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對峙中,由于一些特殊情況,導緻兩軍一直沒有正面開戰。
這對于宋金兩軍中那些好戰的将領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金兀術和張憲都是其中之一。
如今,作爲雙方的主力之一,在此見面,那就如同銀娃遇蕩婦,幹柴碰烈火,沒有過多的言語和交流,見面就搞了起來。
看起來拉都拉不住。
金人的精銳兵種,鐵浮屠,真就如同鐵塔一般,突進速度不快,卻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潮水般湧過來的時候,排在最前方的宋兵一個個都神情緊張。
或許對于一些人來說,今天就是他們獻出心髒的時刻。
直到那最前方的鐵浮屠與宋軍陣列的前排接戰,無形之中的絞肉機開始緩緩啓動。
背嵬軍開始行動。
盾手持盾頂住鐵甲馬的沖鋒,伏擊在身後的短刀手蹲下身砍馬腿。
待到鐵浮屠因爲重心不穩栽了跟頭,巨斧手便揮斧斬下。
金兵顯然第一次遇見這種戰法,頓時不知如何應付,傷亡激增。
張憲的心情有些忐忑,當初把背嵬軍變成這樣的形狀,實際上就是爲了能夠打擊金人的鐵甲騎兵部隊。
這是嶽飛燒死了無數腦細胞的成果,至于能不能對鐵浮屠有效,畢竟沒真槍實彈幹過,張憲并不确定。
當鐵浮屠沖擊來的時候,他表面鎮靜,内心卻慌的一比。
然而,那第一個鐵浮屠騎兵被特意爲他們準備的協同陣型所斬之後,張憲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能行。”他自顧自的說道,繼而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站住陣型!萬勿慌亂!必勝!”
理想的情況下,背嵬軍足以讓鐵浮屠來多少死多少。
但,墨菲定理說,事情從來不會向理想的結果發展。
一些鐵浮屠被持盾的宋兵阻擋下來,然後被陰死。
仍然有一部分的鐵浮屠,沖擊力超出了預期。
在那盾手架住他的時候,硬是依靠蠻力強行突破,長槍捅穿了幾個士兵的身體,那些刀兵砍出個miss,被馬蹄踩踏而死。
在這種局面下,還真不好說誰更占優勢,宋軍傷亡似乎更大一些,但金兵死的都是鐵浮屠騎兵。
這玩意造價昂貴,哪怕是整個金國也隻有金兀術手中的這三千人。
幾乎相當于不可再生資源,而宋軍的刀兵,盾兵,斧兵訓練簡單,裝備白菜價,可以批量暴兵。
如果不考慮感情的話,三換一似乎都算賺的買賣。
這從金兀術那心疼的表情就足以看的出來。
本以爲鐵浮屠上陣之後,便是摧枯拉朽的一邊倒的局面。
無論是對遼國還是對宋國,隻要鐵浮屠出手,哪怕對手十萬人馬,也足夠撕開一條口子。
但……僵住了。
宋軍以區區的步兵陣型,硬是抗住了鐵浮屠的沖擊。
三千精銳猶如身陷泥沼之中難以自拔!
“弓騎呢!”
金兀術問道。
鐵浮屠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畢竟移動速度慢是其無法彌補的弱點。
所以配合鐵浮屠的便是上萬無甲的輕騎部隊,也被叫做拐子馬。
拐子馬在鐵浮屠正面沖潰敵軍後,從左右兩翼包抄,收割敗退的敵軍。
以前的作戰,拐子馬的确是用來收割戰場的,但現在,正面突破沒有起到作用的情況下。
也隻有依靠拐子馬,輔助鐵浮屠完成擊潰敵軍的任務。
在鐵浮屠沖鋒之後,拐子馬軍便已經在兩翼待命,金兀術下令之後,萬餘輕騎脫缰而出,奔向宋軍。
宋軍中軍處,時刻注意着金兵動向的号令兵吹響了号角。
左右兩翼待命的王貴,郝正分别移陣向前,他們的任務是,不用管中軍能不能打的過鐵浮屠。
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抵擋住金兵輕騎對于中軍的襲擊。
嶽飛在戰争之前,确實已經作足了功課,尤其是成爲了大宋最年輕的統帥之後,更是馬虎不得。
金軍的軍隊被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可謂是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了如何幹的過金人方面。
無論是背嵬軍的兵種配合,還是對于左右兩翼的防禦舉措,用心良苦。
兩翼的宋軍陣列擺好之後,拐子馬便已經沖鋒而至。
馬還未至,弓箭先送上,一個個金兵吆喝着祖安語,彎弓搭箭向宋軍射去。
無數的弓箭落下,宋軍多有傷亡。
但宋軍也并非木樁,連弩配合爲數不多的巨型弩床招呼上,亂七八糟的一通丢過去。
許多金兵還沒沖到宋軍的面前,便已經跪在了半路。
但局面在拐子馬沖進了宋軍之後開始改變。
步兵想要形成戰鬥力,必須要有規範的陣型,被沖散了陣型的步兵,哪怕是正規軍也如同散兵遊勇一般。
而騎兵之所以可以壓制步兵,也正是因爲其沖擊力可以擊碎步兵的陣型。
王貴和郝正的兩翼步兵在戰鬥力上比不上張憲的背嵬軍。
面對着騎兵的沖擊,有些無力阻擋,那些拐子馬如同狼入羊群一般橫沖直撞。
幾乎隻在短短的時間内,排好的陣型已經破碎,無數的宋軍被騎兵揮動着馬刀帶走生命。
王貴凝視着面前的戰況。“西路軍果然不是東路軍可以相提并論的。”
擊敗過東路軍的王貴,本以爲金人也不過如此,很多人都說西路軍很強,王貴還将信将疑,現在看到,這騎兵的規模,以及戰鬥力真就和東路軍不是一個次元上的存在。
他們可以說是碾壓了東路軍,但在這一次交鋒中,卻被金人的騎兵部隊給硬生生打成了劣勢。
要知道,他所堅守的左翼足足有兩萬宋兵的陣列,卻根本不敵沖擊過來的幾千拐子馬。
王貴深吸一口氣,也顧不得許多,負責壓陣的他,催馬帶着親兵親自提刀而上。
王貴還記得自己的任務,那就是一定要防住拐子馬對于側翼的沖擊。
嶽飛還特意提醒他,不計一切代價。
這句話的意思是,拼了全軍覆沒,也絕對不能後退一步!
王貴親自上陣,頓時鼓舞了士氣,在王貴親手砍殺幾個深入陣型的金兵之後,原本已經正在崩潰的陣型也緩和下來。
雖說,金人的騎兵在這種近戰中仍然碾壓宋軍步兵,但宋軍在短時間内還能勉強支撐的住。
戰況已經到了焦灼的地步。
宋軍和金兵都在豪賭着這場戰役的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