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管他了。”嶽飛在思索了一番後說道。
雖說嶽飛的作爲權威，有着讓人不容置疑的威信，但當嶽飛說出這句話時，其他人還是難以接受。
“不管怎麽能行！”王貴說道。“那些畢竟都是窮兇極惡的金兵，如今進入中土，就如同狼入羊群誰人可當？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果不管不問，怎麽對的起陛下的信任。”
“金兀術本應在燕京與我等對峙，此時暗度陳倉般的突入中原，若是陛下怪罪下來，元帥也難擔待責任，倘若金兀術隻在河北肆虐倒還好說，若是直接突入應天府，沖撞了聖駕，豈不是後院失火，悔之晚矣。”統制王策說道。“此時撤軍回援，雖說面難堪一些，但也是最穩妥的方案，解決了金兀術，料那金人也再難敢于南侵，正是一舉兩得之策。”
“元帥應當還有其他一層深意。”隻有張憲在衆人講完之後，提醒道，這種決策并非嶽飛的一貫作風，能有這番考量，定然不是字面上的那麽簡單。
“你們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嶽飛在認真聽完其他人的意見後，緊接着說道。“但現在我們隻能當做金兀術的那兩千人并不存在，兩千人的奇兵行動迅速，非我等可以追擊，就算我們全軍回援，布下天羅地網，拿下了金兀術，對于金人來說也并非傷筋動骨，他日北伐，他們還能再派銀兀術，鐵兀術，銅兀術繼續如此南下劫掠。”
“所以，想要徹底讓金人不敢南顧，還應治其本，而不是望其标。”
“元帥的意思是？”張憲附和問道。
“趁金人内部不穩，且金兀術在外的時候，攻下燕京，若金兀術不回，便繼續揮兵出關，直搗黃龍。”
嶽飛說的極爲平靜，好似那隻是很随意就能做到的事情一樣。
但這直搗黃龍府，就有點像是開玩笑一般。
黃龍府在哪？在金國的大後方，他們能保全宋土都不錯了，怎麽敢圖謀黃龍府？北地嚴寒，人迹罕至，打到黃龍府，補給線都撐不住，那隻像是說夢一樣。
其他人不知道嶽飛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嶽飛的手下都是被愛國情懷沖昏頭腦的一根筋。
聽嶽飛這麽說了，也覺得還是有點希望做到的。
對啊，人家金人都把咱們的汴京給推平了，我們憑什麽不能把黃龍府推了？
“對，打到黃龍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幾個将領叫嚣道。
“金人搶我大宋女子，我們也要搶他們的女子。”有些将領似乎對這一點耿耿于懷。
“咳咳。”張憲在一旁咳嗽了聲，作爲嶽家軍的一員，和其他軍隊不同的是對于軍人品格的培養，不禍害百姓，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什麽搶人家女人，這實在太粗鄙了，實在太沒節操了，這不合适。
其他的人聽出了張憲的意思，不過卻不在意。“元帥隻要我們約束手下軍兵，不禍害大宋百姓，可沒說過不許禍害金人百姓，是不是元帥……”
嶽飛有些無語，他隻不過說一句想要打到黃龍府而已，這些子家夥就已經想入非非到這種程度了，腦子裏裝的都是白色液體麽。“此事以後再說，當前任務是……”
“進軍燕京！”
……
夜已深，衆将散去。
張憲留下，仍然有些憂慮的問向嶽飛。“真的不管金兀術了麽？萬一……”
金兀術的行動，的确讓嶽飛如鲠在噎，但現在宋金雙方就是如同徹底撕破臉的打架，你打别人一拳，别人也肯定會還手。
至于誰最後能赢，那要看誰把對方揍的更重。
總是害怕對方的拳頭會把自己打疼，是無法打出強有力的一拳。
“江淮一帶還有劉光世的駐軍，現在隻能相信他能将金兀術阻擋。”
“劉光世麽……但他真的能擋的住麽？”張憲有些懷疑。
……
張憲的懷疑，并非空穴來風。
劉光世的部曲到底是什麽貨色，凡是在大宋軍隊系統任職的人都在清楚不過。
龐大的軍隊基數，實際上都是吃饷沒戰鬥力的廢物，若隻是廢物倒也罷了。
關鍵還有爲數不少的亡命之徒，不斷襲擾着百姓。
逼着好多良家家破人亡落草爲寇，爲寇之後，再被劉光世诏安加入到劉光世的惡棍隊伍中，不斷地惡性循環。
這麽下去，劉光世的軍隊體系早晚要崩盤，劉光世大概并不會考慮這麽長遠，隻想着在自己的任期内維持住江淮的穩定，把這顆定時炸彈丢給接替者，爆炸了也不關他的事情。
劉光世一直是佛系的性格。
哪怕泰山壓頂也不會心态崩盤的存在。
哪怕在磁州見到了趙榛，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并沒有太多驚奇。
本來趙榛是沒打算在這種地方和劉光世打照面的，但如今的突發事件，讓他不得不動用劉光世的力量。
金兀術已經突入河北，具體目的不明，但在這河北燒殺搶虐，是無法坐視不管的。
“竟然能放金人進入腹地，嶽飛确實有些失職。”劉光世理論上和嶽飛同等地位，言語之間并沒有太過于尊敬嶽飛。
沒睡醒的眼神，看起來隻是随口一說。
他被張俊帶來磁州，有些不太情願，徐州那邊還在修着自己的小園子，到了這裏。不知道那群工匠幹的活能不能讓自己滿意。
好久沒打仗有些生疏，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工作，關鍵的時候還需要簽到一下。
“不過陛下放心，不過區區兩千人而已，臣已命得力部将黃虎，顧凱各率兩萬精兵，前去迎敵，相信很快就會有捷報傳來。”
“就怕那金兀術隻會跑，那的确會費一番功夫。”
劉光世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若是金人來了幾萬，他還要忌憚一番，但隻是兩千，以他手下幾十萬的兵力，一人一口唾沫都吐死了。
真是自不量力。
“報！”
也就不久，便是有軍報傳了過來。
“陛下，劉都統，黃虎将軍戰死于前線，顧凱将軍投了金人……”
劉光世的嘴角不覺間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