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水滴，滴落到了趙榛的手背之上。

擡起頭望向天空，那已經陰沉了下來。

“下雨了。”和福公主雙手迎向天空，秋老虎的炎熱天氣下，雨天的來臨平添一份清爽。

沒有天氣預報的情況下，誰也沒能預料到下一秒的天氣變化。

宋金仍然在交戰之中。

雙方都已經将這次戰役當做最後的決戰。

所傾注的兵力和規模也不斷提升。

雨天的到來也沒能剿滅雙方的火熱。

沒有一方選擇退兵，刀劍相向，戰鼓震天。

雖說，戰争依然在持續，但雨季對于雙方戰鬥力的影響也顯而易見。

弓弩在雨天的作用下，殺傷距離和殺傷力度都大幅度下降。

女真弓騎基本廢了，宋軍的大型弩床也失去了威力。

那也唯有沖擊到敵人的面前，用最直接的冷兵器對砍來決定生死。

宋軍分爲數股軍隊，迎擊金人的進軍。

上一次的戰争，張憲的背巍部戰損很大，幾乎折了大半人馬。

填充而來的禁軍水平參差不齊，帶來的後果是，戰鬥力相比于以往大打折扣。

甚至在和金軍接觸的一刹那，便有一些軍兵意志不堅定，導緻陣型出現嚴重脫散。

嶽飛并沒有因此而退兵。

畢竟他們的戰鬥力弱了，但金兵的戰鬥力衰弱的更加嚴重。

前幾日的交戰，金軍的騎兵部隊受到重創，興許是爲了保存實力的緣故，這一次擔任主攻任務的并非女真騎兵。

而是占據兵力大多數的漢人簽軍部隊。

漢人簽軍本就是被當做炮灰的存在，哪怕和沒經過訓練的中央禁軍相比，也沒有任何優勢，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說不上比誰更強。

金軍的拐子馬充當着側翼掩護騷擾的左右，然而雨天的來臨，讓弓箭失效之下，他們的這種騷擾對于戰局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漢兵不可信，如果讓他們的實力保存完好，難免以後會犯上作亂。”在後方望着戰局的完顔宗輔對着金兀術說道。

這也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戰事決定。

“你這是打一開始就沒準備赢麽？”金兀術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赢也好，輸也罷，但這一戰也十分必要，若是能赢宋軍，那自然長驅直入，拿下開封，若是輸了……”

“畢竟死的都是漢人，漢地的人少了，我們大金才更方便在中原統制漢人。”完顔宗輔已經考慮了更多政治方面的因素。

女真騎兵的主力受到重創之下，如果不讓漢營簽軍死點人，女真的貴族就像進入牢房裏的小鮮肉……沒有任何安全感。

“所以你答應主動出戰，主要是這個原因麽？”金兀術不太喜歡搞政治，男人就應該和男人拼刺刀。

“若是敗了，你便帶你的馬軍部先行離去，莫要陷南人的包圍。隻要馬軍還在，他日我們依然有機會南下。”完顔宗輔已經開始在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金兀術不發一言，實際上就算是他也沒有太多自信，可以在這一次的戰争之中取得勝利。

“這一次的南下太過于倉促，趙榛并非趙佶，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加以應對，應當挑起漢人間的争執，讓他們自相殘殺，相互消耗力量之後，那南人就算有十個趙榛和嶽飛也不足以阻止我們大金南下！”完顔宗輔已經不是太過于關心面前戰況的發展。“總之這次失敗了，我不會推诿責任，确實是我太過于急躁所緻，他日返回上京，自然會向皇上請罪。”

當主帥的意志出現了動搖，下方的軍士則更加沒有作戰的勇氣。

簽軍和宋軍，在一開始就落于下風。

又碰到天降大雨。女真的弓騎無法對其進行側翼的支援。

正面交戰，在背嵬軍的主力突破之下，陣型依然大亂。

當首排的軍隊無法抵擋之後。

其後的大軍也兵敗如山倒，簽軍的漢人想要得到支援，四下張望卻發現女真的騎兵已經不知何時撤出了戰場。

簽軍沒了戰意，雙方的拉鋸戰變成了單方面的追擊。

“元帥，金軍退了。”張憲指着金軍的陣列，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

雨水打濕了嶽飛的面容，他依然望着遠方。“可惜下雨了。”

嶽飛說道，這讓張憲有點不理解嶽飛的語氣，按理說下雨的确讓交戰起來更加困難，但對于他們來說，利大于弊，畢竟金人最得意的騎兵在雨天中發揮不了足夠的優勢。

當張憲提出來這一點的時候，嶽飛微微搖頭。“雨天之中，不宜追擊過深。”

下雨也意味着視線受阻，盲目的追擊之下，很容易被敵人殺個回馬槍，哪怕是平原地帶也能夠依然雨天設伏，包圍冒進的軍隊。

所以對于主帥來說，在下雨天中追擊敵軍，絕對不是明智的行爲。

“敵人雖然被擊潰，卻無法将優勢變爲勝勢，也無法擴大戰果，待到他們退到安全的地方，依然可以重整旗鼓。”

這也是嶽飛沒有太多高興的原因。“那麽我們在這裏就算将敵人擊潰，也無法分出勝負。”

嶽飛的話，讓有些興奮的張憲也覺得在理。“那現在該怎麽辦。”

“追擊到金人的沙門主營，迫使其遷營遁走，便不再深追。”穩健的嶽飛，那是不可能将全營置于危險之中。

……

隻不過和嶽飛的預料稍微有一些不一樣。

那就是潰散的金兵并沒有重新集結。

借助宋軍被雨天阻擋的緣故。

完顔宗輔和金兀術的女真軍主力得以順利撤離。

距離沙門以北二十裏便是黃河渡口，戰敗之後的金軍，便渡河北去。

等到宋軍意識到金軍撤退的時候，除了被丢下的簽軍傷員，黃河南岸已經看不到任何金兵。

捷報從遠方傳來。

在城樓上待了許久之後的趙榛，覺得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回宮睡上一個安穩覺。

重用嶽飛的結果實在是有些爽，什麽都不用做，等着躺赢。

“金人遠去，是好事，也是壞事。”回到宮的趙榛還沒躺下，李綱就已經等候多時了，想和趙榛商議關于金軍退軍後的善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