還派遣了巴山帶着一群人藏在暗處,扮作遊俠兒,以備不時之需。
巴山等人如今恐怕還藏在北城門兩策的民宿裏,手裏的弓弩恐怕還對着城門洞子。
魚禾展顔一笑,“莊姑娘說笑了,我既然剛讓莊姑娘孤身犯險,自然能确保莊姑娘的安危。”
莊敏瞪起眼,一臉憤怒。
可惜年紀太小,面孔太過稚嫩,所以不僅沒表現出憤怒,甚至還有點小可愛。
“我是感受到了你的誠意,可你知不知道亡波差點死在了你的人劍下。若不是我及時救下亡波,亡波恐怕早就身首異處。
亡波死了,亡洢肯定會讓平夷城内所有人陪葬。”
魚禾笑而不語。
莊敏更怒了,“你覺得我說的是戲言?周欽隻是殺死了亡承早就有心除掉的前句町王,亡承就敢率領句町上下造反,甚至引起了西南百族響應。
亡波若是死了,你猜他會不會讓亡洢屠了平夷?
平夷對句町固然重要。
但還沒有重要到難以割舍的地步。
更沒有重要到需要搭上以爲句町王愛子的地步。”
魚禾眉頭微微一挑,“亡承果然有心除掉自己的兄長?”
魚禾很早以前的就猜測到,周欽那個傻子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沒想到是真的。
莊敏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出了句町王王位更替的秘密,惡狠狠的瞪了魚禾一眼,閉上了嘴。
魚禾感慨道:“句町王果非常人。滇王比句町王還謹慎,應該是一個不遜色句町王的人物。難怪你莊氏招攬了那麽多犯官,我無法在滇地坐大。”
莊敏雖然不願意跟魚禾讨論句町王王位更替的秘密,但聽到了魚禾的說辭,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居然早就猜倒了句町王王位更替有問題?”
魚禾笑道:“這個很容易猜……前句町王手握一國,肯定不是什麽蠢貨,怎麽可能在自己的地頭上輕而易舉的被周欽給宰了。
必然是有人鉗制了他手下的人馬,給了周欽一個殺前句町王的機會。
而句町國,能鉗制前句町王手底下的人馬,無非就是句町的幾個王族。
前句町王死後,亡承立馬繼承了王位。
亡承從中獲益最大,那麽鉗制前句町王手底下人馬的,必然是亡承。
明面上看,是周欽那個蠢貨殺了前句町王。
可實際上是亡承借周欽的手,除掉了前句町王。”
莊敏聽完魚禾一席話,暗自心驚。
她沒料到魚禾僅憑着一些隻字片語的傳聞,就推斷出了句町王位更替真正的秘密。
她暗自思量了一番,有心考校一下魚禾,于是開口問道:“亡承隻是想奪位而已,他有很多辦法能除掉前句町王,爲何他要借周欽之手?”
魚禾一臉感慨的道:“這就是亡承的聰明之處。前句町王如果死在了他手裏,必然會引起人懷疑。前句町王手下的忠臣,前句町王的兒女,必然會追查到底。
亡承很有可能會被挖出來。
句町國很有可能也會陷入到内亂。
亡承借着周欽之手殺死前句町王,不僅能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還能将一切的麻煩都轉移到朝廷身上。
亡承爲了給前句町王報仇,反了朝廷,此舉甚得句町人心。
朝廷發兵攻打句町,亡承剛好可以借機強勢收攏句町其他部族首領手裏的兵馬,順勢将句町所有的兵馬握在自己手裏。
亡承一番謀劃下來,不僅得到了句町王位,還成爲了句町有史以來權力最集中的一位王。”
莊敏眉頭一挑,魚禾所言,跟她阿耶分析的一模一樣。
但莊敏并沒有将此事說出來,而是淡然笑道:“魚主記想多了,句町的一切,并沒有你說的那麽複雜。”
魚禾笑而不語。
莊敏雖然否認了他所說的一切,但是他堅信自己說的就是真相。
莊敏幹咳了一聲,微微闆起臉,“魚主記,我們還是說一說今天刺殺的事情吧。魚主記的人今日差點殺了亡波。
亡波一死,我也難逃罪責。
我阿耶可不會爲了我一個女子,跟句町王爲敵。
魚主記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魚禾瞥了莊敏兩眼,“你不是沒事嗎?”
莊敏瞪起眼,提醒道:“我說的是亡波!”
魚禾自信的道:“亡波也不會有事。我在城門口設了一支伏兵,你們真要是有生命之危,他們一定會殺出去。”
莊敏将信将疑,“真的?”
魚禾點頭,“明日等我的人退走以後,莊姑娘可以派人到城門口兩側的屋舍内查看一番。”
“我會派人去查的。”
莊敏并沒有輕信魚禾,她果斷的答應派人去查探。
“城門口的事情解釋清楚了,莊姑娘打算什麽時候向亡洢殿下申明我們之間的關系?”
魚禾盯着莊敏發問。
這才是他找莊敏的目的。
今日是亡洢給他們父子最後的期限。
莊敏如果不跟亡洢申明他們之間的關系,難保亡洢不會突然動粗。
“明日天明,我會向亡洢殿下說明心意。不過亡波遇刺,亡洢殿下正在氣頭上,亡洢殿下會不會答應讓你們留下,我可不敢保證。”
莊敏笑眯眯的說着。
魚禾笑道:“莊姑娘答應了要讓我們父子留在平夷,若是做不到,那我就隻能将跟姑娘合謀的事情,全部告訴亡洢殿下。”
莊敏一愣,難以置信的瞪着眼,“你在威脅我?”
魚禾誠實的點了點頭,“亦如昨日姑娘威脅我。”
莊敏氣急敗壞,“我會怕你威脅?!你要說盡管去說,反正到時候亡洢殿下要殺人,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們父子,還有你們父子手底下的那些人都得死。
亡洢殿下雖然有點心計,但性子很直。
她要是知道了你們父子騙了她,還在背後算計她,一定不會輕饒你們。”
魚禾笑眯眯的道:“那又如何,你也好,句町人也罷,都留不住我們。”
莊敏盯着魚禾,“你趁着刺殺我和亡波的時機,又做了其他謀劃?”
魚禾此前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如今居然不受她威脅,那就說明魚禾肯定趁機做了其他謀劃,已經不怕她手底下的人堵住東、北兩處城門了。
魚禾沒有隐瞞,點頭道:“我埋伏在城門口屋舍内的人,在你們離開了以後,趁機離開平夷城。他們的數量不少,加上我們埋伏在城外的人,裏應外合,攻破一座城門,還是輕輕松松的。
所以,現在的平夷城,我們想留就留,想走随時都能走。
莊姑娘若是能讓我們留在平夷,自然皆大歡喜。
莊姑娘若是不能讓我們留在平夷,那我們立馬會遠遁千裏。”
莊敏氣的指着魚禾破口大罵,“你不守信用,卸磨殺驢!”
魚禾的做法實在是太無恥了。
無恥到她這個很少說髒話的人也忍不住開口罵人。
魚禾絲毫沒有在意莊敏的謾罵,他認真的道:“莊姑娘說笑了,莊姑娘别忘了,是你先威脅我們的。我隻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我也沒想過毀約,畢竟我們在平夷還有一些家底,我也不想輕易舍棄。
隻要莊姑娘能讓我們留在平夷,以後我們就是你們莊氏的門人。
我之所以派人趁機離開了平夷,也是爲了自保而已。
我這個人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不喜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上。”
魚禾說的是實話,但莊敏聽着十分刺耳。
莊敏覺得,是她大意了,看輕了魚禾。
她以爲農大祭司對魚禾評價過高。
如今看來,農大祭司對魚禾的評價不僅不夠高,而且還不準确。
魚禾不僅善謀、多智,還是一個睚眦必報,十分腹黑的人。
如此人物,真要讓他在平夷這個兩不管的地方安安穩穩的發展幾年,那還了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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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