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覺得趙榛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一方面是應對金兵時的勇氣和才幹,另一方面又有些單純。
宗澤真想提醒一下趙榛,一定要對康王有所防範,畢竟康王現在手握重兵,想要讓大宋變天,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但這畢竟涉及趙家人自己的事情,現在也不能牽扯太多。
.“你看那邊……”嶽飛突然道。
趙榛和宗澤等人都是離金軍離的很遠,望着金人在眼皮子底下向北方撤離。
嶽飛一直死命的盯着金人的大軍,那些踐踏大宋的敵人,那些屠戮百姓的禽獸,這些胡虜,嶽飛恨不得生啖其肉。
隻是他也明白現在莽撞不得,隻能無奈的看着金兵的離開。
嶽飛指着遠處,那遠方可以清晰看到許多宋朝的百姓被金兵向北驅趕着。
有些百姓走的精疲力盡,掉了隊,便會收到金兵的鞭笞,毆打。
有些百姓直接累倒在地上,便有金人拿刀槍補掉,免得耽誤其他人的行程。
嚎哭之聲,即使離得很遠的趙榛三人都聽的清楚。
那一路上,好多宋人的屍體被抛棄在路邊。
嶽飛痛心疾首,悲戚的樣子,讓宗澤隻能無奈的一歎。“鵬舉,這仇早晚會報的。”
嶽飛點頭,卻是默默無聲。
“率軍在金兵身後二十裏後尾随吧。”趙榛覺得這樣隻看着也不行,如果不做些什麽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也好。”宗澤點頭同意。“興許可以解救一些百姓,并且前方就是黃河,若金人渡河,可在其至江心之時襲殺,可竟全功。”
趙榛他們兵力少,便隻能趁金人渡河的時機,能幹死一些金兵,就殺一些,能救幾個百姓就救幾個。
一切隻能盡力而爲。
在确認了金兵确實撤退之後,趙榛便和宗澤等人返回營地。
點兵出軍。
探馬不斷地派出,防止金人的突然折道而返,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跟随在金兵身後。
有着百姓的拖累,金兵的行進速度并不快,三十裏一天的速度,金人還沒到封丘,便紮營立寨。
至于趙榛等人的尾随,金兵也很快發現。
隻是,并沒有派出軍隊反攻,而是再次派出了一個使者。
“右副元帥讓我再次問你們,希望你們考慮交還左副元帥的屍首。”使者又一次提出了這個要求,看起來完顔宗望對于宗翰的屍體還是很看重的。
“不是說了麽,必須以釋放所有百姓爲條件。”趙榛再次強調道。
“陛下是聰明人,就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右元帥已經松了口,願以二帝相換,還望陛下三思。”
好嘛,籌碼加了,變成二換一了。
那就更不能答應了。
讓那兩條鹹魚回來浪費糧食麽?還是讓人看着惡心呢。
趙榛心裏想的是,如果完顔宗望提出用幾個公主換屍體,那他肯定答應,但這事兒隻能等宗望主動提,他作爲代皇帝卻不能提。
畢竟父兄爲大。
别人給你父兄你不要,非要公主,豈不是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死妹控?雖然趙榛覺得自己并不是。
嗯,這行不通,隻能繼續拒絕。
但嶽飛似乎不答應了。“二帝畢竟有關我大宋社稷體面,若是流落他國,豈不是爲後世恥笑,今得胡虜屍首,亦無他用,若是能換回二帝,臣認爲可,不若讓天下人知道,陛下興許會背上不忠不孝之名。”
直。
太直了。
想什麽就說什麽,完全不給面子。
嶽飛的軍事能力和愛國熱情都沒得說,但缺點就是政治敏感度太低了。
簡單的說,就是不會揣摩和讨好聖意。
無論是趙榛,還是在曆史上當了宋高宗的趙構,都是不願意把二帝接回來的。
但嶽飛好像體會不到趙榛和趙構的心情,把迎回二帝當做洗刷恥辱的目标。
那最終落得被秦桧害死的結局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的。
宗澤是捏了一把汗。
他之所以沒發表任何意見,就是看出來趙榛對于接回那兩條鹹魚沒有放在心上,就算是白送回來,估計代皇帝也不會要,肯定要找借口拒絕。
況且一山難容二虎,這三帝同台,大宋可要亂了套了。
于情于理都不應該接回來。
嶽飛耿直的建言換回二帝,換成趙構估計肯定會記恨嶽飛了。
但趙榛不是趙構。
這可是他未來打天下的大腿,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存在。
直就直把,趙榛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嶽愛卿所言極是,朕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那就用完顔宗翰的屍體,把父兄二人換回來吧,他們每受苦一天,朕這心裏就難受一天。”
“臣領旨。”
得到趙榛同意的嶽飛,立刻去營房準備把完顔宗翰的屍體翻找出來,給使者确認身份,最終完成金宋兩方的人質交易。
隻是,也就過了不久的功夫。
嶽飛就回來了,一臉嚴肅的似乎遇到的了什麽很迫切的大事。“陛下,那胡虜的屍首不見了!”
“怎麽可能?!”趙榛一臉驚愕。“不是一直讓營官好好保管的麽?”
“營官說,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早就不見了,連帶着那些牙牌信物也不見蹤影。”
嶽飛覺得事情很嚴重,這涉及到換回二帝的重要物件,就這麽丢了?
那這交易還如何進行的下去?
趙榛也覺得事情很嚴重。“那胡虜的屍首不在了,還如何換的回父兄?!”
說着說着,趙榛差點哭了出來,好似無法換回二帝,讓他傷心欲絕一般。
隻是所說的最後一句,強調的很重,向金人的使者強調他們已經沒有了完顔宗翰的屍體了,沒辦法交易了,您看着辦吧。
宗澤一直不說話的望着趙榛,約摸的看出來了,這完顔宗翰的屍體,丢的真是恰到好處。
使者一臉懵逼,總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般。
“左副元帥畢竟身份顯赫,你們既然得到,怎麽能不好生保管?說丢就丢?”
“放肆!”一直閉口不言的宗澤終究是說話了,使者因爲屍體的丢失,那骨子裏對于大宋的輕蔑也表現了出來。
這是宗澤等人不能忍的事情。“你還沒資格教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