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在中原十分少見，但西漢的司馬相如已經在賦中寫過椰子。
這種水果也隻存在于宮廷之内，爲了取悅漢武帝，讓他瞧瞧他的疆土内到底有大，有多少新奇的玩意。
傳聞諸葛亮南征的時候，也是第一次見到此等水果，還說了多食動氣等不算正确的定義。
現在士壹把棕色的椰子從箱子當中拿了出來，讓仆人給劉皇叔放在矮案上，提前給諸葛軍師掌掌眼。
在交州，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好玩意，可人靠衣裝馬靠鞍的道理，士壹是清楚的。
椰子交州多的是，可并不代表其餘地方有啊，把這些東西與和裝玉石珍珠的箱子放在一起。
那在旁人看來，便是玉石的價格！
不得不說，在座的各位都沒見識過這種水果。
這是時代的限制，絕大所數人都沒有書讀，更不用說出門行萬裏路了。
每日掙紮在溫飽線上，還要出門遊學，都是世家豪強子弟才能完成的。
今日在座還算都是有知識，有見識的人。
可大漢十三州也算是地大博物，又有多少人能夠親眼見識許多東西呢。
信息的傳遞一點都不發達。
除了關平！
在見識一道上，足可以碾壓任何人，巨人的肩膀也不是白站的。
而一旁黑黢黢的張存知道這個是椰子，可從來都是旁人給他拿過來。
不曾親自開過，就算拿過來，他也未曾嘗一嘗。
因爲他在交州聽聞這椰子乃是越王人頭所化，因爲被人刺殺，心懷怨氣，故而結此果。
那三個凹進去的便是他的眼睛嘴巴所在，仔細一瞧，與人頭差不多。
如此之物，焉能下口？
反倒聽聞那些野人不知者無畏，喜食此物。
對于士壹的這種手段，劉備倒是不以爲然，有時候，大家總要爲了一口氣較勁。
見識的多了，更是沒什麽波瀾了。
尤其是士家想要服氣卻有想要證明自己還算有些本事的作爲。
劉備忍住想要發笑的情緒，就想看看士壹要如何表演。
這幾十年來，什麽大風大浪未曾經曆過，這些手段，完全就是小場面。
諸葛亮扇了扇羽扇，大漢雖大，他出仕之前也曾出遊過許多地方，做過地勢考察，可交州當真沒去過。
隻聽聞那裏野人遍地，渾身不着片縷，更無人倫之嫌。
對于這個椰子，他未曾見過，此時也是緊皺眉頭，自是清楚士壹的打算。
劉備也知道自己麾下這些人未曾見識過此等物件，正想出聲詢問。
一旁的關平卻是出聲問道：“士太守，這椰子我從北到南也未曾見過，可否讓我近前一觀。”
士壹笑了笑，便又親自拿起一個椰子，送到關平面前：
“關小将軍盡管看看，可以猜一猜如何簡單的開，才能得到裏面的肉。”
對于晚輩，士壹便是直接道出了問題所在，可是話裏的意思卻是說給劉備聽的。
若是想要讓我大哥臣服，沒點本事，咱們就進水不犯河水。
我大哥雖然不想在交州引起争端，但也不是誰都能驅使如狗的。
交州不知不覺間竟然會如此富庶了，這一箱箱的珍珠，莫不是合浦大珍珠？
此次中原動亂，更是讓嶺南文化崛起了一個小高潮，而交州偏遠，士家名正言順的控制了交州。
現在又開始公然炫富，那鐵定得把你們拉上戰車啊，跟我大伯父一起匡扶漢室啊。
現在你想跑都跑不了，誰讓我們三兄弟社團是窮鬼呢。
關平随意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椰子，不知怎麽就想起著名白花花的椰汁廣告了。
随即用手按了按那三個眼的位置。
士壹卻是說起了越王與旁人結仇，被刺殺，死不瞑目化爲椰子的老舊傳聞故事。
關平拿起筷子戳進椰眼當中，示意一旁拿着小骨朵親衛的人敲一敲，又吩咐了一句拿一小壇子冰塊來。
拔出筷子，讓椰子水流到漆杯當中，又接過骨朵，沿着裂痕仔細敲了七八下。
放下鐵骨朵，拍了拍手上的纖維，雙手一掰，露出潔白的果肉。
未曾說完故事的士壹瞧着眼前這幕，一時講不下去了，他緣何如此娴熟？
椰子就這麽被打開了。
粗糙的外面，裏面露出潔白的肉。
看到這一幕，不僅諸葛亮瞪大了眼睛，連劉備都捏着胡須，想不到侄兒竟然是如此伶俐之人。
士壹卻是直接發問道：“關小将軍緣何如此這般利落？”
“無他，唯手熟爾！”
“難不成關小将軍以前見過此物？”
“沒有，隻是方才士太守言此乃越王人頭怨氣所化結果。
我仔細觀察看到果子上果然有三眼睛，便想着如何能夠破開這個腦袋。
若不是顧忌此乃士太守送給我大伯父，早早就交給我麾下第一猛将邢道榮，讓他一斧子劈開，焉能用筷子這般捅穿。”
陪坐在末位的邢道榮立即挺直身子，少将軍念叨自己的名字了。
還公然稱自己是他麾下第一猛将！
果然自己在少将軍心中是有位置的，邢道榮暗暗竊喜。
士壹面帶笑意的後退了幾步，無他，唯手熟爾這句話吓到他了。
關平他是開椰子手熟嗎？
顯然是取人首級手熟啊！
士壹也聽聞關雲長的口頭禅便是我觀此人猶如插标賣首一般。
今日看來這手藝果真是深得其父深傳啊！
他這是在警告自己嗎？
士壹一時間浮想聯翩，畢竟是騙了曹丞相的人，想必不是個蠢人。
他一個晚輩在什麽場合說什麽話，大抵便是劉玄德的意思。
至于關平麾下第一猛将？
士壹瞧着周遭人并無反駁之意，估摸着邢道榮應該武藝不低。
否則如何能夠入了關平的眼，聽聞他爹便是有些傲氣之人，尋常人便看不上眼。
能入了他兒子眼中的人，想來也不是個善茬。
就連關平麾下都有第一猛将了，那他麾下的其餘将領也不會少的！
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劉皇叔麾下猛人強将當真是不少。
否則緣何能夠擊潰曹丞相的百萬大軍！
聽聞當初便有十萬百姓追随他而來，就算他敗逃夏口，還有許多人追随他去。
如今赢了曹操，麾下可謂更是兵強馬壯，都去圍攻襄陽城了。
而且剛剛得到的消息，便是關平拿下了江陵城，卻主動退出，把城池讓給江東。
這番做法，倒是讓士壹看不懂，到底是懼怕江東，還是劉皇叔真是仁義之人，一座城也可讓給他人？
因爲劉備派人來信，故而大哥便派了許多人，前來打探消息。
順帶讓人長期潛伏在荊南四郡，收攏消息，方才他進城的時候，便有眼線混入隊伍，把最新的消息告訴了他。
士壹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點小把戲是有些瞞不過劉玄德的，可是大哥便是如此交代了。
無論如何都得試探劉備一番！
至少要試出個底線來，同時也要保證自家能夠承受的底線來。
免得交州起了戰火，那些避難到此的大儒說不定就會跑入益州了。
諸葛亮此時揮舞着羽扇道：“定國，既然讓人把冰塊那上來了。
快與士太守嘗一嘗這加了冰塊的椰汁，可否有些不同。”
侍從端起漆杯，把冰涼的漆杯送到士壹他的面前。
士壹低頭一瞧，漆杯裏果然有個冰塊。
冰塊？
這種東西，交州沒有，就算他當年在洛陽爲官，也隻是在冬日裏見到過，這般夏日可未曾見到過。
更何況這長江以南，在冬日很少有結冰的河流。
劉玄德這手裏的冰是從何處得來的？
廳内衆人瞧着士壹面上這副表情，皆是摸着胡須滿意的笑了笑。
驚了吧？
想當初衆人也是跟士壹差不多的神情，夏日制冰之法，當真是神奇的很。
可現在這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從别人臉上看來，心情愉悅的很。
士壹心中好奇端起漆杯，一飲而盡，隻感覺從嘴巴一直涼到腹部。
然後渾身打了個寒顫，從毛孔都透出一股舒服之意。
“敢問劉皇叔，這可是地窖當中儲存的？”
劉備摸着胡須笑道：“此乃我侄兒定國秘法所制。”
士壹睜開迷醉眼睛，對于此等新奇之物，直接開口問道：“夏日制冰，這莫不是神仙之法？”
對于仙人的存在，士壹天天經過身邊的沙彌道士的洗禮，自然而然也就相信了。
夏日出冰，這豈是尋常之人能夠掌握的？
誰都知道天冷才會結冰。
可如今天氣如此炎熱，焉能制作出冰塊來。
一定是得到了仙人的指點。
對于冰，士壹雖然在交州享受富貴，多少年了，都未曾見過。
可交州炎熱，士壹對于冰更加渴望。
但中原戰事頻發，他大哥自然也不會如此勞民傷财，派出船隻到北方專門運冰回來。
制冰的法子還是在唐末流行起來，等到了宋代，夏日便把冷飲賣到了大街小巷了。
但現在這法子沒傳開呢，士壹如同見到了天人一般，目光熱切的望着關平道：
“不知關小将軍此法是從何而來啊？”
關平哼哧一笑，老調重彈：“這倒是說來話長，遙想我小時候在村口和泥的時候，有一個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口念無量天尊，見我聰明伶俐，泥巴捏的分外好，乃是不可得多的天才。
故而傳授了我一身本事，大抵就是如此過程吧。”
關平說的很荒謬，放在旁人身上可能就是人家不想告訴你，找的借口。
可偏偏士壹信了，他對于這種話，莫名的相信。
否則家中也不會養了許多沙彌與道士。
對面的關小将軍他機緣很大啊！
竟然真的遇到了仙人！
想想自己虔誠祈求，都不如他人有機緣，士壹突然就開始心酸了。
一頓招待之後，士壹自然是被帶回後院休息，心中想着佛道雙修的老道士，緣何自己就不曾見到過呢。
不求長生不老，但願長命百歲他就心滿意足了。
士壹嘴裏嘎吱嘎吱咬着冰塊，躺在木榻之上，感歎着天道不公。
關平則是親自去看一看士燮送的禮，這些箱子裝的東西，瞧瞧有沒有什麽水晶之類的好東西。
簡易千裏眼就有一個也忒沒排面了，怎麽也得給自家扛把子整一個出來。
不用多了，隻需要再來一塊水晶就夠了，上次還富裕一塊呢。
糜竺卻是撿起一顆明珠，放在陽光下仔細瞧了瞧：
“真是好東西，若是販賣出去，定能賣個萬錢。”
“那便賣到江東去吧，江東世家定會喜歡這種物件。”
關平放下手中的玳瑁，繼續翻找水晶之類的，對于糜竺，關平相信他是一個好商人。
雖然他也想在政治上施展一定的報複，可自家大伯父才不會放任糜竺他去冒險。
到了現在，糜竺早早的把所有的身家都資助劉備了，而劉備也一直未曾真正的回饋到他呢，焉能讓他出現危險。
更何況糜竺待人溫和，屬于真正的溫潤君子，讓他領兵，劉備麾下的大将如何想？
就算劉備他兵少，可未曾将不夠用啊！
“此言在理，經此一戰，荊州蕭條，中原十室九空，唯有江東與益州富庶。
此等交州産物，理應販賣到江東與益州換取我們需要的東西。”糜竺放下手中的明珠。
關平重新打開一個箱子，随口問道：“糜叔，那鹽換馬進展的如何了？”
“我糜家舊人已經随着五溪人前往益州南部了，争取在冬日前趕回來。”糜竺對此充滿了期待：
“我覺得蚩尤之血換馬太過于奢侈，便用了尋常青鹽前去，隻是提高些許價格。”
青鹽雖然品相不錯，可依舊是味道苦澀，要不然也不會天天就醬來遮掩一下奇怪的味道了。
至于尋常百姓，根本就沒有多少鹽能吃。
可現在又不是發福利的時候，自然是要緊着軍需。
“待到局勢稍微穩定之後，我想着要派出船隻前往江東行商。”
糜竺對于手上的貨物倒是信心十足。
這蚩尤血的鹽，必定會成爲搶手貨，而且也隻賣世家豪強，也隻有他們消費的起。
“其實我們可以加點噱頭。”關平突然笑了笑。
“噱頭？”
“對，比如說常吃蚩尤血這種鹽，會變得夜裏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