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水，讓己方損失慘重。
而徐公明以及子廉叔侄倆都不見了蹤影。
大水沖擊之下，可不管你是将軍還是小卒子。
想到這裏，曹仁終究是歎了口氣道：“可是有城外的消息？”
“關羽正在安營紮寨，其麾下的戰船已經全部聚集在漢水之上，旌旗招展，好不威風，勢要一鼓作氣拿下襄陽。”
滿寵心中充滿了擔憂。
這幾日，襄陽城内人心惶惶，謠言四起，襄陽城守不住的消息，層出不窮。
這期間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動，想要轉投劉備，他一時也查不出來。
至于利用蔡家的關系網，也未曾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這一次，關羽大水一淹，襄陽城怕是真的要易手了。
劉備的名頭在荊州，無論是世家還是百姓，皆是呼聲最高的。
加之一年以來其連戰連捷，己方連戰連敗，襄陽城外的關羽又有大軍圍困，麾下士卒戰心皆無。
滿寵很是懷疑，這襄陽城根本就守不住。
尤其是城中風言風語，極大有可能會發生有内應打開城門，迎接關羽進城的結果。
到時候大家全都會成爲關羽的階下囚了。
“好不威風？”
曹仁攥着拳頭，他現在隻能無能狂怒，而且并沒有什麽有效的應對方法。
“征南将軍，今日之危難，難以支撐，莫不如趁着關羽還未曾合圍襄陽，我們暫且退出。
趁着夜色輕船遊走，不會惹人懷疑，待到日後休養生息，再卷土重來。”
“就這麽把襄陽城拱手讓給關羽？”曹仁站起來身來瞪着眼睛道。
退出襄陽，南郡大部分也都落入了劉備的手中。
而北部的江夏郡殘餘，西部的漢陽郡（後分爲上庸三郡）以及北部的南陽郡都處于關羽的兵鋒之下了。
甚至極大的可能會不保。
盡管丞相的安排的是利用這一條線，節節抗擊孫劉兩家挺進中原的兵鋒。
如今江陵已經失去，再失去襄陽，那下一步便是新野，再下一步就是宛城。
下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許都了？
“征南将軍，如今我軍的實力不足以守衛襄陽城。”
“我還有五千士卒。”曹仁瞪着眼睛嚷嚷道。
可當他嚷出來之後，又頗爲無力的伏低了身體。
這五千士卒本就是東拼西湊的郡兵，聽聞自己遭逢大敗後，他們還能有幾分戰意？
若是曹仁身邊有那些随他死守江陵的老兵在，就算關羽帶領五萬大軍前來，那也能讓他铩羽而歸。
可現在，守住襄陽城，曹仁是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當真要撤？”
曹仁屏住呼吸，低沉的問了一句。
“将軍，襄陽外有強敵，内有不穩定因素，一幫蛇鼠兩端的家夥，我們現在又無外援，拿什麽守？”
滿寵也不在藏着掖着，想要消除城内不穩定因素，手裏沒有一股聽命于自己的嫡系部隊。
很有可能在清除過程當中，被這些被清除的人給集體反抗，打開城門，迎接關羽入城。
到時候死的便是自己等人了。
“征南将軍，我等先行退到宛城，有新野在前面頂着。
更何況南陽郡太守東裏衮麾下大将侯音衛開等人，麾下兵馬充足，有了這些人，定能頂住關羽的攻勢。”
南陽郡本就是富庶之地，麾下兵馬精壯，滿寵認爲關羽可不會孤軍深入。
他能拿下襄陽城，便會止住步伐。
否則戰線綿延過長，劉備他哪有那麽多的實力。
再一個，江東還盤踞在南郡，割裂了關羽和劉備之間的聯系。
這個險，他們可不敢冒。
至于宛城地勢，四面高而中央低，南陽西、北、東三面環山，隻有向南才是低勢，有利于埋伏。
“宛城？”
曹仁歎了口氣，侄子曹昂曹安民與大将典韋皆是沒于宛。
“沒錯，這本就是丞相計劃上的一環，沒想到戰事會發展的讓我等措手不及。”滿寵也是歎了口氣。
若非情況于己不利，他也不會勸曹仁放棄襄陽。
稍微晚了些，他甚至都懷疑，沒等關羽的大軍攻進來呢，便有人想要用他們的腦袋來求富貴的。
正所謂破鼓萬人捶，這點警惕心，滿寵是有的。
他身爲酷吏，對于人性的把握也更加得心應手。
“我若是把宛城的士卒調入襄陽？”
“将軍，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滿寵不認爲他們能守得住襄陽，并且讓侯音等人領隊進入襄陽。
就算他們進入襄陽城内，又能堅守幾日？
添油戰術使不得。
莫不如暫且保存實力，避敵鋒芒，待到合适的時機，重新奪回襄陽。
“報。”
大廳外有士卒闖進來，直接抱拳道：
“禀将軍，城外有江東旗幟的戰船走過，并未停留，沿着淯水，像是要攻打新野，斷我等後路。”
曹仁眼睛一眯，連江東都來摻和一腳，想要占便宜了。
“将軍，我等理應早做決斷。”滿寵一聽這個消息，更是心中發急。
孫劉兩家這是想要把征南将軍一口給吞了。
如此一來，不僅朝廷震動，對于丞相而言更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們怎麽可能會錯過呢！
曹仁面色陰晴不定，關羽一旦合圍完成，在想要脫身而逃，會有極大麻煩。
一直未曾說話的陳矯，此時也開了腔：“将軍，莫不如暫且撤出襄陽城，假以時日，我們在殺回來。
荊州世家有人心向劉備，自然也有人心向丞相，若是劉備占據荊州，爲了收攏人心，對丞相封賞之人，如果繼續封賞，那我們也可暗中與他們聯系，爲将來反攻做準備。
若是劉備貶斥他們，對于我們而言更加有利。”
人心嘛，都是如此這般利用的。
不管你做的有多好，總歸是有人不滿意的。
在荊州找些心向丞相的士人，實在是太多了，否則等到劉表一死，那些人也不會集體裹挾劉琮一同投降。
就算今日襄陽被劉備占據，但隻要有人不是死心眼，能看得出來曹丞相才是蒸蒸日上的勢力，還代表着朝廷。
在劉備陣營當中，出現許多人暗中與丞相交流的人會少嗎？
就像當初丞相與袁本初對戰的時候，許多人都暗地裏給袁本初寫信一樣。
事情都是想通的，陳矯在勸着曹仁，敗了就敗了，不要做什麽無謂的掙紮。
且先積蓄力量，尋得時機，定能重新殺回襄陽。
曹仁哼哧一下，搖頭郁悶道：“難不成真的要棄城而逃了！”
“将軍，事不宜遲。”二人同時勸谏道。
陳矯更不想第二次落入關平的手中，這次曹軍大敗，可沒有什麽可以交換的俘虜。
曹仁一屁股坐在矮榻上，最終點點頭，表示同意棄城而逃這個計劃，暫且避敵鋒芒。
“報~”
一道長長的尾音響起。
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負羽士卒站定抱拳道：“禀征南将軍，城外自稱蔡烏的人正在勸降！”
“什麽？”
曹仁猛的坐起來了，瞪着雙眼，安排蔡烏詐降，可沒有安排他前來勸降啊！
“這個蠢貨！”曹仁罵罵咧咧的穿甲，要一同去城牆上觀景。
同時他心中也在疑惑，蔡烏到底有沒有取得關羽的信任。
若是能夠襲殺關羽，那自己豈不是可以不用棄城而逃，反倒能夠反敗爲勝。
襄陽城外，蔡烏騎着大馬一手舉着鐵質喇叭，滿懷新奇之下，大聲嚷嚷着。
關平雖然沒有相信他的話，但關羽關雲長竟然信了他的話，親自來尋他。
這讓蔡烏高興壞了，尤其是瞧着身後關平那充滿不信任的眼神。
他很是得意！
你看我不爽又如何，還不是得聽你老子的，不敢動我。
故而現在蔡烏勸降的話，喊得很賣力，他也想着要如何把消息傳遞給征南将軍。
可是衆目睽睽之下，若是離的太遠，他連眼色都沒法打。
要是征南将軍能夠派人出來與他接頭那便好了。
荊州水軍大都督蔡烏出現在襄陽城外，勸降的場面可是讓城上郡兵給看呆了。
沒成想連蔡家都主動投降了，并且蔡烏親自來勸降，那蔡烏就不怕征南将軍砍了蔡家全族？
反正當年董卓就砍過袁家。
正在巡城的樂進走到南門，冷眼瞧着城下的蔡烏。
蔡烏詐降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可是現在蔡烏喊得如此賣力，一時讓樂進覺得他是真的降了，而不是詐降。
關平騎着高頭大馬站在蔡烏身後的不遠處，拿着單筒望遠鏡，仔細瞧着城牆上類似大将軍身份的人。
主要還是靠着盔甲辨認。
曹仁還沒有出現。
蔡烏就如此幹喊，若是不和曹軍接觸上，他還如何約定什麽時候殺進城中，讓曹仁早做準備。
如今再派人進去，怕是有些畫蛇添足了。
“少将軍，城牆上并無反應。”
留贊看着城牆上的敵軍，甚至連走動都沒有。
關平點點頭，就這麽粗粗一略，也沒瞧見周鲂等人的面孔。
不過不用擔心，到時候通知他們動手，就亂箭帶信射進城中，保管能有讓他們看到消息，同時也能讓曹仁看見屬于他的那封信。
蔡烏越喊越興奮，他深知隻要征南将軍信任自己，那關羽的首級，定能傳首許都。
曹仁終于快速趕到，聽到城下蔡烏的勸降聲。
無非是什麽曹軍殘暴，濫殺無辜，甚至曹操這個奸賊，還強行玷污了他大哥蔡瑁的夫人，未亡人蔡蒯氏。
這個大瓜城牆上的守軍士卒吃的是津津有味。
實則是蔡中等人的翻版。
一個是對着孫劉兩家的高級将領說的。
一個則是對着成千的曹軍士卒說的，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能在襄陽城内傳播開來。
丢的還是他蔡家的臉，但此時的蔡烏并不是很在乎，這種風言風語在大哥沒死之前就傳出來了。
而且他還知道一點隐秘的消息，那就是荊州牧劉景升的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二姐，她死在了赤壁船上。
她在陪同劉琮進入許都的路上消失了，誰都不知道去哪了，甚至有人說她不忍基業被奪，想要刺殺曹操，故而被曹操所殺。
但蔡烏知道，在曹丞相從江陵乘船一直在烏林休息的那些日子裏，陪着曹丞相的女人一直是二姐。
隻不過當時孫劉聯軍行動迅速，火勢大起，曹丞相被手下人護着跑了，二姐她一介女流沒跑了，隻能随着戰船葬身火海。
說實話，當初蔡烏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極度震驚并且有那麽一絲絲的怨恨曹操。
可當曹操提拔他爲荊州水軍大都督的時候，這份小小的怨恨便消失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一份感激之情。
若是沒有曹丞相，焉能有他蔡烏的出頭之日。
他嘴上說着勸降的話，可心中想的全都是要如何取得關羽信任，幫助征南将軍立下大功。
曹仁站在城門樓上，聽着蔡烏在不斷的重複性說話，搖搖頭道：
“蔡烏竟然連此等事情都說出來了，怕是要真的投降了。”
一旁的蒯越早就氣的揪掉了幾根胡須，那可是他的妹妹。
雖說曹丞相曾入蔡瑁私室，與自己的妹妹相談甚歡，但絕對沒有任何苟且之事發生。
蔡烏那就是想要取得關羽信任也不至于如此，污蔑自己的妹妹啊！
他一點都不像是詐降的樣子！
“征南将軍？”樂進的眼神裏帶着詢問之色。
曹仁摸着亂糟糟的胡須，此時唯一的希望也被斬斷，更是堅定了棄城而逃的計劃。
今夜就走，事不宜遲。
“放箭，勿要讓他在城外聒噪。”曹仁吩咐了一句。
緊接着漫天的箭雨飛出，吓得蔡烏一個激靈，丢下鐵質喇叭轉頭就跑。
他可沒有料到征南将軍爲了配合他取得關羽的信任，竟然會痛下殺手。
要是自己跑晚了，豈不是要被射成刺猬了。
關平瞧着蔡烏這個驚慌失措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曹仁到底想不想與蔡烏接上頭啊！
“少将軍救我。”蔡烏發急的大喊一聲。
“後背中箭，是死不了的，相信我的醫術，定會讓你藥到病除的。”
留贊挑了挑眉，少将軍的醫術大概就是頭疼砍頭，腳疼砍腳。
這蔡烏可能是活不了。
“正明，差人攜信射箭入城，也好擾亂曹軍軍心。”關平看着蔡烏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