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路軍畢竟也是金人的主力,嶽飛在短短的時間内将其擊潰,其功之高足以見之史書。
然其在返回,見到趙榛之後,并沒有過分的自誇自己的功勞有多麽多麽巨大,更沒有任何想要索取獎賞的意思。
在趙榛讓其免禮起身之後,緊接着便是說道。“金人未退,臣還不便受凱旋之禮,陛下暫且入城,待臣列陣于城西之後,再言他事。”
嶽飛這一馬當先的來到西城,不是來享受全城對他的歡呼的,在他的眼裏,隻有和金人的戰争才最值得他的在意。
除此之外,官爵,名聲,亦或者獎賞都無關緊要。
嶽飛向趙榛再次拱手行禮後,便一步步退去。
沒有任何進城的打算。
“爹爹。”
而這個時候,跟在趙榛身後的嶽雲和嶽安娘見嶽飛又要離開,探出頭來呼喚道。
嶽飛隻是沖他們笑了笑,一句話不說,揚起了鬥篷,向大軍而去。
“這嶽飛也太不識禮了!”趙榛畢竟親自出城相迎,張浚又是一手操辦了禮事,結果嶽飛并沒有進城的意思,直接返回軍陣,繞城而行。
這讓張浚有些不太高興。
“嶽愛卿是怕軍隊進城擾民吧。”趙榛當然不在意,沒人比他更了解嶽飛,既然決定依仗嶽飛的能力,也就應該有心理準備接受他最大的缺點……不會當官。
“陛下不應太過于嬌縱武将,不然他日必有唐末之禍。”趙榛的回答并沒有讓張浚滿意,後者緊随其後的說道。
隻是回應他的是一雙狠瞪的眸子。趙榛不太高興的對張浚言道。“朕心裏自有分寸,無須多言。”
張浚隻得悶下聲來,心想八成是皇帝對于嶽飛的失禮也不太舒服,拿他這把老骨頭撒氣吧。
……
嶽飛沒有進城,隻是覺得時機不對。
西方的金人随時可能出現,在沒有完整布防前,就急匆匆的被迎入城中,怕是會壞了軍事。
萬一再有個慶功宴家常酒之類活動推脫不掉,那不是給金人可乘之機麽。
所以在看到皇帝帶着百官相迎的時候,那也隻能一咬牙,上前說明情況便即刻離開。
離開,繞城而行。
繞到西城,将所部軍隊有條不紊的進行布置,防禦。
以圖在金人抵達前嚴陣以待。
這并不需要多久。
當嶽飛正忙于布防的時候,當禁軍按照兵種,營屬,命令來回穿梭于城西的時候。
遠處那一片片金人的旗幟,再次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嶽飛派人打探情況,但軍隊的調度仍然在繼續。
遠方的金兀術也停了下來,和完顔昌一道,觀察着整個開封城。
“這麽看來,宋軍的主力已經到了開封。”金兀術冷漠的望着城西宋軍的陣列,似乎在自言自語。
“那嶽飛既然能将婁室擊潰,又在短時間内返回,足以見得其絕非善茬,此番攻宋,怕是難以像去年那般輕松。”
金兀術聽後,嘴角抽搐了下,如果是幾個月前聽别人這麽說,他或許還會嗤之以鼻。
但現在,随着南侵過程中接二連三的受挫,他已經沒了當初的心氣,但對于宋弱金強的想法仍然沒有改觀。
“隻是運氣不好罷了。”金兀術說道。“待明天三哥到了,孰強孰弱,一碰便知。”
“就算能赢,怕也隻能慘勝,我女真勇士不必漢人,漢人那是多如牛毛,女真勇士,死一個,就少一個……”完顔昌正在潛移默化的給金兀術潑冷水。
整個西路軍中,他是最不想和宋人打仗的那個,但主戰派叫嚣甚濃,把持了大金的話語權,他也隻能表面順從。
金兀術和他的兩萬多先鋒騎兵并沒有進攻的意思,就算是蔑視宋人,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金兀術也不敢太過于大意。
對方畢竟是能夠擊潰東路軍的勁旅,還是要等整個西路軍到位後再考慮進攻的事情。
……
嶽飛見金兀術沒有動,也沒有上去挑釁的意思。
安安穩穩得把陣型排好,營地紮好,同時安排衆軍在營外修建阻隔騎兵的防禦工事,在把事情基本安置妥當之後。
嶽飛才抽出空來,進城面聖。
說是進城,也并不算是。
趙榛早已把家按在西城樓上。
當嶽飛的大軍在城外忙活的時候,趙榛便在那城牆上觀看,反正除了對金的戰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除了把辦公地點挪在了此處,吃喝拉撒亦是如此。
外面在打仗,趙榛就算沒法抄刀子上,也覺得安靜的縮在宮裏心裏不太舒服。
在城樓上辦公的好處便是,那些在軍中的将領,一旦有什麽事情,可以第一時間見到趙榛。
所以在嶽飛忙完了要緊的事情後,下一刻就出現在了趙榛的面前。
“晌午實在是因爲心系軍務要事,多有失禮,還望陛下見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張憲和王貴的提醒,嶽飛在上來後先行賠禮。
這讓一旁的張浚忍不住冷哼一聲。
“此事嶽愛卿不必放在心裏,和退金相比,禮數隻是小事兒。”趙榛很平靜的說道,讓并不擅長察言觀色的嶽飛不知道趙榛是真不在意,還是家不在意。
但爲人有點耿直的他,覺得皇帝不會有那麽多花花腸子,既然說不在意了,那肯定不假,也就放下心來。
當然,嶽飛上來見趙榛可不會隻爲了賠罪這一件破事。
“臣大軍東去,糧草物資就于興仁,襲慶等地,然當地糧草亦不充足,所得之糧勻于軍中勉強足幾日之用,此番于金軍厮殺,恐非一日之事,糧草之事關系重大,還望朝廷備足糧草,以便取用。”
嶽飛作爲武将,打仗是他的本職,但籌備糧草就不是他該做的事情了,他也沒法做,總不能到處搶奪百姓的口糧吧,這……顯然不行。
武将打仗,文官籌糧,這是一個國家正常的體系。
但現在,朝廷也難啊。
當嶽飛來要糧的時候,李綱和張浚都是臉色微苦。
剛剛經曆過金人燒殺的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
要糧……還真沒有。
張浚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張浚不說話,趙榛也隻能出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