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大家趙爽說出讓陸遜節哀的話,其餘人皆是一愣。
什麽個情況?
見面打招呼的方式就這麽硬?
關平瞪大了眼睛,難不成這個時候陸遜的妻兒全都死了?
孫權爲了拉攏世家,等陸遜的妻兒死了之後,把大哥孫策的閨女嫁給了陸遜。
陸遜如今差點就到了而立之年的歲數,肯定是有原配的,隻是夫人與兒子全都死了。
後來被指定迎娶孫策之女,兩家本是世仇,在孫大帝的安排下,陸遜就這麽的娶了仇人的閨女。
方才聽趙爽之言,柴桑也有了疫病,莫不是陸遜他的妻兒也是染了疫病死的?
可是陸家大本營搬到了吳郡!
柴桑縣隸屬于豫章郡,這兩個郡不接壤。
陸遜也是滿腦門子的問号,他與趙爽是認識的,趙爽平日裏的行爲雖不似常人,但說話也不會如此不着調。
江東世家相互走動聯姻,利益是共同化的,相互敵對的世家很少,尤其是當年孫策血洗江東,大家都很抱團。
詛咒别人兒子死了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公然宣出他口。
“君卿所言何事?”陸遜拱手詢問道:“我爲何要節哀?哀從何來?”
“伯言還未收到消息?”
趙爽也是一臉驚詫,難不成自己成了報喪之人?
方才見陸遜與關平二人打招呼,以爲他把悲傷埋在心中,專心公事呢。
卻沒有料到,他根本就不知道!
劉琦關平二人攏着手齊齊站在一旁,準備聽聽這兩位江東世家子弟到底是什麽個情況,見面第一句就讓人節哀。
“有人來我家報信,說伯言的嫡子陸延陸公子夭折了。”趙爽小聲說了一句:“難不成伯言還沒有收到消息,讓你回去奔喪?”
陸遜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愣在原地。
延兒他夭折了?
怎麽會,如今已經不是三兩歲的兒童,十歲的孩子怎麽會夭折了?
大漢朝三五歲的孩子容易夭折,一般也都會取個小名,寓意好養活。
陸家人本來就受到了孫策血洗,人丁不興,他膝下也就這麽一個兒子。
爲何單單他還沒有收到消息?
陸遜語氣有些錯愕,小聲問道:“君卿所言爲真?”
“伯言可先把公事放上一放,回家就知真假,某斷不會騙伯言,失言了,勿怪。”
趙爽拱手表示歉意,本以爲陸遜他心裏是有準備的,沒料到,竟然還沒有接到消息。
“或許是伯言接連奔走,未曾接到家中來信。”劉琦倒是頗爲同情,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好說。
幼兒本就是不容易長大成人。
“伯言還是不要公幹,快些回家看一看。”關平也是出聲勸慰了一句,如今醫療條件太差,就算世家子弟也不能避免夭折。
陸遜腳底生風,急忙奔向岸邊的船,大叫差人趕緊掉頭往回劃,他要回家,既是嫡子也是獨子,亡了,他竟然毫不知情。
“是不是某孟浪了?”趙爽瞧着陸遜神态失色,倒是有些内疚。
關平搖搖頭:“早知道也好,看他的樣子說不定還得被孫權派到别處公幹。”
如今江東兩面作戰,定會忙碌的很,基本沒什麽休息的時間。
大家都想着趁着曹操大敗,多爲自家弄一些好處,過了這村,說不定什麽時候才能有這種機會呢。
“人世無常啊!”
劉琦雙手攏在袖子裏感慨了一句,今年一年,劉琦也經曆了許多,對于親人去世,更是有許多話要說。
“大公子也要保重身體,平日裏不說強身健體,也要少飲酒,少沉迷美色。”
關平勸了一句,總感覺劉琦的面色有些不正常。
“哈哈哈,定國,我還年輕。”劉琦倒是有些無所謂。
“陸伯言的兒子那才叫年輕的很呢。”
關平怼了他一句,就你這身子骨,本來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患病死了。
這次出兵荊南四郡,打的就是大公子劉琦的名号,自然能讓江東挑不出什麽借口來。
劉琦搖搖頭,苦笑了兩聲。
而且劉琦的身子骨真的是有點弱,想到這裏,關平拍了劉琦一下:“大公子,正好荊州神醫張仲景也在爲那些曹軍降卒醫治,莫不如讓他幫你調養調養身體。
難不成大公子不想看到把曹軍勢力全都趕出荊州的那日,身子骨硬朗,才行啊!”
“把曹軍趕出荊州?”劉琦笑了笑:“這我自然是願意看到的,隻是!”
“别隻是了!我觀大公子腳步有些虛浮,這樣再繼續沉迷酒色,怕是身體很快就會受不了,那以後就沒得玩了!
世間美女多的是,大公子怎麽就知道懷中的這個就是最好的那個呢。
所以大公子莫不如先調養身體,活的時間長,見識的姑娘多了,才知道荊州的未來會如何,我大伯父定不會負了公子,還望大公子能夠多多保重身體!”
“皇叔定不會負我,我自是知曉。”劉琦微微拱手緻謝道:“多謝定國方才如此誠懇的話,讓我幡然醒悟,我虛長你幾歲,竟然還沒有定國看的透徹,慚愧!”
“大公子,見外了不是,咱們都是一夥的,誰跟誰啊!”
聽人勸,吃飽飯,不管劉琦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關平覺得人家這态度就很好,不見一絲跋扈,是個忠厚之人。
關平笑了笑,伸手邀請道:“那正好兩位一起走吧,麻煩張神醫給二位瞧瞧,心裏有個譜。”
張仲景神醫在,不抓緊給社團成員來個體檢,更待何時啊!
怎麽着這也算是社團福利了,把張仲景神醫請來,關平就沒打算在他老人家給放走,就留在三兄弟社團的鍋裏,一塊讨生活吧。
畢竟來都來了!
“也好。”
趙爽點點頭,雖然日夜沉迷在知識的海洋當中,但他還是希望自己的頭發不要掉的那麽快。
“定國如此想,那我也不好在推辭了。”劉琦微微拱手,立刻跟在關平身後,實則是最近劉琦也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
前些時候夜夜征伐,實則是覺得戰勝曹操無望,等到皇叔率軍走後,劉琦也就放縱自己及時行樂,待到皇叔戰敗,那自己在曹操面前斷然無法活命,莫不如兵敗後了此一生。
結果皇叔竟然打赢了曹操,劉琦一高興,那更是酒色沒斷,繼續慶祝一番。
這才讓關平瞧出來,他走路都有些不穩了。
劉琦被張仲景神醫叮囑了一陣,說身體已經很差了,近期勿要在沉迷酒色,長此以往下去,怕是也會英年早逝。
當即把劉琦給吓了一跳,神醫說的話那得聽啊,扁鵲見蔡桓公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要是不聽神醫的,就算是扁鵲,他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以前沒有希望,劉琦無所謂,但現在他不想死啊。
最重要的是劉備告訴劉琦,他已經上表天子,請封劉琦爲荊州刺史,以奪回荊州正統的名号,這更是讓劉琦喜出望外。
劉皇叔成爲荊州抗曹派的領袖,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現如今都到了大勝之後了,皇叔還想着他,這讓劉琦如何不心懷感激。
赢了曹操,劉皇叔一腳踢開劉琦單幹都可以,甚至關平也不需要把他帶到神醫面前讓他給診治一番,自己死了豈不是不礙皇叔的事了?
結果偏偏都是厚待自己,劉琦越待着越覺得皇叔麾下的人,從上到下都有人情味,對,就是人情味。
不像是他,長這麽大,被父親不喜,被後母不喜,又被弟弟算計,親情都沒了。
最後他連奔喪的權利都沒有,可如今皇叔卻是拿他劉琦當自己人看待,周圍一些親近之人也全都是客客氣氣的,并無傲慢之色。
劉琦自然是欣喜異常。
第二日,劉備帶兵走了,也順便帶走了大批的降卒與民夫,既然要争奪四郡,那就準備把人遷到那裏去,也省的全都在烏林這裏聚集。
關平、糜芳則是率軍一千,看管着不到萬餘人的曹軍病卒與民夫,等到他們在南郡安穩下來之後,再帶着這些病患走,也免得混爲一船,出現新的傳染。
最後一艘船也揚帆起航了,關平站在岸邊,倒是頗有些感慨,這征四郡的還趕不趕的上。
“平哥你在感慨什麽?”
糜威同樣站在一旁,他二叔糜芳卻是早早的回去了,繼續看守剩餘的曹軍士卒。
這件事得到了主公劉備的贊賞,糜芳洋洋得意,幹的也是越發的起勁,即使打仗不怎麽樣,但看管降卒完全可以勝任的。
“我聽聞零陵郡有一猛将,喚做邢道榮,有不下呂布的本事!”
“平哥,真的假的?”
糜威瞪着眼睛,現在從呂布手裏接過天下第一武将大旗的人不是你爹嗎?
“這個邢道榮算是哪塊小餅幹?”糜威一臉不相信的道:“比你爹還厲害!哼,我看他就是插标賣首,不知死活,隻會吹牛!”
“糜少,他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他是那種很難得的人才。”關平把手攏在袖子裏,江邊實在是太冷了,歎息道:
“正所謂北潘鳳南道榮,得一可得天下。如今潘鳳身死,就剩下邢道榮一根獨苗,必須得保住他。”
“平哥,這是你嗎?被哪個人給忽悠了,從來都是你騙人,沒見人騙你!”糜威呸了一口表示不相信:“若是真的如此厲害,怎麽會蟄居在零陵小郡?”
“那我就不大清楚了。”關平也是滿臉笑意:“我期待着與這位不下呂布之勇的将軍切磋一番!”
“不勞平哥出手,像此等隻會吹牛的人,看我到時候把他斬落馬下。”糜威到時殺氣騰騰,還從來沒聽平哥如此誇過一個人呢。
“邢道榮跳梁小醜爾,我說的是反話!”關平聳聳肩大笑了數聲:“不過荊南四郡到是有個厲害的人物!”
“誰?”
“老将黃忠,聽說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能開二石寶弓,百發百中,戰場經驗豐富。”
關平笑了笑,将來的五虎上将之一,寶刀未老,厲害的一批。
“所謂兵發不斬二毛。”
糜威聳聳肩,望着江水道:“算了吧,這種頭發花白的老将還是留他一命,在家逗弄兒孫吧!”
“聽聞他兒子早逝,家中無後了。”
“那還是勸降吧。”糜威更是有些同情此人。
“少将軍。”負羽士卒大聲喊了一句,随即抱拳道:“禀少将軍,有曹軍的信使到。”
“曹軍的信使?”糜威心生疑惑。
關平邊走邊道:“莫不是送還主公女兒的?”
“慧兒妹妹與蘭兒妹妹?”
糜威也是大喜,當日平哥說要曹操送回大姑父的女兒,隻是口頭上的約定,他并不覺得曹操會允諾,沒想到曹操還算是守信。
一輛馬車停在營寨門口,數名士卒戒備。
幾名士卒見人來了,紛紛喊道:“少将軍。”
一隊曹軍也是相互對峙。
“打頭的可是少将軍關平?”一名文士坐在馬車外面開口問道。
“正是,你是何人?”
“在下東陽陳矯。”
陳矯,關平想了想,有印象,就是那個誇曹仁有天人之勇的那個人。
文士這才笑呵呵的下了馬車,越過對峙的雙方,拱手道:“奉丞相之令,護送左将軍劉玄德之女蘭兒姑娘。”
“慧兒呢?”糜威瞪着眼睛問道,明明是兩個人,怎麽就變成一個人了。
“丞相隻尋到了蘭兒姑娘,至于玄德公的另一個女兒還在尋找之中。”陳矯倒是不卑不亢:
“長坂坡之戰,十分混亂,人數衆多,并不是丞相想要扣押人,隻是一時未曾立刻找到,待到日後找到,定會送回,還望關小将軍勿怪。”
“蘭兒,你下車。”關平也不理陳矯,直接喊了一聲。
馬車中率先出來一名侍女,緊接着是另一個侍女扶着蘭兒出來,三人走到了關平身側。
“見過二位哥哥。”蘭兒弱弱的喊了一聲,眼裏閃着淚光。
關平把妹子拉到糜威旁邊,開口問道:“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到了咱家地盤,不用怕,誰欺負你了,指出來,我把他扔進江中給你報仇!”
陳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些當将軍的果然不拿人命當一個回事,說沉江就沉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
這趟活計怎麽還有危險?
陳矯慌忙解釋道:“關小将軍放心,這是丞相親自交代的,我等定不敢造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