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很多的事，萦繞在心頭。</p>
十三四歲的羲與娲，已經必須要開始承擔某些重要的責任。</p>
有關于人族的未來的，也有另外的一些事。</p>
大燧留給兒女的遺物中，除了勉勵和歉疚，還有希望和仇恨。</p>
大燧至死都還記得昆侖之丘上的事，記得葆江被偷襲，記得那兩個偷襲者和曦和十日。大燧本想親自爲葆江複仇，但他做不到了。</p>
而這，要羲與娲來做。</p>
兄妹兩個在茅廬外交談了很久，他們經常這樣。有的事，有的話，不便于在族人面前說。害怕動搖人心。</p>
照例，進茅廬裏，與雕琢桐木的常昆說些話，問一些問題。然後拿走所有的木屑。</p>
說起來經常這樣相處，關系十分親近。</p>
不知不覺間，大燧的一對兒女，已經快要長大。頭角峥嵘的羲、明媚智慧的娲，而今已是青年模樣了。</p>
娲向常昆抱怨：“看的到天地萬物的脈絡，卻難以理解自身。思考了十年，種植蘑菇的法子還是沒有摸透，好難過啊。”</p>
常昆揮舞石斧，劈下一溜兒碎屑，聞言道：“你們兄妹兩個的天生神異，我也琢磨過。羲的不好說，你的神異，我覺着當屬造化之類。造化最是難以琢磨，是萬事萬物運轉之中蘊含的根本道理，也是有無之間轉換的根源。”</p>
“生死是造化，輪回是造化，大小長短、創造毀滅，無不蘊含造化。你生來便有造化，不過我認爲當是缺了對比，使得你沒有參照，隻從自己身上，便身在局中，很難看清全貌。”</p>
說到這裏，常昆忽然怔了一下，停止了手中石斧，目光落在茅廬壁上挂着的一隻青皮葫蘆上。</p>
他心中轉動，對娲道：“你看那葫蘆。”</p>
娲詫異的順着常昆的目光，看見了那青皮葫蘆：“怎的？”</p>
常昆道：“這葫蘆是我在外出搜尋制寶船的輔助材料時，順手撿到的一個葫蘆。我将之挂在牆上十年，今日不提起此事，我險些忘了。這葫蘆之中，似便蘊含着一股玄之又玄的造化。”</p>
他一招手，将葫蘆取下來，丢給娲：“我不知這葫蘆來曆，但頗爲玄妙。你拿去仔細瞧瞧，希望能瞧出什麽道理來。”</p>
娲聞言大喜，忙抱起葫蘆：“謝謝你啦，老常！”</p>
這對兄妹，随他們母親，也稱常昆‘老常’。</p>
蓋因實在不知該怎麽稱呼——說先輩、前輩，表示各種尊敬什麽的，常昆自己受不住。便幹脆叫個老常了。</p>
一旁正搜集木屑的羲忽然道：“這葫蘆的來曆，或有些說道。”</p>
常昆道：“有什麽說道？”</p>
羲道：“妹妹，你還記得父親留給我們的獸骨上關于昆侖之丘的事嗎？”</p>
娲一下子反應過來：“哥哥是說，那七個葫蘆？”</p>
羲道：“多半是其中一個。”</p>
他道：“老常不知道，當初災難發生前夕，昆侖之丘的金母要搬家到天穹世界，這位神女與人族相善，願意将昆侖之丘的資源贈予一些給人族。當時我們的父親大燧帶隊主持此事。”</p>
“金母有一株不死藥，乃先天中的極品。金母修行之時，生發先天西華至妙之炁，使不死藥的氣機落在麒麟崖下，生出一條葫蘆藤。那藤上長了七個葫蘆。英招大神将之予我父大燧，大燧遂教葆江看護。”</p>
“災難發生之時，曦和十日突至，和另外兩個不速之客圍攻襲擊葆江。昆侖之丘适時地動山搖，葆江撞倒葫蘆藤，被壓在了麒麟崖下。而葫蘆藤上的葫蘆，則漫天飛走不知所蹤。”</p>
“我父大燧在撤離昆侖的途中，從天而降一個葫蘆，正是點燃薪火的初始之物。其他六個葫蘆不知所蹤。”</p>
說到這裏，羲頓了頓：“若說蘊含造化，别的葫蘆我不知，那麒麟崖下的七個葫蘆必定有此玄妙。老常說這葫蘆裏有一股玄之又玄的造化，我看多半出自麒麟崖。”</p>
常昆聽了，這才知道，還有這事。</p>
昆侖山上的七個葫蘆，在往後的未來之中，多有傳說。但衆說紛纭，誰也不知道那七個葫蘆到底最後怎樣了。</p>
能确定的，除了太陽帝君手中有一個葫蘆、女娲娘娘手中有個葫蘆、太上道君手中有一個。其他四個，皆不知所蹤。</p>
現在可以确定，薪火占了一個。</p>
說不得，眼下這青皮葫蘆，多半就是日後傳說中女娲娘娘手中的那個。</p>
心下一轉，常昆笑道：“管他哪裏的葫蘆，娲若有用處，拿去就是。”</p>
娲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老常，你以後可别反悔，這葫蘆可是不死藥生發的寶物呢！”</p>
常昆擺擺手：“我曆來是個窮光蛋，不差這一個葫蘆。”</p>
都笑起來。</p>
羲收好了木屑，與娲興沖沖回部落去了。常昆還在雕琢。</p>
雕琢了十年，才起個頭呢。</p>
要把這桐木雕琢出個大概，少說以百年計。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了。</p>
他吸了口氣，轉身又将精神全部投入這件事之中。</p>
羲、娲兄妹二人離開茅廬，一路返回部落。</p>
娲道：“若這葫蘆真有造化，或許真可以給我啓迪。這樣一來，桐木蘑菇就可以普及了，族人們就不會餓肚子了。”</p>
羲神色沉沉：“這自然是好的...我在想，那葫蘆藤上的七個葫蘆，或許皆有無比神妙之處...還有父親的遺言，複葆江之仇。”</p>
娲神色一正：“曦和十日、鼓、欽原，有朝一日，必殺之！”</p>
當初災變之時，大燧匆忙間，瞧見了偷襲葆江的兩個賊子的面容，回到有巢氏之後，與萬族打聽，知道是鼓和欽原。</p>
大燧當時早已油盡燈枯，無法爲葆江複仇。隻能把這個傳下來。</p>
羲點點頭，道：“父親之仇，不共戴天。早晚報之。不過我琢磨着，這裏面或許有些好處。”</p>
“嗯？”</p>
娲眨眼睛。</p>
羲道：“鼓乃燭龍之子，欽原乃大荒東北的神魔，曦和十日更是太陽之子。父親的骨書中有詳細記載，鼓與欽原乃至交。燭龍遭人重創，失了本源，鼓至昆侖，多半是聽聞了不死藥之名，爲燭龍求取。”</p>
“我聽說燭龍有神通，睜眼天光，閉目暗夜。若能取來燭龍之目，或許有大用途。至于曦和十日，更不必說。乃太陽之子，有太陽本源，或許也有大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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