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已經從西城離開。
趙榛仍然沒有離開城樓的打算。
最主要的是,城内的戰争結果仍未可知,那遠道而來的援軍又能否将金人擊退出開封。
趙榛和衆官員都凝望着汴京城内,那滔天的火焰很難看清城中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仍能從幾處縫隙之中,窺見一個個軍兵穿梭其見。
……
金兀術是對趙榛放了狠話。
要把遠道而來的宋兵擊退之後,再次再來圍困西城。
但那不過是過了把嘴瘾而已。
實際上連他心裏也覺得很難在巷戰中占宋人多少便宜。
馬軍的優勢在于,平原之上,用速度向敵方陣列沖鋒,從而達到撕裂敵人軍隊的目的。
然而,城池中的大街小巷成爲了馬軍的噩夢。
宋軍完全可以依靠地理優勢,利用一個個掩體規避馬軍的傷害,而在金兀術看不到的地方。
一個個突然拉起來的繩索,足以絆倒任何敢于經過的馬匹。
馬匹在巷戰中反而成了累贅。
當然,如果金兀術想打的話,并非沒有辦法,隻要全體下馬,轉換爲步兵,金兀術确信在步兵狀态下,他的女真精銳也絕對比宋兵強。
但其他方面的原因,卻讓他很難繼續下去,之前手賤,到處放火,滾滾的濃煙,熏的大家都快睜不開眼了。
在這裏打仗,就算不陣亡,也得去了半條命。
宋軍可能也不太好過。
然而,當金兀術聽到了另一個消息後,成爲了他最終不得不撤出開封的理由。
“撻懶将軍讓小的告訴監軍,此地不宜久留,還應收軍從長計議。”
撻懶也就是完顔昌,給了他一半的兵力合圍開封。
現在卻已經先行離去。
道路巷口之間不斷出現的宋人,讓金兀術也無法估計敵人的數量。
天都黑了,各方面條件對于金兀術的作戰都十分不利。
金兀術也不是那種執拗的人,在冷靜了片刻之後,最終下令,撤出開封。
宋軍和女真簡單的碰面,象征性的打了幾個小場後便擦肩而過。
張憲看到女真人無意争鬥,正在退兵的時候,也沒有去追的打算。
急匆匆的穿過已經變成火海的開封。
直達西城城樓。
那一個個人頭,在火光的映照下,搖曳生姿。
隔的太遠,張憲并不能确定上面有誰。
“陛下可在?!”
毫無疑問,在張憲眼中,開封失陷也好,百姓被擄也好,面子上挂不住也好,都沒有趙榛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
“朕無恙,将軍辛苦了。”
城樓上,一衆的百官見到張憲率軍抵達,無不歡迎鼓舞。
這真正意味着擔驚受怕的日子結束了。
這意味着他們,乃至全城的百姓都安全了。
李綱抹着眼淚喜極而泣。
張浚毫不顧忌顔面的大聲呼喊。
趙榛則是一臉平靜,看着這一切。
隻有和福公主看起來很掃興的樣子。“金人這就走了麽?”
她還在期待着什麽。
“你還想金人一直留這麽?”
“那樣又能和十八哥一起跑到外面去了。”和福公主說道,那曾經的經曆似乎是她覺得最快樂的時光。
“臣救駕來遲!陛下恕罪!”
張憲向城樓上的趙榛跪拜,朗聲的說道将趙榛拉回現實。
趙榛禮貌性的讓他起身。
當務之急,還是早些将城門打開,讓百姓回城。
那人擠人的甕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甚至連上廁所都成了奢望。
之前爲了封堵城門,一切便宜行事,内外都用石頭堵住。
現在想要解鎖,還真是費了不少的力氣。
好在,在城門禁軍,和甕城中百姓的合力下,并沒有花費太久時間,便将城門再次打開。
人流向城内擁入。
隻是現在留給百姓和趙榛的隻有一片狼藉。
房屋被燒毀,物資被劫掠。
滔天的火焰,讓無數人的心血毀于一旦。
百姓大多去救火了。
而張憲的禁軍,則是被派去各處城門,重新接管各城的防禦。
大火大約燒了半個城池。
連帶着趙榛的宮城也遭了罪,那宮殿已經被洗劫過了一遍。
許多物件都被推倒在地,不方便帶走的大件,以被砸的稀碎。
好在,火勢并不算猛烈。
東南季風之下,火焰也隻局限于西北兩處地方。
“收拾一下,騰出幾間幹淨的房子先住着。”
趙榛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活質量如何,也不需要自己的宮殿有多麽的華麗。
上輩子的小單間都過的滿滋潤的,有床有被,哪裏都能睡。
這個時候,皇家人口少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轉移更加方便。
再次入住宮殿,也不需要額外準備太多的宮室。
返回了宮城的宮人們重新忙碌了起來。
看了眼宮城之後的趙榛,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在張憲出現,并且趕走了金人之後,接下來該怎麽辦。
……
城内百姓依然在救火。
軍士們去城門重構防禦。
趙榛帶着家眷返回宮城并簡單安排之後,緊接着便召集大臣商議戰事。
“嶽元帥的主力還有多久才能抵達。”
“臣乃是輕裝簡行,才能在今日返回開封,而嶽元帥的主力還攜帶大量的辎重物資,最快也要到後天才能陸陸續續的重回開封府。”
張憲本本分分的回答道。
一旁的張浚已經在撫手大笑。“禁軍既來,金人又何足畏懼,待嶽元帥回來,定叫那些金人有來無回。”
張浚的樂觀直讓李綱連連搖頭,現在還不是那麽狂妄的時候,但李綱并沒有去駁斥張浚的打算。
“現在應該穩固防守,防備金人再次來襲,同時更要注意金人西路軍主力的動向,等到禁軍大軍返回,開封才能徹底轉危爲安。”
李綱的話也算是中肯,現在也隻能如此。
而在這個時候,皇城司的丘庚求見,在趙榛的點頭允諾下,徑直走向趙榛,在趙榛的耳邊竊竊私語。
趙榛聽後微微點頭。
讓下面的大臣難以猜測,這皇城司這個時候出現爲的什麽事情。
“宋齊愈和其他幾個投了金人的人沒有跟着金人離開,而是留在城裏,被皇城司的人拿下了。”
“這些人萬不能留!”張浚立刻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