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叫了自己大哥,讓關平心下錯愕,以至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張嘴應一聲。
關平本就是想要調侃一下曹丕,萬萬沒想到曹丕竟然真的會選擇搏一搏。
倒是關平小看了權力之争的威力。
奸詐之術是君主和野心家,玩弄陰謀詭計的一套鬼把戲。
他們尤其擅長口蜜腹劍、口是心非,兩面三刀,陽奉陰違等等技能。
曹丕嘴上喊了自己一句大哥,心中不知道會作何想法呢!
以屈求伸,等待時間,一直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也幸虧三兄弟社團如今的繼承人,隻有獨苗苗劉禅這麽一個,吳夫人也未曾有身孕呢。
繼承大統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故而關平也沒有這方面的憂慮,像及早站隊什麽的。
有元從以及荊州派系在,劉封繼承大統幾乎沒有什麽機會的。
不像是曹老闆,夫人衆多,多子多孫,而且兒子們的培養教育都不錯。
再加上嫡長子曹昂戰死,最受寵愛的曹沖病死,以至于世子之位一直懸而未定。
曹丕曹植之間,暗地裏展開激烈的争奪。
關平點點頭,認真的抱拳道:
“曹子恒,我佩服你,從這番接觸當中,便知道你定能勝過曹植,坐穩世子的位置。”
曹丕隻是沉穩的看着關平:“承你吉言,接下來該你表演了。”
“放心,我說過的話,自然會作數。”關平策馬往前走了走,與曹丕并列,對着曹操笑道:
“曹丞相,我方才以爲你讓我與曹子恒多接觸接觸,
是要以他爲繼承人了呢,沒想到原來世子之位還沒有定下。”
曹操眼角微眯,不知道他們二人怎麽就聊到這個了,遂摸着胡須笑道:
“關賢侄,你可是有什麽好建議?”
“我能有什麽建議,巴不得你懸而未決,直到過世呢。”
關平笑了笑,沒等曹丕的眼神瞪過來,便笑道:
“不過我倒是有一句話可以告訴丞相。”
曹操點頭,這才是正常的反應,故而笑道:“你盡管說來我聽。”
“曹丞相,莫要忘了昔日袁本初、劉景升舊例啊!”
曹操的眼睛一頓,萬萬沒想到,關平會以他們二人的舊例來勸自己,莫要長幼不分。
否則勢力必将會分崩離析。
他到底有何用意?
“哈哈哈,倒是有趣。”
曹操笑了笑,看了看旁邊的曹丕。
不知道他們二人方才在交談什麽,便能讓關平說出這種幫助他的話來。
“當然,這是一家之言,如何定奪,還得丞相自己做主。”
關平拽着缰繩笑了笑,相比于曹植,曹丕更加有野心,他才會篡漢自立。
屆時自家大伯父舉起漢家天下的大旗,踢開廢帝劉協,才是名正言順。
更何況小鳥軍事來信,言推舉主公爲漢中王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
正好趁着打了勝仗,可以封賞一二,有利于提高新投效之人的認同感。
讓大家看到更多的希望,日子也有奔頭。
曹操盯着關平道:“此舉有利于我,難不成關賢侄,想要轉換門庭?”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他是不是喜歡我?”關平暗暗吐槽了一句。
“丞相本就是心有抉擇,我不過是說了句實話罷了,至于轉換門庭?”
關平搖頭笑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誰讓我也有一個征北将軍的夢想呢!”
“哈哈哈哈。”
曹操從車架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着關平大笑。
說實在的,此子性格一點都不類雲長。
曹丕臉上神色自如,他猜不透父親的心思。
隻是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旁邊的關平,自己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他能用袁紹、劉表的例子來替自己說話,着實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有這兩個近在眼前的事例在,曹丕相信父親他該如何抉擇。
隻不過曹丕當真想不明白關平的用意!
難不成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在将來,與自己交手?
不可能!
曹丕也不是一個庸人,隻不過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繼承人的事情,其餘事情都得往後排。
“想來,關賢侄是真心爲我着想。”
“是啊,我還挺期待日後的交戰呢。”關平看着曹操道:
“曹丞相身邊這位馬夫倒是有些面生,不知是誰?”
“此乃司馬仲達。”一旁的曹丕應了一聲。
司馬懿站在車架旁,微微拱手見禮:“見過關小将軍。”
“哦,司馬仲達,久聞大名。”關平突然壓低聲音對着曹丕道:
“不知道你父親,現在還有沒有夢到三馬同槽之事。”
曹丕眼睛一眯,瞪着關平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既然三馬同槽沒有應在馬騰馬超父子身上,興許會應在這司馬懿身上,此乃燈下黑!”
曹丕聞言十分詫異,因爲父親也曾經懷疑過司馬懿。
一度想要殺掉他,更是對自己說他鷹視狼顧,必然會危害自己的家族。
隻不過仲達他一心做事,常常廢寝忘食,又積極爲自己謀劃,父親這才放過他。
“此人鷹視狼顧,但善于隐忍,曹老弟,你可要小心爲上。
即使将來坐穩了世子的位置,也不可對他放松警惕。”
曹丕瞪着關平,他覺得三馬同槽的事,應該很少有人知道。
難不成這也是關平他爹告訴他的?
想到這裏,曹丕開始重新審視自家老爹,沒想到他與關羽竟然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連這種家族密辛都告訴關羽,當初怎麽就不把秦朗他娘許給關羽,非要占爲己有。
導緻現在被關氏父子打的,到了這般局面?
關平說完之後,便對司馬懿投以笑容,不算近的距離,怕是也聽不到自己說的話。
“你倒是離間用的好啊,隻是我不會上當!”曹丕面上并無神色,嘴巴嘟囔了一句。
“離間計?”關平搖頭道:“曹老弟大可不必如此想,我忽然覺得司馬懿他又沒什麽機會了。
況且你一點都不像你爹,瞧瞧他覺得三馬同槽的夢應在了馬家身上,直接就率兵攻打,消除隐患。”
“你會相信一個夢?”
“那你會相信稱王稱霸,天命在我的天意嗎?”關平反問了一句。
曹丕眯着眼睛并不搭言,他隻是瞧着遠處低眉順眼的司馬懿。
仲達他是一個胸有城府之人,但曹丕自信能夠駕馭的住他。
況且司馬懿多大了,他多大了?
司馬懿說不準就得死在自己前頭,到了那時,有什麽好擔憂的!
曹操聽不清楚,自從關平認了一下司馬懿,便開始又與兒子說悄悄話。
他不僅想起來,當初在華容道,關平也是這般詢問自己麾下姓名,然後強行留下了徐庶。
今日,難不成他看上司馬懿了?
“關賢侄,老夫耳朵有些發背,聽不清你說的話了。”曹操高聲嚷了一句。
“曹丞相,我說司馬懿乃是鷹視狼顧之像,日後怕是會噬主啊!”
“哦?”曹操眯着眼睛大笑道:
“如此拙劣的離間計,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門弄斧?”
“哈哈哈,俗話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關平同樣笑了笑:
“曹丞相,擊潰馬超這幾年之後,你可曾還夢見過三馬同槽之事啊!”
曹操的臉刷的一下就變了,此事,他是如何知曉的?
難不成我身邊有劉備埋下的細作?
否則不會知道這種事情。
夢境之事,本就隐秘的很,他也未曾大規模宣揚過。
司馬懿的臉色當即就變了,這是戗言?
他偷偷看了一眼曹操,發現曹操的臉上也微微發怒,心下駭然,此事竟然是真的。
完了,丞相要殺我,得趕緊想個法子!
許褚同樣看向一旁的司馬懿,因爲他見丞相的臉色卻是不佳。
丞相好夢中殺人,那這三馬食槽,既然不是應驗在馬超父子身上,那便是應在這司馬懿兄弟身上。
他們司馬家可是号稱什麽八達!
但是目前出仕的隻有伯仲叔三個人。
“如此說來,那鐵定是又夢到過,足以見得三馬同槽之事并不是應驗在馬超等人的身上。”
關平又找補了一句,盯着曹操,反正曹老闆的疑心病很重。
如果能主動剪除羽翼,對于己方也是不錯的選擇。
“哈哈哈,什麽三馬同槽的夢,一派胡言,孤聽不懂啊!”
“曹丞相真是裝糊塗的高手,在下佩服。”
關平也懶得再繼續深入白扯,反正話給曹老闆遞過去了,該怎麽處理,是他的事情。
現在種下一顆疑心的種子,不知道要什麽時候生根發芽呢。
“對了,不知曹丞相來我長安城下相見,可是有事要說?”
“你能奪得長安,我當真是有些意外。”
曹操很快便調整心神,看來自己身邊必有細作。
回去正好讓校事清查一二,以免發生行刺之事。
因爲他行刺過董太師,故而對待自己的人身安全很是看重,否則也不會整一出好夢中殺人,來吓唬侍從。
就是爲了防止有人在他睡夢中靠近自己,意圖謀不軌。
“還是多虧了鍾繇忠心于丞相,擔憂曹丞相的安危,才會被我所蒙騙,
不知道此人有沒有被曹丞相問責啊?
如果被問責,那我可得替他求求情,此人雖然腦袋不靈光,但貴乎對待一片忠誠之心呐。”
曹丕饒是有涵養,也聽不得關平的這番言論。
奪筍啊!
實乃殺人誅心之言,變着法子羞辱鍾繇。
偏偏還被他貼上叛軍的身份,此人的計策多損啊!
“關定國,你勿要太過猖狂。”
“不懂禮數,得先叫我大哥才行!”關平似笑非笑的看着曹丕。
“哼。”曹丕一甩衣袖,不搭理關平了。
騎着戰馬,遠在後面的鍾繇隻聽了一個耳音,不用想,他便是被關平給點名了。
“此事就不牢關賢侄勞心費力了。”曹操眯着眼睛:“此行前來長安,是想要與關賢弟借個道。”
“借道?”
關平大感意外,着實沒想到曹老闆會說出這種話來。
“對不起,戰馬與姑娘概不外借。”
“關賢侄,我說的可是借道的事。”
“曹丞相,我說的也是借道的事情。”
曹操眯着眼睛,笑了笑:“既然關賢侄已經婉拒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就此别過。”
“曹丞相慢走,天冷了,小心路滑。”
“哈哈哈,我倒是期待着關賢侄,能夠再送我一程。”
“哈哈哈,曹丞相,送君千裏終須一别,咱們就此别過,不遠送了。”
“可千萬别跟上來,要不然我就得給我堂弟報仇了。”
“曹丞相還是慢些走,蒲津渡的橋已經被我拆了,船也被我給燒了。
天氣再冷一些,你就能趁着結冰趟到黃河對岸,進入河東郡。”
關平高聲嚷道:“賢侄我爲了讓丞相慢行,免得摔倒,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曹操坐在車架之上,冷哼一聲。
此子不僅有勇有謀,還是個口舌伶俐之輩,斷不可久留。
今日前來,就是爲了引誘關平出城,給他機會追擊自己的。
他本就派人前往蒲津渡探聽消息,順便讓河東郡太守做好接應準備。
反倒是提早聽到了這個消息。
如此看來,己方缺乏渡河的工具,大軍還要滞留在黃河岸邊。
天氣越發的寒冷,冬衣可是不足,這下子真的要給關平制造追擊的機會了。
“丕兒,可是你透露給關平那件事的?”曹操問了一句。
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密談。
騎着戰馬的曹丕急忙拱手道:“父親,兒也不知道關平是從何得知此事的。”
“你們說了些什麽?”
“大抵就是言司馬仲達有鷹顧狼視之姿,善于隐忍,恐會危急你曹家,
兒覺得此乃離間之計,故而未曾理會。”
曹丕解釋了一句,瞥了一眼旁邊跟随的司馬懿。
“仲達,你覺得關平方才所言,可是有道理?”
曹操眼睛都沒有擡一下,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臣惶恐。”司馬懿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臣絕無二心,若是丞相覺得我有不忠之處,大可讓稱辭官,隐居鄉裏。”
“仲達,我自是信你的。”曹操摸着胡須歎了口氣道:
“我隻是有些失望,方才你沒有挺身站出來,斥責關平。”
“未得丞相之命,臣不敢造次。”司馬懿又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