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戰的影響,對于整個大漢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戰敗的一方,中原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曹老闆勵精圖治将近十年攢下的家底,賠上了大半。
除了随着丞相撤回中原的人馬,其餘士卒都不見了蹤影。
更多的是大量民夫的損失,這些人都是種田的中堅力量。
荀彧極其麾下光核對花名冊就進行了月餘的時間。
然後再一一核對,否則也不會到了今年八月才真正的開始下令撫恤戰死的官軍士卒。
臧霸輔助張遼作戰,擊敗孫權之後,便押着江東俘虜回軍天柱山。
同時也是爲了打擊天柱山上的賊軍,告訴他們想要的援軍都被他給俘虜了,剩下的那丁點都跑回江東。
你們再也沒有援軍,不要在異想天開了,投降才是唯一的活路!
陳蘭梅成雖然是裹挾了術爸舊部,提前脫離了術爸。
但爲禍淮南大部分的屬下,都是被裹挾而來的。
平常他們欺負欺負百姓還行,現在遇上精銳的曹軍士卒。
再加上援軍被打跑,那就更沒有什麽戰心了!
張遼順理成章斬殺陳蘭梅成後,臧霸與他一同押着大批天柱山的俘虜,前往許都而來。
曹丞相本想遷徙淮南百姓進入中原,結果命令一出,十萬百姓全都跑到江東境内去了。
這些精壯的俘虜被押進中原,也是要編練成軍,亦或者補充進軍戶。
這些人都不在大漢官府的戶籍上,都屬于自動脫籍的野人。
總體而言,曹老闆還是從彈壓叛亂的賊子那裏,得到了一些人員補充。
畢竟陳蘭雷緒等人自從袁術敗亡前就脫離了,爲禍淮南爲賊許久。
十年間,他們在淮南劫掠了許多财富和人口,導緻周遭郡縣破敗。
否則雷緒也不能帶着五六萬人奔逃,來到劉備的麾下,請求接納。
至于張遼俘虜的人口,隻會比雷緒帶走的人還要多上許多。
公安城外,河岸之上,一群人正在熱烈歡迎雷緒等人。
雷緒跳下踏闆,急忙上前,單膝跪地道:“多謝劉皇叔不計前嫌,收留我等殘兵敗将。”
劉備扶起雷緒,直言道:“你我乃是舊人,何須如此。
更何況雷将軍乃是迷途知返,我以擺好宴席了,就等着你來了!”
當初術爸想要徐州,先勾結呂布,準備驅逐劉備後,再以雷霆之勢趕走呂布。
随後遣紀靈進攻小沛,雷緒與陳蘭皆是副将,統兵數萬,一同攻打劉備。
呂布得了袁術送來的二十萬斛糧草,又被陳宮看破了他的計策,所以呂奉先才來了一出轅門射戟。
雷緒面有尴尬之色,不過聽到劉備如此說,也頓時放下心來了。
劉玄德的人品依舊是金字招牌,否則雷緒也不會帶人趕路,直奔劉備而來。
關平站在人群裏,瞧着雷緒,頭戴黑冠,面相淩厲,頗爲桀骜。
一看就是當山大王逍遙自在慣了,身上的铠甲也有些殘破,腰間挂着一個二尺長的短劍。
倒是頗爲不同!
雷緒這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來的那些幼童與女人。
這才是他來投奔三兄弟社團的最大價值。
劉備牽着雷緒的手,兩人一副老友未見,相談甚歡的模樣,往公安新城慢慢走去。
二人在前,不時地發出一陣陣笑聲。
諸葛亮與徐庶對視了一眼,随即徐庶跟上。
諸葛亮留下來接待這些老幼病殘,接管花名冊,核對到人,準備飯食,保管給他們一個到家到了感覺。
新修建的公安府衙内,雖算不上富麗堂皇,但總歸還是幹淨的很。
雷緒帶着幾名心腹坐在矮案旁,與劉備等人把酒言歡。
關平瞧着這幫人,都在竭盡全力的恭維自家扛把子,畢竟以後也是他們的扛把子了。
人在屋檐下,總得要審時度勢。
雷緒等人也沒有想到,劉備終究還是翻了身,不僅同江東合作,大敗曹操,并且打的曹仁倉皇逃竄。
關二爺幸虧未曾在這,否則雷緒還得好一頓舔。
江東水軍天下無敵,可終究北上還是要靠步卒。
雷緒得知孫權接二連三的敗績,便曉得孫權與劉備是沒法子相比較的。
江東依靠水軍,可看孫權的樣子也是要幹大事,入主中原,那在他手底下死的會更快一些。
投靠劉備才是最爲穩妥之事!
否則雷緒也不會舍近求遠,跑到荊州來。
梅成的胞弟,梅乾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前面有關雲長将軍在襄陽守衛,中間的江陵城又有周瑜。
此二人在指揮作戰上,皆是能夠獨當一面,有他們在,定能頂住曹軍的拱手。
主要是曹軍過了長江之後,才算能威脅到公安。
曹操此次損失如此之大,想必是沒有戰船能夠再攻荊南了。
大家總算是可以真正過上一段安穩的日子了。
衆人喜笑顔顔,隻不過劉皇叔着實有些沒排面,大廳内連舞女都沒有配備。
張三爺抱着酒壇子,不屑一顧,雷緒這小子沒有入他的眼,一路上盡是低聲下氣,好沒意思。
不過張三爺終究是歲數大了,脾氣稍微能收斂一些,也沒有上去強行灌人家的酒。
雷緒捧完了旁人,見關羽不在,又開始吹捧關平,說什麽虎父無犬子巴拉巴拉之類的。
關平倒是能理解雷緒,畢竟十年前,雙方互毆過,誰能想到今天竟然要在一個鍋裏吃飯了呢!
劉玄德是個君子,不會計較。
可其麾下的老人也是不少,自然要拉下臉來,好好交流一二,免得被人穿了小鞋。
關平舉起酒樽笑呵呵的應對,也并未說什麽。
雷緒吹捧一陣,終于感覺都給舔到位了,這才停下來,拿着雞腿啃了幾口,填補一下肚子。
酒足飯飽之後,諸葛亮也回來了,陪着一同喝茶。
聊着聊着,劉備就提了話頭:“伯功,此次你帶來的人,可是有過花名冊?”
“好叫主公知曉,一路前行,某未曾做這些事,能逃出生天,就是老天開眼了。
我這是先帶着老幼病殘随張三将軍一同回來,還剩下許多人,在那邊等着呢。”
雷緒這般安排,也是故意想要對上劉備的胃口。
他身邊也隻帶了少許心腹士卒。
劉備點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我估摸,不到六萬人。”雷緒搖搖頭道:“一路上跟不上的人,不在少數啊!
後面還有追兵,若不是某先派梅乾兄弟來,怕真的要被夏侯淵給追上了。”
雷緒讓梅乾來做使者告訴他,甯願把人往少了說,也不要往多了說。
誰成想劉皇叔行動如此迅速,距離雷緒損失人馬的心理預期要少上許多。
劉備摸着胡須點點頭:“那你這些人,可有多少精壯?”
雷緒知道劉皇叔如今正值擴張的好機會,需要更多的男丁。
可他搖頭苦笑了一聲:“好叫皇叔知曉,我麾下精壯也就有五六千人,其餘大部分都是老弱女人和幼童。”
“主公,雷将軍沒有隻帶着精壯逃亡,足以見得雷将軍也是個心系百姓之人。”
諸葛亮的話更是章口就來。
雷緒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淮南爲禍多年,說心系百姓,那就是扯淡。
“叫諸葛軍師笑話了。”雷緒搖頭道:“實不相瞞,我曾經想過要如此做。
隻是一想到我這幫兄弟們,被曹軍砍殺之後,曹軍還要把他們的妻兒擄掠到中原爲奴爲婢。
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才帶着她們一齊逃亡!
最重要是我的好兄弟,陳蘭将他們的家眷交到我手中,從曹軍未發現的山間小路逃走。
他們則留下拼命抵擋,若非如此,我等焉能順利逃走如此之遠?”
“雷将軍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關平端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敬雷将軍是條漢子。”
“多謝關小将軍。”雷緒頗爲鄭重的舉起茶杯。
他在酒宴之上,如此低聲下氣,一方面是因爲雙方有舊怨,一方面則是擔憂那些女人受到欺辱。
雷巡心中也清楚,大家需要是能打仗的士卒,而不是隻會耗費糧食的老弱病殘。
劉皇叔是個仁義君子,可他麾下士卒不一定是啊!
梅乾一想到自己哥哥的人頭被割掉傳首許都,心裏就一陣絞痛。
這仇何時才能報啊!
諸葛亮搖着羽扇道:“雷将軍,實不相瞞,如此多的老幼病殘,主公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雷緒當即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一向愛民如子的劉皇叔他變了,否則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更何況他曾經聽聞關氏父子在宜城,放糧百萬斤,連山中蠻夷都能得到。
如何現在就缺糧了呢!
“主公,這可如何是好?”
雷緒有些急了,那麽多張嘴呢,沒有糧食可怎麽養活啊!
他是知道的,若是糧食沒了,大抵上被先餓死的便是老幼病殘,隻有精壯的漢子能夠得到口糧活下去。
“從去歲開始,荊州戰事頻發,我軍雖然偶有繳獲,但也沒有存下什麽糧食來。”
諸葛亮解釋了一句,表達了社團目前的困境。
雷緒連忙點頭,表示理解,荊州經曆一年多的戰事,動亂之下,能有多少百姓安心種田。
大多數都會逃避戰争,趨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
他們百姓自己還沒有糧食過冬呢,從又能從哪裏上繳賦稅?
淮南一帶曾經富庶的不像樣子,可自從袁公路稱帝後後,民不聊生。
百姓都沒有糧食吃了,聽聞他臨死前還要喝蜜水?
雷緒覺得袁術必敗無疑,便拒絕了他的投靠。
如今荊州也是如此的局面。
雷緒想到了安全問題,也想到了人品問題,唯一沒有在意的就是糧草問題。
畢竟荊州以前也是個整個大漢最爲富裕的州郡啊!
關平也佯裝歎了口氣,該配合的演出,自己身爲一個“老演員”了,自然要表現出來該有的演技。
無非就是收攏人心的手段罷了。
廳内歡快的氛圍悄悄消失了,就連一旁的配樂都開始賺揍起來悲傷的音樂。
啪。
士壹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喊道:“我有糧!”
這話一出,廳内衆人皆是定定的看着士壹。
關平瞥了一眼喝的有些面紅耳赤的士壹,沒成想他方才醒酒呢,怎麽搭言了?
方才諸葛亮說完了困難,理論上就該自家扛把子說些場面話,這些話不管假不假,都得說上一說。
總體而言,穩住雷緒的心,也安撫他的人。
士壹嚷嚷道:“關定國乃是我親親的師兄,劉皇叔就是我的大伯父,咱們都是一家人。
我有糧,多的很,嘿嘿嘿!”
關平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好家夥,真有冤大頭站出來。
沒成想是這般情況,讓交州上供糧草。
關平本意是想要用“夜裏猛”在進一步忽悠忽悠這個便宜“師弟”,好爲自家社團謀福利。
人家倒是主動送上門來,讓關平有些錯愕,一時沒有及時轉換,他是自己人的心态。
畢竟天地君親師,有了師兄弟這番“同門”的關系,有些事倒是好辦了。
雷緒拍拍自己的腦袋,滿臉問好。
他瞥了一眼胡子拉碴的士壹,又瞧了一眼長相頗爲英俊的關平。
他管他叫師兄!
難不成士壹他隻是面相長得老?
同樣滿臉問号的還有諸葛亮,這個時候,他怎麽都沒想打士壹會自告奮勇的出來。
這次完全沒有給士壹安排任何角色,他隻是一個背景牆啊!
關平卻是站了起來,想要把這場戲給圓過去,開口搖頭道:
“師弟啊,勿要如此好強,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意!
交州又不是你當家做主,你區區一個合浦太守,哪裏來的那麽多糧食!”
“師兄。”
士壹畢竟是追求精神文明建設的人,聽到關平如此爲自己着想的話,突然有些感性,嘴唇顫抖的道:
“師弟别的沒有,珍珠多的很,随便拿出點換些糧食,還是足夠的。”
“大可不必如此破費!”關平連忙拒絕。
“不,師弟的便是師兄的!”
“話雖如此,那我也不能要。”
“師兄盡管拿去。”士壹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
關平重重的點頭,握着士壹的手道:“師弟,那你能提供多少糧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