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東州人的眼中:
劉璋懦弱無能,不行!
劉備胸懷大志,是有作爲的領袖,行!
法正是關中扶風人,投靠劉璋後很不得志,作爲一名士人,他心中有抱負。
故而希望益州能夠易主,換一個同樣有抱負的領導者。
如今的時代,不止是君擇臣,更是臣擇君而侍。
法正同蜀郡人士張松關系密切,出使劉備回來過後,向張松盛贊劉備的雄才大略,并且暗中認劉備爲主。
兩人一拍即合,密謀推舉劉備爲益州之主,隻是一直苦于沒有機會。
如今,張松、法正感覺機會來了。
曹操派鍾繇征讨漢中張魯,雖然馬超韓遂的等人先行反叛,阻礙了曹操征讨漢中。
但這足可以引起劉璋唇寒齒亡的恐懼。
張松捏着胡須道:“理應趁機建議劉璋,迎主公進入益州。”
法正也是頻頻點頭,此事機不可失:
“沒錯,若是錯過這次,将來不知道何時才重新有機會。”
“兄明日見劉璋,該當如何?”孟達小聲問了一句。
“自是舉薦汝二人爲使者,可往荊州迎接主公入蜀。”
“多謝大兄。”
孟達急忙拱手道謝,張松爲幕後主使,推自己人去主動見劉備,此等功勞,将來必有厚報。
第二日,張松向劉璋進谏,而簡雍則是卧在一旁,猶如在劉備處一樣。
“主公,如今益州危矣,還望主公能夠迎劉玄德進入益州作爲客将,協助主公穩定川中。”
簡雍當即一愣,沒想到張松竟然公然提出來迎自家主公進入益州。
他在益州成都,隻是與本地益州大族人士或者東州人偶有交集,并不頻繁,頂多算是混個臉熟的牌友。
大家都是一起玩的麻友,對于麻将這種活動,特别受到這些大族的歡迎。
而且他也樂于劉璋沉迷此物,如此這般,他們才好漸漸對掌權的東州人發起反攻。
但對于劉備入蜀這件事,簡雍謹記諸葛亮的囑托,什麽話都不說。
“嗯?”劉璋一愣,張松也是他的心腹,遂開口道:“說說。”
“主公,曹操兵強,無敵于天下,如果他利用張魯的資業攻伐蜀地,進入益州,誰能抵擋得了嗎?”
“此言在理。”
劉璋性格暗弱,但絕不是個蠢人。
曹操若是拿下漢中,必定會進攻益州,有關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父親先前把張魯放在漢中,就是爲了斷絕朝廷的通信。
可惜張魯竟然反叛,他在漢中想要稱王稱霸了,現在收回漢中,何其難也!
張松見劉璋聽進去了,繼續往添磚加瓦:
“劉玄德,是主公的宗室,曹操的深仇者,他不僅善于用兵,又懷有衣帶诏,名聲在外。
如果請他進攻張魯,那漢中張魯必破,張魯破,則益州強,曹操即使到來,也會無所作爲。”
當客将,劉備是專業的!
當初在新野就爲劉表守北大門,張松隐晦就是在這般提醒,
隻是礙于簡雍在側,就沒有進一步說出來,他相信劉璋聽出來了。
劉璋陷入了沉思,把漢中重新歸于自己的掌控當中,這是對于自己是極其有利的。
張松決定再下最後一錘:“主公,現在州中諸将如龐羲、李異等皆是依仗功勞驕豪,企圖依附外人,
如果主公得不到劉備的幫助,則敵人攻其外,民衆攻其内,是必敗之道啊!”
龐羲擔任巴西太守,是益州防禦漢中張魯的屏障,其女嫁給劉璋的長子劉循爲妻。
隻是近年來因功驕傲,私自招募賨(cong三聲)人爲部曲,早就受到劉璋的懷疑。
而龐羲也有過自立爲諸侯的想法,也是一度看不上劉璋的所作所爲。
賨人勇猛彪悍,能歌善舞,從武王伐纣,到幫助劉邦滅楚興漢當中,也出了大力。
故而龐羲才會遭到劉璋的懷疑,這兩個兒女親家的關系,雖然在程畿(ji)的勸說下,和好如初。
但第一次的關系破裂,膜修複不好了,兩人心中皆是有些芥蒂。
現在張松一提,劉璋自然是面色不爽。
而李異則是曾經叛殺趙韪的叛将,本就是有前科的,
隻不過手裏繼承了趙韪的部分精銳人馬,又被劉璋封賞,更無外敵,所以日益驕橫。
對于這些将領,劉璋都是有疑心的,因爲他發現自己控制不住他們。
萬一趙韪舊事在重現,他還能依靠誰?
當今局面,唯有劉備能助他一臂之力,彈壓諸将。
“子喬所言有理,理應迎玄德入蜀助我。”
劉璋越看張松越順眼,盡管張松的相貌真不咋地。
但相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自己是異常忠心的,而且還有未雨綢缪之心,當真是大好。
這才是屬于自己的心腹啊!
劉璋贊賞的看着張松:“我雖有心,但是遣誰爲使合适啊?”
“主公,可派遣法正、孟達爲使者,還望主公手書一封,法正已經去過一次,有了一二分的交情。
必然能說服劉玄德入蜀協助主公,擊潰張魯,震懾宵小之輩。”
簡雍這才起身,拜了一拜道:“季玉兄,叨擾許久,我也該回去了。
順便爲兄長勸一勸我家主公,畢竟荊州不穩,又是對曹前線,勢力微弱,恐怕分身乏術。”
聽到這話,劉璋急忙站起來,走了幾步,握着肥宅簡雍的手道:
“不知當世名将關雲長可守得住襄陽?”
“哎,此事我也說不準。”簡雍爲難的回複了一句,沉吟道:
“若是十萬人來攻,興許就抵擋不住了。”
“那就有勞憲和賢弟爲我說項了。”
“嗯,我盡量。”
劉璋見簡雍同意幫忙,遂心下大喜,急忙回到座位,手書一封。
并且命人把法正、孟達找來,要親自與他們交代一陣,領兵四千,務必要把劉備請來益州爲援。
這條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從廳内給散出去了。
其中巴蜀集團的許多人,直接就反對引入劉備集團。
尤其是本地世家大族,反應更加激烈。
劉焉就是靠着東州人壓制他們蜀地世家大族。
現在劉璋還想靠着外來的劉備,繼續壓制他們蜀地的世家大族。
那蜀地大族何時何日,才能重新掌握巴蜀的話語權?
況且如今本地蜀地大族與當權的東州人之間的矛盾越發的激烈,劉璋也無法控制。
眼見東州人又開始請外援,這讓他們如何不反感!
可是東州人在這件事上,表現的尤爲積極。
故而巴蜀集團的人,當即開始了反擊,此事絕不能允許發生。
身爲巴西人的主薄黃權,急匆匆的闖進廳内,當着張松等人的面,就抱拳道:
“主公,萬萬不可迎劉備入蜀。”
“爲何?”劉璋皺了皺眉頭。
黃權定了定,穩住心神,梳理了一下,随即站在劉璋的立場上,開口道:
“主公,左将軍有勇有謀,加之善戰的名聲,今日請他前來,拿部曲的待遇來對待他,可能滿足不了他。
拿賓客禮節接待,但一國不容二君,如果賓客穩如泰山,那主人就危如累卵。
主公,益州隻可關閉邊境,等待天下太平。”
劉璋想了想,認爲劉備斷不會如此,遂爲劉備開脫道:
“玄德乃是吾漢室同宗,名聲在外,皆會如你所言那般不堪?”
“主公啊,若是劉備前來,則益州必然易主矣!”
黃權急的都流汗了,再次拱手道:“劉備此人素有英雄之名,名望在外,
深得荊州士人百姓人心,曹孫兩家皆是不如。
他早有關張趙虎将,得到荊州後,又有黃忠、魏延、卓膺、邢道榮等荊州有名武将加入其麾下,
在智謀方面,卧龍鳳雛皆是屬于他,一座荊楚講武堂,把荊州大族豪強子弟,全部納入麾下,
就連主公也是遣次子前去學習,可見其人心之望。”
劉璋點點頭,對啊,自己的頑劣次子還在荊州,險些都忘記他了。
一會得翻一翻兒子給自己寫的信,看一看,闡兒到底過的如何了!
黃權見劉璋陷入了沉思,遂拱手道:
“主公,我認爲法正上次前往荊州,必定被劉備收買爲同謀,
而張松與法正交好,先斬法正,再斬張松,後絕劉備,則益州可保也!”
在黃權看來,這倆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還有孟達一塊斬了,都錯不了!
利益之争,向來如此。
反倒是張松的心砰砰跳了數下,未曾想竟然被黃權給看透了。
還未等張松狡辯,劉璋倒是猛地的拍了下矮案,站起身來道:
“黃公衡,你說的是什麽胡話?”
張松乃是自己的心腹,怎麽可能會向着劉備,簡直是一派胡言。
二人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單憑借名望就想要叛主投降,那自己得遭人嫌棄到什麽地步啊!
黃權這不是在打張松的臉,是在打我劉璋的臉面!
“主公,我所言句句爲實話。”
黃權眼淚都下來了,雖然他是爲了巴蜀集團的利益,但确實是爲了劉璋好。
劉璋氣的甩了下袖子,開口道:
“公衡,近日廣漢縣長病逝,我一直未曾尋到合适人選,你且去廣漢縣當縣長,去基層曆練一番。”
“主公。”黃權跪伏在地,泣不成聲。
“且去。”劉璋甩了甩衣袖。
“喏。”黃權起身,頗爲落寞的往外走。
張松暗自松了一口氣,向着劉璋微微拱手:“主公。”
“子喬不必多言,我知你心意。”劉璋急忙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心腹。
倒是劉璋向着簡雍拱手道:“倒是讓憲和見笑了。”
“理解理解,興許我家主公也有顧慮,不一定會來。”
簡雍微微拱手,反正就不說肯定話,玩的就是個欲擒故縱。
劉璋歎了口氣,黃權真應該聽聽,人家都不一定願意來。
“主公。”
從事王累當即勸谏,結果被劉璋亂棍打出,掉了兩顆門牙。
法正也不敢在拖延,拿了劉璋的手書便會同孟達、簡雍領兵四千,帶着些許禮物,前往荊州而去。
巴蜀之地,本就是秦惠王趁着巴蜀兩國互相征伐,抓住機會,派遣司馬錯統兵滅蜀。
秦取巴蜀,不僅增強了國力,還改變了對楚國的戰略态勢。
蜀地之甲,乘船浮于汶水,乘夏水而下江,五日可到達郢都。
秦據漢中巴蜀,大大削弱了楚國的地位,而劉邦被封爲漢王,王巴蜀、漢中,爲其統一戰争,立下了汗馬功勞。
巴蜀在秦漢的戰略意義是潛在的,但是如今江東南方經濟崛起,益州的戰略地位就直線上升。
鄧艾滅蜀後,便積極上表滅吳的策略,就是經營巴蜀之地,等到王睿,羊祜上表伐吳謀劃,皆是從蜀地出發。
即王睿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的局面。
現在東州勢力法正等人,就是想要以益州之姿,作爲新投劉備的賀禮。
法正相信,劉備不會拒絕東州人的善意。
如果他當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
如今劉備麾下的元從勢力很單薄,核心已經轉爲荊襄勢力了。
現在東州人再加入進來,成爲新一屆嫡系力量,那益州本土勢力必然會成爲底層的存在。
這是益州大族不想見到的。
益州本就是大漢面積最大的一個州,地域遼闊,物産豐富,同時又相對閉塞。
相比于中原,益州本地大族影響力較小,未曾形成中原袁家、荀家、蒯家、蔡家或者江東四大世家的那種超級規模。
故而益州是一個地理位置優越,易守難攻,且内部沒有實力特别強橫的世家大族影響地方,作爲根據地是再好不過的。
先前劉焉來的時候,益州世家是表示歡迎的,并且因爲黃巾之亂,劉焉無法到任,還是賈龍率領家族私兵掃平了益州黃巾軍,迎接他入蜀。
但是劉焉心心念念“益州分野有天子氣”,派張魯北上漢中,招納東州兵,又殺了益州豪強數十人立威,爲自己割據一方做好準備。
雙方這才反目成仇,先後爆發了兩次大規模的沖突,即使劉璋父子赢了。
但舊恨早早的埋下了,因爲前任外來統治者對于益州本土力量的壓制打壓。
爲了自保,迫使他們對劉備陣營采取了同樣的敵視态度。
可以說,在利益面前,劉備愛民如子的名聲,在益州不好使!
現在法正等人一走,張任益州籍貫将領就被召集起來,商量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