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宗翰的屍體,被金人尋見。
雖然已經是面目全非。
但根據身份憑證還有身體上還能仔細甄别出來的一些特征,足以證明宗翰屍體的真實性。
屍體被迎入金營之中,大小将官無不拜谒吊唁。
就連一直在馬車中深居簡出的完顔宗望,也拖着病殃殃的身體去看一眼宗翰的屍體。
佝偻的身軀下,已經沒了往日的雄壯,蒼白的臉上連一分血色都沒有。
哪怕一直強忍着,還是忍不住的不斷咳嗽,隻是吐出來的東西被巾帕包裹,不敢讓其他的将領看到分毫。
“元帥被掏空了身子吧,怎麽成這樣了。”
“哎,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許多人小聲的議論着。
但沒人說出來,所有人都
宗望在金兀術的攙扶之下,來到的宗翰的面前,看到那屍體,就已經忍不住哭泣。
“粘沒喝啊,是我害了你啊……倘若……”宗望小聲的自言自語,那悲痛欲絕的樣子,忍誰看了都不免淚目。
當天夜裏,似乎已經了卻了最後心事的完顔宗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涼了。
金兀術選擇秘不發喪。
仍然以宗望的名義發号施令。
這并非是野心膨脹,而是在金将之中,他的聲望還不足以讓其他所有的金将都願意聽從。
像完顔婁室,完顔希伊在軍中的地位可不比他弱多少。
如果不發生戰事還好,若是在北遷的途中遇到宋軍,打起來,軍令無法統一之下,哪怕他們戰力強悍,也會因此而吃虧受阻。
……
黃河岸邊。
依然平靜,金兵依然在有條不紊的渡河。
趙榛的宋兵,踩着刹車闆不斷向金兵陣地龜速前進。
嶽飛和宗澤時刻緊盯着金人的動向,尋找合适的時機,嘗試着從強大的金人軍隊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被放回來的兩個帝姬和和福賢褔公主安排在一起。
趙榛有閑暇的時候就去看上一眼。
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和将士們呆在一起。
由于趙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金兵身上。
并沒有關注汴京現在如何了,不過當幾個人從汴京來到了宋營之後,趙榛也不得不處置一下那幾個過來的可憐蟲。
汴京已經被金人摧殘的不成人樣,城中百姓十不存一,雖說十不存一,但總歸還是存着點。
存的百姓或許是想方設法逃過金人屠殺的幸運兒,但存在來的官員,那如果沒有對于金人的委曲求全,是絕對不可能被留在汴京的。
尤其是金人走的時候還順手立了一個大楚皇帝。
試圖想要建立一個親金朝的政權來替代原本的宋朝。
但這樣的想法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投降派們成立的朝廷,由于皇帝并不是趙家人,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毫無聲望的張邦昌。
這種皇帝,下的旨意,在汴京内勉強好用,但出了汴京城,誰會當回事?
張邦昌自己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就沒有當皇帝的命,金人在的時候能保的住他,金人一走,宋地的人知道他稱帝了,估計全天下的人都想着把他扒皮抽筋。
雖然自己的親信王時雍和徐秉哲三勸五勸的告訴張邦昌,他這個大楚皇帝就算硬着頭皮也得幹下去。
畢竟如果投降了趙家人,他這個變節稱帝的大臣,肯定會涼。
但王時雍和徐秉哲忘記了一件事情。
張邦昌是投降派……
所謂的投降派就是,遇事不決先投降,面對金人如此,面對趙宋依然如此。
所以張邦昌并沒有聽從親信的建議。
在聽說趙榛已經被趙佶立爲代皇帝,并且現在就在距離汴京不遠,金人大軍的屁股後面之後。
便是慌不疊路,親自帶着幾個主要的僞楚官員,來到趙榛的營地,獻玺還政于趙榛。
“臣門下侍郎張邦昌,扣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張邦昌自我介紹時,用的是在宋朝時的官職,以表達他對于大宋的眷戀和忠心。
幾個人都是屁股撅的老高,一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樣子,讓趙榛想起了李雪健演的宋江。
“金人以屠城相脅,迫使臣登極稱帝,臣不願蒼生受難,隻得順從,今金人已返,汴京已安,臣深知皇氣仍在趙家,百姓仍以宋爲尊,更不敢自不量力,禦使天下。”
“特以罪臣之身前來,還政于陛下……”
“臣有罪……”跪着的張邦昌不敢擡頭看向趙榛哪怕一眼。
不斷地哭泣着,試圖用可憐巴巴的樣子,來讓其他人心軟的同情他的遭遇。
他真的好命苦啊。
好不容易考個功名,不說能不能大富大貴,起碼……得保證自己的安全吧。
金人那麽猛,咱們又打不過,不投降怎麽活命。
投降了金人,大家和平共處,一起賺錢一起發财,不好麽,非要打打殺殺的。
那當皇帝又不是他的本意,要不是金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他這輩子連當皇帝的想法都不敢有過。
“陛下,張邦昌和金人沆瀣一氣,今雖獻玺而降,仍不足以抵其罪,當以極刑,以告天下。”
覺得張邦昌該死的人,絕對不在少說,宋代很重視士大夫,很少對大臣大開殺戒,許多獲罪之人大多以流放爲結局。
但這并不代表不能殺。
當一個士大夫做的太過于過分的時候,該殺還是得殺。
就比如像張邦昌,投降了金人還好,畢竟投降的又不是他一個,但竟然敢稱帝,無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的,都絕對不會爲世人所容忍。
“張邦昌先失節于朝廷,後僭越稱帝,實乃罪無可恕。”
不僅僅是趙榛身旁的将領都覺得張邦昌該死。
哪怕是張邦昌帶來的僞楚官員也在落井下石。
紛紛聲稱,張邦昌稱帝雖然假意推脫,但卻慫恿金人逼迫他們勸進,他們也好絕望,好無奈啊。
他們不僅絕望無奈,還很有眼色。
張邦昌稱帝的事件,絕不可能輕易的就這麽過去,必須有人來背負罪責。
那就隻可能是張邦昌自己。
一把劍被丢在張邦昌面前。
那意思顯而易見,這渣渣,趙榛都懶得動手。
“稱帝之事,臣真是情非得已啊,宮室之中,不敢動分毫,紫宸垂拱,更不敢進一步,至于禮數,從沒逾越半分,陛下……臣真的心向大宋啊。”
覺得自己要死的張邦昌,哭的稀裏嘩啦。
趙榛面無表情的聽着。“嗯,朕知道了,念你還識點實務,那麽……”
見趙榛話有松動,張邦昌喜出望外。
隻要能活命,怎麽樣都好。
不過很快,張邦昌笑不出來了。
趙榛把丢在他面前的劍撿了起來,換成了一根繩子重新丢到張邦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