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的新鮮馬糞,周泰怕是要提前準備好了,還得是挑新鮮的!
就算他江東營寨當中沒有新鮮的,少将軍知道江東少馬,多用驢充當戰馬。
爲了保證周泰能夠吃到原汁原味的,不是驢糞蛋等赝品。
少将軍還特别貼心帶了百餘匹戰馬而來,免得江東說無馬,周泰就不用吃馬糞了!
想要新鮮的,自家的戰馬肯定能給他湊出十斤來滿足他。
少将軍做事就是喜歡這麽滴水不漏!
這點倒是周鲂想多了,帶多些人來,完全是因爲關平想着要防一手江東,免得人少吃了虧。
周鲂越發的心生佩服少将軍缜密的心思,趁着沒人注意他,嘴角的弧度笑的越發的大了。
原本的三斤馬糞變成十斤!
吃上十斤,想想就刺激。
少将軍方才站在門外的那個遲疑神色的拿捏,自己還需要好好學習,慢慢體會一番。
用少将軍的話來說,那就叫做演技,給人下套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演技。
演技不好的人,在這個時代裏,很容易被人砍死的。
就像方才,少将軍完全沒有說什麽逼迫盟友對賭的話。
甚至也未曾要挾如何如何,隻是詢問信義之事。
後面完全是周泰他自己沉不住氣,主動跳進少将軍的圈套裏,往上調到十斤。
先不說少将軍在簡陋的時節,從東嶽大帝那裏救回來了他的護衛王喜。
在那些閑下來的日子,可沒少鼓搗這些東西,又拿自家受傷的練手,親自去救治他們的性命。
衆多士卒跟着少将軍,大家也更加放心,至少不會下了戰場,大家隻能等死。
關家父子對待麾下士卒,那當真是沒的說。
對于醫者,少将軍也是向來尊重的很!
而且還把這種手法,一同教給了軍中醫者,免得自家士卒在戰場上沒有死了,反倒因爲刀傷死了。
少将軍還說了,直接死在戰場上的士卒其實很少,死在戰事結束後的傷兵那才叫一個多。
一個傷兵如果能夠存活下來,那便是見過血的老兵了,戰力可當真是比新兵強上許多。
少将軍醫治傷卒的經驗,早就積累了不少,方才少将軍他站在門口仔細打量裏面的人。
一個是真打量帳篷裏的那個傷者,二就是演戲給呂蒙他們的。
可惜在場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少将軍真正的目的。
論演技,少将軍甩了這幫江東盟友一大截,他們拍馬都趕不上。
故而周鲂可以肯定,周泰這個憨貨,十斤新鮮的馬糞蛋他吃定了,東嶽大帝也攔不住。
可惜現在周泰他還在暗自得意,一臉無所謂的神情,若是三兩日後,他面對十斤新鮮的馬糞還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掉。
那我周鲂從此認爲他爲周家最強吞糞王者。
甘甯等關平及其護衛進去,他才進入帳中,靜靜的立在一旁,與平日裏判若兩人。
周鲂放下肩上的藥箱,看着少将軍在一旁忙活,他根本就不會懷疑少将軍,不能救活眼前這個傷兵。
方才的一切都是爲了演他們,既然少将軍得不到報酬,那就希望能得到一個樂子。
周鲂就是如此理解的,畢竟少将軍行事頗爲乖張,時長讓人摸不着頭腦。
關平從藥箱裏掏出腸衣縫制的簡易手套,摸了摸蘇飛的額頭,手感摸着有些發燙。
“去打半盆幹淨的水來。”關平吩咐了一句。
甘甯随即伸手示意麾下心腹前去打水,光是關平的那份鎮定,不知怎麽就讓甘甯心裏提了一口氣。
說不準就能救回大哥的一條性命。
關平仔細瞧了瞧那傷口,沒有腐肉,沒有膿液,也沒有硬痂,仔細聞聞,也沒有什麽臭肉味道。
應該還有救,像是這兩日新造成的創傷,還沒有被感染,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做些準備。
關平掏出一個小瓶子,用低度提純後的酒水浸泡類似棉簽的東西甩了甩,讓酒水滴落。
“将軍,水來了。”
一名士卒把半盆清水放在腳下。
關平頭都沒擡,仔細給蘇飛清創,開口道:
“子魚,把冰塊拿出來,放在水盆裏,讓他用濕毛巾給蘇将軍放在額頭,手腕以及小腿上,其餘部位先用衣物遮蓋。”
“喏。”
周鲂從藥箱的底層掏出一個用厚厚的毛皮裹着散發着寒氣的壇子,用竹夾子夾出來兩塊冰,扔進了木盆裏,又把裝着冰的壇子重新裹好。
冰塊!
帳内其餘人當真是沒有想到,他還有如此法子治病呢。
而且冰塊如此奢侈之物,關平他是從哪裏搜尋而來的?
要曉得關平這些天的駐地不是在山上林間,就是在江邊船上。
夷陵城都沒有如此大富大貴的戶數,他從哪尋來的,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用冰塊救人,更是聞所未聞!
衆人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此奢侈之物,爲了就扔進了水中,靠着冰水給身體降溫,真的能行嗎?
物理降溫的手段他們不懂,一旁的醫者也是瞪大眼睛,活了如此大的歲數,還真是第一次瞧見了新鮮手段。
不過這也不算什麽,能人異士自有神奇手段,華佗神醫給人灌下麻沸散,直接在肚子上開口呢,那人經過華佗神醫救治,還能活蹦亂跳好了呢。
此時正是開眼界的時刻,醫者更是瞪大了眼睛,不肯放過關平每一步動作,當真是長見識了。
等到這些動作弄完了,關平這才又取出一瓶小陶罐,裏面裝滿了提純後的岩鹽,制作出來的生理鹽水。
對于這些瓶瓶罐罐的,衆人皆是壓下心中的好奇心,不敢打擾關平。
呂蒙眨了眨眼睛,瞧着關平這認真的架勢。
他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念頭,搞不好幼平他當真是要吃上十斤新鮮的馬糞!
這可如何是好?
甘甯更是瞪大了眼睛,此法聞所未聞,果然如同傳聞那般是新鮮的法子,醫者沒有騙自己。
周泰倒是坐在一旁表示無所謂,有些事情可不是表表态度,就能做的好的。
他可不相信關平有華佗神醫那般高明的醫術,周泰是知曉華佗神醫的,要是沒有他,自己這條命怕是早就交代過了。
周泰心中也明白他不受江東小将歡迎是怎麽一回回事。
但他認爲他做的沒錯,故而也不會去與他們争辯一番。
關平用類似棉球的東西開始沾着生理鹽水,給傷口清創,使傷口變幹淨。
如果不清創,會給病菌滋生創造條件,導緻炎症持續存在。
關平看了看那傷口翻卷出來的肉,問道:“來幾個粗壯狠心的人,壓着蘇将軍,控制他不要動。
我要給他割壞肉了,免得他亂動我給他割多了。”
甘甯随即一招手,幾名心腹上前壓着昏迷當中的蘇飛,順手給他嘴裏塞了根木棍,免得他疼醒了。
甘甯心中五味雜陳,護甲挺好的,偏偏箭矢透了過去。
關平這才開始動手割掉蘇飛傷口上發紅的肉,蘇飛果然從昏迷當中疼醒了,咬着嘴裏的木棍嗚嗚的喊叫,豆大的汗從臉上劃過。
割去腐肉這些事,尋常将軍皆是知道此法,隻是方才觀看蘇飛身上的傷口沒有發膿,關平就給割了,倒是搞不懂。
關平順便用羊腸線給他縫上傷口止血,至于留疤這種小事,尚不在考慮範圍内。
衆人瞧着關平用針與腸衣線把蘇飛的傷口給縫上,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讓整個帳篷内的溫度又升高了一些。
此種手段,當真是未曾見識過,在人的傷口上就像縫衣服一般,讓人頭皮發麻。
就這?
能行嗎?
關平又用生理鹽水開始給蘇飛清洗傷口,确認傷口不在流血後,又從藥箱裏拿出一瓶上好的青釉瓶子,扒開塞子道:
“此乃上好的藥方,是我關家的不傳外人之秘,材料稀有,我平日裏是輕易不會拿出來的。
但周幼平将軍的那番話久久的在我腦海中回蕩,激勵着我,鼓舞着我。
我關平此時也不能吝啬,拿出此藥給蘇将軍塗上,但願塗上後能讓蘇将軍逃過一劫,若如此還不行,那便是生死有命了。”
“多謝關小将軍了。”甘甯再次抱拳道謝,他曉得這話便是說給他聽的。
關平其實隻是在點周泰,讓他記住等會要去吔屎啦!
周泰輕哼一聲,轉頭看向别處,任你說的天花亂墜,蘇飛他死了,什麽狗屁的不傳之秘,那也是假的。
不傳外人之秘?
呂蒙眨了眨眼睛,瞥向關平手中的那個青釉小瓶。
怨不得會用上好的青釉承裝,是效果非同尋常,也怨不得軍中會有關平也會治病救人,原來一切還是關羽的功勞。
呂蒙暗暗的想着,他自我對标的可是關羽,而不是關平。
在衆人眼中,關羽的威脅可比關平要大上許多。
江東諸将,聽的關平那番話,也是抓耳撓腮,這是什麽東西?
不過一聽到不傳之秘,衆人一副不明覺厲的樣子,像這種東西,大多都是家族秘辛,輕易不會拿出來的。
關小将軍他果然也是個仁義之人!
蘇飛早已被關平粗暴的手法,疼的說不話來了!
方才這個醫者他是真的硬割自己身上的肉,完了還要用針線縫起來。
手法粗暴,疼的他想躲,可又被幾個大漢死死的按住,動彈不得。
此等醫治手法,他生平未見。
關平把金銀花、黃耆、黃柏等組合而成的消炎草藥告訴張神醫,希望張神醫能夠利用藥性好好的配一配。
到了現在張仲景神醫配制,關平手上的已經是2.0版本消炎藥開始正式上線了。
雖然消炎還是要用阿米西林碘酒等等比較好,可關平當真不會弄,隻能合理利用身邊的中醫大能,做出一些中醫消炎藥配合着用。
關平也想把麻沸散收入藥箱當中,可惜神醫華佗他始終飄忽不定,沒有蹤影,但願他别去給曹老闆治療頭疾去。
等這一套搞完,關平摘下腸衣手套,放進藥箱的垃圾兜子裏,又洗了洗水,擦了擦臉上的熱汗。
“法子我已經給蘇将軍用上了,至于蘇将軍能不能逃過一劫,我可不敢打包票。”
“關小将軍辛苦了。”甘甯再次抱拳緻謝。
“辛苦了。”呂蒙也是禮節性的附和一句。
“多謝關兄弟。”丁奉也是抱拳緻謝。
人家能來給治,那就已經很不錯了,誰讓自家醫者束手無策,隻能下判斷說生死有命了呢。
呂蒙瞥了一眼丁奉,他們兩個什麽時候勾搭上,開始稱兄道弟了?
關平重新蓋好藥箱道:“還是需要給蘇将軍備些退燒的方子飲下。”
“此事好說,多謝關小将軍出手搭救。”
甘甯也是松了一口氣,方才看關平那割肉的樣子,熟練的很,一看平日裏就沒少動手操作。
至于關平拿出了家中的不傳之秘的好藥給大哥蘇飛抹上,更是出乎了甘甯的意料。
若是這樣都不能治好大哥,那甘甯自是不知道這賊老天還要做些什麽。
但不管這件事成不成,都是讓甘甯欠了關平一個人情。
“子魚,派一什人回去,就說蘇将軍病重,我既然出手了,那便不能輕易離開,讓我周叔自己小心些,同時派出斥候監視夷陵城的動靜。”
“喏。”
周鲂見少将軍他忙完了,就是想要在這等着周泰吃牛糞的結果,遂低頭笑了笑,急忙出去尋找己方士卒了。
呂蒙瞧着已經疼醒的了蘇飛,面色蒼白的躺在榻上,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對了,甘将軍,還是要差人燒些熱水,蘇将軍因傷出了如此多的汗,也需要補補水,免得體内缺水而亡。”
該做的都做了,關平現在就是要等着結果了。
“關小将軍說的是。”
甘甯更是指揮專人去搞這件事,萬事小心一些,雖然周泰他不可能謀害蘇飛。
但十斤馬糞之下,萬一幼平他與自己一樣,也要做個違反諾言的人,豈不是會誤了大哥的性命。
甘甯知道自己的毛病,可就是不改,如今這歲數,也改不了了。
有些事輪不得甘甯他不會去多想,沒有死在外人手裏,反倒是死在自己袍澤手裏,那可真是太諷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