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巴蜀集團的反撲,劉璋并沒有什麽好辦法。
他手上雖然握着東州兵,但也不能喊打喊殺,
甚至對于這些辭官的人,劉璋也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制裁他們。
人家連官都不做了,你還能怎麽辦?
任安本就是棄官教授蜀中學子,那作爲他的學生,棄官歸隐,那本就是師承。
對于官位,興許有人真的不會太在意!
故而現在劉璋殺雞殺了個寂寞,那些猴子都不理會他,反倒都各自散場了。
通過此事,巴蜀集團内部的人也分成了幾派,相比于劉璋,反倒對劉備的入蜀不在那麽過于排斥了。
至少,人都是通過對比出來的。
涪縣的宴飲還在繼續。
隻是二劉的心思都是不在其中,但是劉璋還是強打精神,輪流宴請劉備麾下将士。
一百多天後,雙方直接就在涪縣度過了元旦,這才結束宴飲。
劉璋爲了保障劉備北上攻擊張魯,贈送了二十萬斛大米(一斛120斤)。
戰騎千匹,車千乘,以及數不清的缯絮棉帛。
并且授權劉備可以指揮益州北部白水關(廣元東北方向)的駐軍。
二劉并馬而行,在涪江依依惜别之後,劉璋帶着人馬南下返回了成都。
而劉備則是集結各路人馬軍隊三萬餘人,和大批的車輛、甲胄、武器以及裝備物資領軍北上。
劉備大軍停在白水關以南,也就是葭萌關駐軍,按兵不動,明着是準備出兵攻打漢中張魯。
可是暗中卻是廣樹恩德,收攬人心,爲奪取益州做好準備。
葭萌關是金牛道上的一座關隘,也是一座城池。
而金牛道是秦王擔心入蜀五道,遂放出風聲有牛能屎金,欺騙蜀王,
蜀王信了,派五個大力士開道拉牛,故而秦蜀通行。
如今葭萌關更是成了蜀中要道,乃是嘉陵江與白龍江會合之處,陸路上通漢中,下至成都。
順嘉陵江而下,可達巴西重鎮阆中,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葭萌關乃是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
關平策馬站在城門外,這就是錦馬超和自家三叔将來切磋的地方?
不過後來這裏好像被自家大伯父改名爲漢壽縣,寓意漢朝統治與天地長存,與日月同壽。
等到晉朝一統後,這裏又改成了晉壽。
關平又想起了自家老爹被曹操封爲漢壽亭侯,興許以後的封地就在這了?
但是荊州也有一個漢壽縣呐。
不過也是關平想多了,一個亭侯頂多是鎮派出所所長的位置,隻有縣侯才是最高級别的存在。
“定國,看什麽呢?”黃忠老爺子摸着胡須問道。
“我在想封侯的事情。”
“封侯?”黃忠哈哈笑了幾聲道:“你倒是可以襲爵。”
“漢壽亭侯的爵位?”
關平看向黃忠,大抵列侯是可以襲爵的,關内侯是沒得機會的。
列侯爲王以下的最高爵位。
列侯分爲縣侯、都鄉侯、鄉侯、都亭侯、亭侯。
“怎麽,你小子看不上?”黃忠見關平也笑了笑。
“還是留給我弟弟襲爵吧。”
關平瞥了黃忠一眼道:“黃老爺子,我的爵位,我自己掙!”
“你人不大,口氣不小。”
“興許我立功多了,便也能封個列侯呢。”關平輕磕馬肚,慢悠悠的随着大軍進入城中。
“哈哈哈,好小子,有志氣!”黃忠笑了兩聲,也随着大軍進入城中。
同樣接到命令的白水關守将楊懷、高沛二人對此反應不一。
入蜀隻有兩條路,一個是東沿長江進入魚腹縣,二是北從陸路取白水關進入蜀中。
皆乃是蜀中門戶。
他們二人領軍三萬,駐紮在此,預防漢中張魯的攻勢。
楊懷高沛二人對于劉備進入益州之前,就數次寫信勸谏劉璋,讓他别來。
現在又聽到劉璋讓他們二人聽命于劉備,更是各有心思。
楊懷對于劉備的到來本就不喜,現在自己竟要聽從劉備的吩咐,更是讓他心懷怨氣。
憑什麽啊?
倒是高沛在得知黃權被貶,王累自殺勸谏,
劉璋親手殺了蜀中大儒任安的弟子,也就是自己的同窗後,他反而對劉璋的舉動都放下了。
如今連怨言都沒有了,劉璋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自己心寒了,不在乎了。
“仲盛,主公糊塗啊!竟然會下這等昏聩的命令,
我等應對葭萌關的劉備有所防範。”楊懷攥着拳頭道。
“防範什麽?”高沛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
“自然是防範他拿下益州。”楊懷對此頗爲憂心,劉備入蜀就沒按好心眼。
“什麽北上攻打張魯,完全就是個幌子,所有人都不信,偏偏主公他信了。”
“哦。”高沛不疼不癢的應了一聲。
“哦是什麽意思?”
楊懷對于高沛不同他一起譴責劉備,覺得很奇怪。
高沛沉默了許久,随即冷笑道;“孟心,都到現在了,你不會覺得劉璋他還是個明主吧?”
“嘶?”楊懷一臉震驚的道:“仲盛,何出此言?”
“沒什麽。”高沛搖搖頭,并不想多說什麽。
畢竟相對于與劉璋的忠心,還是楊懷比自己要多一些。
否則這白水關等門戶,也不會以他爲主。
鄉黨雖是早就存在的,但鄉黨當中又可以分爲幾個派系。
而以任安爲師的人,他們的關系又天然的近了一步。
“仲盛,有話直言。”
楊懷知道他的同窗被主公斬殺,心裏有些不忿。
“沒什麽可說的,劉備若是北上攻打張魯,我們就幫忙,
若是攻打我們,我們就防守,難不成你還想要進攻劉備?”
這話問的楊懷停頓了一下,不得不歎氣道:
“劉備世之英雄,豈是我等能敵?”
“那還是的,順其自然罷了。”
“豈能如此?”楊懷一下子就激動了,從席子上站起身來高聲道:“我等豈能做背主之人?”
“難不成曹操來了,你就不做背主之人了?”
這一問,頓時就讓楊懷啞了火。
高沛彈了彈手指甲上的泥道:“興許換一個主公,對益州而言總歸是好事。”
“怎麽就是好事呢?”楊懷對于高沛的言論,十分不解。
“劉備匡扶漢室,定會北伐中原,若是成功,鐵定會把治所遷徙到中原,就像漢高祖一樣!”
高沛頓了頓随即又說道:“這樣益州又可以重新回到我們巴蜀人的手中。”
楊懷默然不語,瞥了瞥高沛,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總而言之,自打劉備入蜀之後,大家的心态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至少益州人大都能看得出來,劉備乃世之英雄,入蜀絕不是簡單的來攻打張魯。
可偏偏如今的益州之主劉璋,不僅看不出來,還真心覺得劉備能夠爲他所用,隻要他花的錢足夠多。
如今周邊地圖已經在葭萌關縣衙内展開了。
葭萌關隸屬梓潼郡,而梓潼郡是出川重要的商賈雲集之地。
梓潼郡治所梓潼縣,就在潼江岸邊,縣令乃是南陽郡人王連。
雖隸屬于東州集團,但路過的時候,對劉備的态度不冷不熱。
龐統捏着胡須仔細觀看地圖。
白水關頂在阻擊張魯的最前沿,但即使有關隘在此。
張魯也能派人兵出陽平關,順着西漢水而下,攻打阆中,或者從南鄭直接進入巴中。
“張魯數次派人來攻,皆是由南鄭出兵,沿着宕渠水道進犯巴西。”
龐統指了指葭萌關的位置:“大多不會進攻此關。”
畢竟葭萌關易守難攻,屬于一夫當開萬夫莫開,僅派遣少數人就能守得住。
而且久經曆史考驗。
聽完龐統的話,關平瞥了一眼人群當中,不善言談的霍峻。
透過龐統的分析,以及先前的戰例,這也是劉備敢讓霍峻率領數百人守住這裏的緣由之一。
關平伸出手,在巴西郡的地圖内仔細尋找,張三爺把張郃打的大敗,隻剩十幾人棄馬逃跑的地名。
宕渠縣,三水交彙之處。
這一看不要緊,關平都驚了,張郃簡直都要鑿穿巴西郡了,差點進入巴東郡。
方才聽龐軍師講戰例,張魯也是這般進攻巴西郡的,而龐羲在巴西郡的治所阆中,則是更加靠近葭萌關。
宕渠縣距離阆中有五百裏的距離。
“張魯的部曲多爲巴郡人,乃是巴郡七夷王的手下和子弟。”
龐統捏着胡須笑了笑:“若想擊破張魯,我們莫不如先朝着這些夷王動手。”
法正作爲使者,也一直跟随在劉備身邊,未曾被劉璋叫走。
反正他身邊有忠臣心腹張松在,劉璋就感到很安心。
“這些賨(cóng)人勇猛強悍,能歌善舞。”法正頓了頓又道:
“尤其是巴西宕渠,其人勇健好歌舞,鄰山重疊,險比相次,古之賨國都也。”
“區區蠻夷,殺之即可。”
魏延對于這些人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劉備則是搖搖頭道:“如今還是勿要輕啓争端,這些人的祖輩也協助高祖打過天下。
我等不熟其路,滅之不盡,此等人不服王化,怕是會有很多麻煩,宜安撫爲主。”
“大伯父,我覺得魏将軍說的對,這些人與張魯勾結在一起。
我們還是要揍一揍他們,才能讓他們安心的坐下來,聽我們講道理。”
“主公,關定國所言不錯。”
魏延像是找到了知己,自己怎麽就不會向關平這般說話呢。
總之就是要弄他們!
劉備還在思索,輕易開始厮殺,這些蠻人就一根筋,怕是世仇就結下了。
龐統見主公如此糾結,遂笑道:“主公也是不想與張魯結怨,漢中對于益州,乃是重中之重,蜀之門戶!”
“張魯對我等定有戒心。”關平倒是開口分析道:“我們入蜀打的旗号就是幫助劉璋進攻張魯。
若是我等想要兩頭取巧,怕是不行!
如今想要進一步取得劉璋的信任,七夷王還是要打的。
至少要減其羽翼,不僅讓這些蠻人知道誰才能在益州站穩腳跟,更重要的是也向張魯展示我們的實力。”
“此言在理。”
魏延急忙附和,總之打他們就對了。
“況且曹操也放出了攻打漢中的口号,我們莫不如透過梓潼郡出蜀的商人,作爲生間,
向張魯釋放我等畏懼陽平關險峻,兵力不足,無從下手的姿态,讓他們防備曹操多一些。”
龐統這才笑着道:“然後我等再出其不意滅掉一兩個夷王?”
“是這個意思。”關平繼續訴說自己的意思:
“就像對待五溪蠻人一樣,換一個心向我們的新王!”
有了五溪蠻人先前的例子,衆人都明白關平的意思。
想當初在荊州,是五溪蠻人主動出擊,被關平打的大敗。
如今到了益州,換成己方主動出擊這些蠻人。
劉備對于麾下的謀劃,也是點點頭,兩頭取巧的行爲,怕是不行。
如今想要取得劉璋的信任,也隻能先動手,而不是幹等着。
關平笑了笑,又開口道:
“況且大軍開拔,所需糧草耗費不知多少,我們就可以繼續從劉璋那裏讨要糧草,作爲囤積之用。”
“妙啊!”龐統哈哈大笑,關平果然是個心黑的。
不過他在這方面,還是略遜自己一籌!
“光要糧草就行嗎?”龐統看着關平擠擠眼睛。
“你不會還想要蜀中女子吧?”關平撇撇嘴道:
“我就知道龐軍師你一直對蜀中女子惦記的,都心裏抓癢撓塞了。”
“哈哈哈。”衆人發出一陣大笑。
對于關平的揶揄,龐統一點也不在意,反倒呵呵的笑道:
“有本事你給抓回來一個賨人娘們來,讓我享受享受。”
“魏将軍,所謂好事成雙,我們幫龐軍師抓兩個賨人娘們回來,讓他好好享受齊人之福。”
“哈哈哈,好!”魏延臉上也是笑嘻嘻的道:
“哎,還是定國對齊人之福有經驗啊!”
關平瞥了魏延一眼,原來這小子也是個白切黑!
法正對于廳内議事的感覺很新奇,因爲這是他不曾體驗過的。
至少每個人都可以說一說自己心中的主張,而不會遭到其餘人惡意駁斥。
“行了行了。”劉備摸着胡須道:
“既然決定要攻打巴西郡的七夷王,這些賨人頗爲善戰,
地形我等皆是不了解,還需當地人的協助,此事需放在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