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封縣隻是京東西路中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非要說特殊的地方就是距離汴京不算遠,一百多裏地。
快馬的話,不到一天便能一個來回。
蘭封人口不過幾萬,城牆也較爲低矮,如今汴京被金人大軍圍困。
若是金兵敢來,那估計就算抵抗也抗不住半天。
也正是如此,城中上至知縣,下至百姓,皆是惶恐不安。
甚至一些有錢的富戶早已拖家帶口投奔他處,留下的或是因爲家資在此,實在丢棄不了,或是還對這故鄉的土地有所眷戀。
知縣伍貴心裏也盤算過如果金兵來到蘭封,是逃,還是降,猶豫不定。
但好在,那些金兵保持着打人隻打蛋的優良作風,對着大宋的都城玩命的輸出,但對于算不上戰略要地的蘭封縣,并沒有動手的打算。
或許這是值得慶幸的,但蘭封縣的官民一直繃緊着神經,沒人能說的清楚金兵到底會不會出現。
直到趙佶等人到來後,還真是讓知縣伍貴大爲吃驚。
太上皇駕臨蘭封,算好事,也算壞事。
好事是,如果趁機讨好一二,或許對于以後的仕途有所幫助。
壞處是太上皇到了蘭封,那些隻想踹蛋的金兵們知道後,會不會直接撲殺過來,那樣的話,原本還算安甯的蘭封必然會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伍貴帶着複雜的心情向趙佶開門,城中大小官吏,守備鄉兵夾道歡迎,他們的心裏或許并不歡迎趙佶等人。
但如果還想在大宋集團混下去的話,那至少在表面上也要表現出對boss的殷勤。
“下官拜見太上皇。”
恭恭敬敬的作揖禮已經是給老鹹魚最大的面子了。
但老鹹魚現在很累,這一路趕過來,身子骨都快散了架了,他現在隻想要美食來填飽那受了一路委屈的肚子,他要溫床來洗幹淨全身積累下的疲憊,他要筆墨紙硯來文筆激揚揮灑才華,最好再有幾個軟萌的妹子來伺候一番……總之,回到了大宋控制的地界,又可以浪起來了,這才是他應該擁有的日子。
“太上皇一路勞累,還不快騰出個地方給太上皇接風洗塵?”王碩直接對着縣令呵斥道。
趙佶需要什麽,王碩自然比其他人更加了解。
知縣和太上皇的等級相差太多,在這樣的要求下,也隻能照辦。
但區區一個縣城,條件終歸有限,伍貴給趙佶安排了城中一戶富戶名下的院子,暫時作爲趙佶歇腳的地方。
縣令唯唯諾諾的跟在親從官的身後,聽後吩咐,這些大神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起的,若是得罪了,仕途不順都是小事,更嚴重的是很難在大宋底下混下去了。
但縣令還是心裏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不知金人可曾退去?”
伍貴小心翼翼的向陸寒問道。
陸寒撇了眼伍貴,語氣冷淡,似是不屑于回答。“不曾。”
熱臉貼着冷屁股,伍貴也不敢生氣。“那官家準備去向何處?”
“官家去向何處,豈是你能打探的?”這就讓陸寒有了厭煩的理由。“莫不是你已降金,替金人打探的?!”
“下官不敢。”伍貴一臉冷汗,不敢繼續接下去,他這麽問,隻是想從側面知道趙佶準備在他這蘭封縣待多久。
趙佶去哪,他不關心,知縣覺得還是讓這大神早點走,免得給蘭封縣帶來麻煩,但這樣的話肯定不能直接說。
陸寒的傲慢讓他不敢再多說一句。
而一旁的趙榛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切。
大宋高層的薄恩寡義到了失智的地步,從此就可見一般,當初若不是毫無情義的砍了降宋的張覺。
郭藥師也不會害怕因爲害怕遭遇同樣命運,而降了金人,郭藥師一降,那北方失去屏障,金人才能長驅直入,攻克宋京。
如果說明朝的滅亡是爛到骨子裏了,那北宋的滅亡可真是蠢到骨子裏了。
知縣的确官小,身份低微,但你這麽拽,是生怕人家不記恨,和金兵通風報信麽。
“堂前,屋口,耳房,前井,倒也布置的可以,但内院和外院的地方,山石過多,缺了一份生氣,應在這邊将石面鑿開,種以植被,或芍藥,或山茶,添上幾分色彩才是怡情别景。”
當趙佶被帶到了安排好的院子裏後,那藝術家的細胞再次覺醒。
這裏住過富戶,并且是城中少有的大院,但在趙佶這個藝術家的眼裏就是垃圾。
那一磚一瓦看起來都相當别扭,根本沒有考慮到建築布局和美觀得體,差評,這是什麽玩意?趙佶覺得就算他用腳去設計,也不會設計出這般醜陋的别院。
“這牆也多年失修了,天井位置過偏,冬天的時候怕是采不到光,主廳不應該這麽矮,那是整個院子的臉面。”
趙佶不虧是頂尖藝術家,連建築設計都有着想當深厚的天賦和研究。
但趙榛聽着趙佶的話,真想把他按在地上來個千人殺。
他們這是來旅遊得麽?不是。他們是來逃難的,有地方住就不錯了,還挑挑撿撿的。
挑挑撿撿?或許這樣說有點錯怪了趙佶,趙佶并不是打算挑挑撿撿,而是有着更讓人無法理解的腦回路。“找些城中的工匠,将這裏修繕一番,植被木石都要好好改改。”
趙佶好像還是認真的,陸寒接旨後并沒有反對的意思,直接二話不說,按照趙佶的意思準備去城中尋找工匠。
趙榛再次有種想把趙佶按在地上,再來一發千年殺的沖動……直接灌腸的那種。
“父皇,此地不宜耽擱太久,”趙榛看趙佶竟然打算修繕房屋,實在忍不住了,不得不提醒道。“汴京距我們太近了,若是金人想,随時都可以追到我們,所以還是盡快趕路。”
“這些寡人知道,但無妨,也不急于一時,先……先休息,休息一兩天再說。”
這是準備休息一兩天的麽?院子都準備翻修,怕是打算在這裏長住的意思麽?
趙榛實在無法看的起趙佶,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搞園林還搞土建,幹了。
想鋪張,想任性,不能等到大名府。安全後再說麽?
但趙榛無法說服趙佶,後者對于生活品質有着極高得要求,即使他隻是太上皇,即使他隻是在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