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人固然趁火打劫,占我疆土,搶我錢糧,但現在卻也并非合适的時機。”
都城應天,各處都在擴建,臨時的朝會處乃是從一個豪商的家暫時征用的。
作爲民宅是很氣派,但塞進去幾十個官員就顯得格格不入。
李綱在得知宗澤上書請求向西夏用兵後,首先表示反對。
“如今僞齊立于河東,虎視中原,張邦昌老賊爲金人爪牙,此人深知我大宋虛實,實在爲我心腹大患,若是主動挑起事端,怕是會兩面應敵,實乃兵家大忌。”
“先河東,後關中方爲上策。”
李綱說的也有道理,但趙榛就不打算聽。
這不是處于青春期的逆反心理,而是在某種程度上,趙榛覺得,宗澤的能力遠在李綱之上。
之所以讓李綱爲相,其一是李綱有做過宰相的經驗,其二是西北的局面複雜,那就不是李綱能夠處理好的事情。
宗澤覺得到了可以幹西夏的時機了,趙榛在權衡之後選擇相信宗澤。
“關中是我大宋疆土,河東亦是我大宋疆土,沒有先後之分,宗老先生既然請命于朕,足以見得其拳拳報國之心,若是拒之,隻怕會寒了老先生的心。”
趙榛的說法似乎并不能讓所有人都覺得妥。
張浚則是出列說道。“但凡用兵,必是靡費頗巨,而連年兵戈之下,天下疲敝,民生凋零,還應以恢複國力爲先,再行兵戈之事。”
“張愛卿也說的不錯,天下的确是苦戰久矣。”趙榛先是認同了張浚的觀點,而後說道。“但兵戈之事,豈是我等可以左右?”
“金人不守信譽,撕毀和約,履次南侵,我朝豈有不行兵戈之理?”
“今日以靡費爲由拒絕用兵,明日金人南下,又不得不用兵,用兵之後,我朝再次疲敝難以出兵,然後金人再次南下……何時而休?難道和金人再簽喪權辱國的條約,割土棄地來換的一時的安甯?”
趙榛的诘問,讓張浚難以回答。
“戰不戰,不是守方說的算,戰不戰,隻有勝者才能決定。”
“沒錢,就算從牙縫裏也要擠出錢來!你們每頓少倒掉幾盤菜,就足夠十萬将士的口糧!你們少蓋幾棟房,前線的将士就有暖帳溫床,有什麽困難是過不去的?!”
趙榛的侃侃而談,看起來是準備從他們這些大臣身上扣錢的意思?
這還要不要臉啊?
一衆的大臣都是一臉懵逼,這趙榛可是老闆啊,他們都是打工的員工。
公司就算再困難,也不能拉下臉問員工要錢吧,這可太雞兒丢人現眼了。
别說立朝以來,就算是從古至今,也沒有過皇帝問大臣要錢的先例啊。
你說崇祯?那娃還沒生呢。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表态,或許大家都在觀察其他人的意思,誰也不願意當這出頭鳥。
還是裝聽不見的好。
趙榛的一番話,沒有任何回應。
哪怕是李綱也不敢接。
他是直來直往的主戰派,但也并非完全沒有情商。
誰敢去接趙榛的意思,很有可能被其他的大臣記恨和排斥,并且,主動獻金的大臣也無疑在表明自己很有錢,一個官員很有錢……這就是很值得琢磨的一件事情了。
多半會被其他文人黑成貪污腐敗之徒。
戰争無疑是燒錢的遊戲,各地上交的賦稅雖多,但也架不住各處都在嗷嗷待哺。
宗澤,嶽飛,還有其他部曲的軍隊養着需要燒錢,應天府籌建需要燒錢,各地的學府學堂的經費需要燒錢。
最吃錢的其實是各地文武官員的天價工資單,那工資水平幾乎是曆史各王朝中最高的存在。
也正因爲如此,文臣武将在宋一代中鮮有叛亂,都是用錢砸出來的結果。
這些花費都需要國庫買單。
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朝廷的财政本來很均衡。強大的經濟實力,甚至會産生富餘。
但金人南侵以來,打破了平衡。
中原的經濟帶被大規模的破壞,流民失所,土地荒蕪,上交的稅賦也大打折扣。
大宋在這鎮遠元年到現在,出現了财政赤字。
也無怪乎張浚會提醒趙榛,就算想打,現在也沒錢啊。
“朕當然不會隻讓你們這樣做,朕也會做表率,應天府的大内,以開封府大内的十一規格修建,宮女官宦暫不增員,其他内帑開支一應減少……等等。”
所謂的十一,在古文中指的的是十分之一的意思,就比如記載的應州大捷,蒙古人傷亡十五六,意思是傷亡了十分之五到十分之六的人,而不是隻傷亡了十五六個人。
大臣們當然都懂。
正因爲都懂,難免有愕然之色。
開封的皇宮占地約兩千三百多畝地,隻按十分之一規模修建,便隻有二百多畝地。
這麽一小塊地……修皇宮,那能修出個什麽玩意出來?
若皇宮隻是不夠氣派,其實大臣也無所謂,但皇宮的規模,卻卻關系到天下間所有大臣和豪商的切身利益。
你想想看,皇帝的皇宮隻有二百多畝,如果有任何一個人修建的庭院……超過了二百多畝,那意味着什麽。
等級森嚴,禮法刻闆的古代,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這是絕對不會被社會允許的事情。
大臣們在聽說了趙榛隻打算修二百多畝皇宮的事情後,着實吓了一大跳。
在場的諸位,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擁有超過二百畝的莊園
剩下的四分之三的人,也都在考慮過擴張自己的宅院。
好家夥,這趙榛一句話,直接胎死腹中。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誰不喜歡大的啊,越大越大越好,越大越爽。
總之,大宅之夢破滅,一衆的大臣老不情願了。
“陛下,大内規模事關國體,乃是我朝之顔面,萬不可兒戲。”一朝臣出班言道。
“若是我朝皇宮還不如一彈丸小國,豈不有失尊嚴?”
當然大臣們也不會主動去提,趙榛的宮殿規模關系到他們的幸福指數,而是從另外的角度駁斥趙榛。
甚至于說,在修建宮殿上,主和派和主戰派都達成了一緻的意見,阻止趙榛隻想修小院的想法,這太過于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