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方見自己沒辦法勸說魚禾拿出三千匹布幫助百姓,就隻能向魚禾訴苦。
任方提到殷正,魚禾有些恍惚,殷正就是歲首,也就是新春、新歲、歲旦,也就是後世的春節。
隻不過新朝的春節日期,跟後世不同,王莽篡漢以後,将歲首定在了臘月朔日。
臘月,就是農曆十二月。
朔日,就是每個月的初一。
臘月朔日,就是農曆十二月初一。
足足比後世的春節,早了一個月。
“在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嗎?”
魚禾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快到春節臨近,他都沒有發覺。
任方點着頭道:“再過幾天便是殷正,過了殷正就是向句町人繳納布匹的日子。我們得趕在十五那日,将布匹送到句町縣去。”
魚禾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明日我就讓我阿耶暫停操練,帶着人幫你去收布匹。”
任方聽到這話,覺得自己一番話是白說了。
“你手裏就有三千匹布!”
“縣宰準備出錢買?”
“……”
任方聽到魚禾讓他出錢,就知道魚禾不會無償的獻出那些布。
他氣的肝火上湧,卻又不好跟魚禾撕破臉。
“我出!”
任方最終還是咬牙答應出錢。
任方既然答應出錢了,那一切就好談了。
魚禾擺出了一副笑臉,“我也不一定非要錢,田契、屋契、鐵料、鹽,都可以。”
任方咬着牙道:“城外有幾個荒了的村莊,城裏還有一些無主之地和無主之宅,你要不要?”
魚禾聽到此話,眼前一亮。
他已經跟農家寨的夜郎人達成了協議,要幫他們融入到平夷。
任方願意将平夷縣的荒村,以及城裏的無主之地、無主之宅給他,那他就能妥善安置農家寨的人。
隻要農家寨的人安置妥當,兌現了他的承諾,他就能放心的去開采金礦了。
“要……我手裏還有一些從葛平府上繳獲的布料,也可以一并賣給你。若是不夠的話,我可以讓四海镖行的人去其他郡縣收布。”
任方惡狠狠的瞪了魚禾一眼,甩着袖子離開了。
魚禾看着任方離去的背影,笑着道:“沒想到如此輕易的就讓任方拿出了那些無主之地和無主的宅子。我應該準備準備開采金礦了。”
魚禾心情大好。
隻是有人心情卻不怎麽好,有點躊躇。
魚禾在跟任方達成了交易以後,就吩咐劉川去跟任方談具體的細節,他邁着輕快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屋舍。
回到自己房裏,魚禾就看到魚豐坐在自己床塌上,一臉躊躇。
魚豐看到了魚禾進門,也沒有寒暄,開門見山的道:“禾兒,你到底做了什麽,怎麽一下子有那麽多人要加入我們六盤水義軍?”
魚禾愣了一下,笑問道:“人多不好嗎?”
魚豐苦着臉道:“好是好,可人太多了,我怕我管不過來。”
魚禾不解的道:“阿耶,您以前可是掌管上千人的軍司馬,才幾百個人而已,你怎麽可能管不好。”
魚豐臉色更苦,“手底下領着一群數量不小,但是沒什麽名頭的兵馬,我心裏沒底。”
魚禾聽到魚豐這話,明白了魚豐的心思。
魚豐是不知道魚禾到底要做什麽,有什麽謀劃,心裏自然沒底。
眼看着手底下的人手快速的壯大,已經有了縱橫一縣的兵力。
魚豐自然得找魚禾說說。
魚禾若是隻想求活,那幾百甲士就能保魚禾周全。
可六盤水義軍的人數在急速上升,魚禾并沒有下令禁止招人。
幾百甲士,明顯不能滿足魚禾的胃口。
魚禾所求的,恐怕不僅僅是求活。
魚禾笑道:“阿耶說笑了,我們怎麽可能沒有名頭呢。我們是六盤水義軍。”
魚豐盯着魚禾道:“所以我們真的要跟朝廷鬥到底,等回頭人手足夠了,就要開始攻城略地?”
魚禾搖頭道:“那到不至于。弓射先飛的鳥,在其他義軍出頭之前,我們堅決不能露面。”
魚豐遲疑着道:“那我們就隻能一直養着那些人。三五百人,我們倒是養得起,一旦超過了千人,我們可就養不起了。
我們手裏雖然還有一點浮财,可是給所有人配上了兵甲以後,就所剩無幾了。
指望你那幾樁生意,養不起千人的兵馬。”
魚豐是帶兵之人,他知道,養甲士,可比養普通的軍卒耗費更大。
魚禾那幾樁生意收入并不高,還養不起數量龐大的人手。
“我們養幾百人還不至于引人注目。可是一旦超過了千人,恐怕就有人找上門了。”
魚豐有些擔憂的道。
魚禾笑道:“阿耶不必擔心,此事我早已想好了對策。住在衙門裏的六盤水義軍數量不變,多出來的人,經過了阿耶操練以後,會被安排到四海镖行。
他們以镖師的身份行走各地。
隻要不聚在一起,就不會引人注目。”
魚豐沉吟了一下,盯着魚禾一臉認真的道:“三五百甲士,就能縱橫一縣。兩千甲士,就能縱橫一郡。我聽軍中的夜郎漢子說,他們隐居的山裏,大小寨子無數,有不少青壯在得知了我們征召以後,都有意加入。
我們要是放開了手腳征召,再拿出足夠多的好處,隻要養得起,不出三五年,手裏的甲士就能突破兩千之數。
到時候,你會做什麽?”
魚禾聽到魚豐這話,神情終于認真了起來。
魚豐是在問他以後的打算。
魚禾沒有藏着掖着,他坦誠道:“阿耶,朝廷也好,句町人也罷,都不會給我們三五年安心發展。我們在六盤水做的事情,恐怕已經被查出來了。
如今說不定已經報到了馮茂手裏。
馮茂或許不會派遣大軍剿滅我們。
但肯定會派遣一支強橫的兵馬追索我們。
隻要他們找到我們,就一定會一直追着我們打下去。
一旦我們和馮茂的人交手,句町人一定會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們殺過句町人,又借着句町人的庇護,躲在平夷發展。
句町人絕對不會輕饒我們。
所以我斷定,我們在平夷待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半載。
所以我們手裏的甲士,三五年内未必能超過兩千之數。”
魚豐思量了一番魚禾的話,點着頭道:“你說的不錯,馮茂一旦查到了我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句町人知道了我們,也不會讓我們安心的待在平夷。
你能看到我們随後要面對什麽,應該也有脫身之法。
到了脫身的時候,你隻管告訴我該怎麽做就行。
我還疑惑我們人數超過了兩千,你會做什麽。
如今看來,我的疑惑是多餘的。”
魚禾搖頭,“并不多餘。我們能在平夷招三五百人,到了其他地方,也能招三五百人。終有一日,我們的人數會超過兩千。
阿耶問我,我們人數超過了兩千,會做什麽。
以前我沒想好,但是我現在想好了。
一旦我們的人數超過了兩千,我們就占一處地方,徹底的站住腳,将那裏當成我們安身立命的地方。
以後天下若亂,我們就順勢而爲。
若是不亂,我們就安安穩穩的過活。”
魚豐聽到魚禾這話,總算明白了魚禾的心思,心裏再也沒有什麽疑慮了。
魚豐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我就安心幫你操練兵馬,等你用得着的時候,就帶他們上陣厮殺。”
魚禾笑着道:“多謝阿耶。”
魚豐搖頭一笑,“謝什麽,我們隻要站穩了腳跟,就能偷偷回鹹陽去,将你娘他們接過來,一家人一起過活。”
“快殷正了,阿耶是想家了?”
魚禾疑問。
魚豐感歎道:“往年殷正,我們都是一家人守在一起。即便是我不在,有你在家,旁人也不敢造次。可是我們父子都不在,也不知道你娘他們會不會受人欺負。”
魚禾陷入到了沉默。
後世大多數人叫嚷着重男輕女的思想是陳規陋習,可他們當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古代男孩代表着什麽。
在古代,男孩的作用不僅僅是傳宗接代,男孩還能成爲家裏的頂梁柱。
家中有男孩,别人就不敢輕易欺負你。
因爲他們害怕你家中的男孩長大了報複回去。
家中若是沒有男孩,誰都能欺負你。
因爲他們知道,你家中的女孩嫁出去了,就沒人能保護你們。
家中男子不在家,家中有年長一些的男孩,也能震懾一些宵小。
孤兒寡母,最招小人。
孤女寡母,幾乎活不下去。
“等我們站穩腳跟,找到了真正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們就回去将我娘他們接過來。”
魚禾沉默了一會兒後,順着魚豐的話說。
魚禾雖然繼承了前身的記憶,可是對前身的母親,以及前身的其他家人,并沒有太多感覺。
魚禾之所以認可魚豐這個親人,是因爲他在穿越之處,感受到了魚豐無私的呵護和付出。
魚豐點了點頭,站起身,“我去操練将士們了。希望他們能争氣點,能讓我們早點将你娘他們接過來。”
魚豐丢下這話,就離開了魚禾屋舍。
魚禾覺得殷正的時候,有必要開一個聯歡會什麽的,讓大家開心開心,消磨一下他們思家的心情。
感謝‘鳳羽舞菲’一千五百書币打賞!感謝‘歸根結底不如你’一百書币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