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p>
華詫異，捏了捏娲的臉蛋：“哪個水神？”</p>
娲道：“大河之神，冰夷。”</p>
羲擡起頭：“怎遇着冰夷了？”</p>
又道：“那泉眼水源不絕，莫非冰夷之恩？”</p>
華也反應過來，看着懷裏的小姑娘。</p>
娲道：“我覺着不是。那泉眼的來曆，可能另有其人。”</p>
轉言：“泉眼中，實則沉了一顆珠子，乃泉水之源。我本打算取出珠子，拿回來，安置在巢中。這樣一來，族人們以後就不必出去取水了。”</p>
羲道：“妹妹看透了？”</p>
娲道：“看透了。好些天呢，可不容易。”</p>
華知道自己的一對兒女皆有神異，倒不覺奇怪，道：“若能取回來安置在巢中，倒是不錯。不過要取出來怕不容易吧？”</p>
娲道：“母親說的是。那泉眼之中，有人留了保護手段。蘭說至少是大羅金仙手段。我看不出破綻。要取出珠子，隻可以外力強行破開。”</p>
華搖頭：“這麽做不對。娲、羲，這眼泉水是某位大神留下來的，恩澤了我華胥氏十餘年。它不是我們的，它是有主的。你若取之，便是恩将仇報。”</p>
娲道：“母親，我知道的。可是較之于個人榮辱，我覺着，部落和族人更重要。如果能使族人生活的更好，更少一些危險，我願意承擔這樣的罪。”</p>
華道：“這不是罪不罪的問題。而是人的德行的問題。我今天就要教導你們，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要持正己身。任何理由的不正，那都是不正。不能因爲某些理由，它就會變得正。”</p>
又道：“你們是大燧的子女，生來便如此聰慧。智慧比我都高。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持正。否則等你們長大了，你們會後悔。”</p>
娲眼中閃着靈光，羲則沉吟。</p>
兄妹兩個，從母親的話裏，繼續着爲人的德行。</p>
娲道：“我知道了，母親。以後一定不會了。”</p>
羲也道：“爲了生存、利益，或者其他，抛棄爲人的準則，這便是那野外的獸、禽，自無德也。禽獸隻有生存，而爲人者，更要有精神。”</p>
華欣慰笑道：“就是這樣。自從九頭氏人王帶領族人在大荒中生存，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爲人的準則。從不以不義的理由，去攻伐他族，更願意與之和睦。雖然這很難，并被萬族嗤之以鼻。”</p>
“但無數年下來，多少的族類滅亡了。其中不乏有着比人族強大千百萬倍的族類。但人族卻可以一直成長。”</p>
“我們不與他族結無謂之仇，更願意與之和睦，善待善我者。敬畏天地、親和自然。因此每當我們有難的時候，往往能得到重要的幫助。”</p>
“昆侖之丘的金母要搬家，卻想着把好處給我們。這是什麽緣故？是因爲人族善待善我者，是因爲人族有信義，有德行。”</p>
“他們認同我們，相信我們。”</p>
“人族的成長，不是靠着坑蒙拐騙，靠着巧取豪奪。更多的，是持正己身，發展自我。如果單純隻是掠奪、強取，那是不能長久的。”</p>
沒錯，人族在發展的過程中，與許多種族産生過矛盾，厮殺過、有着諸多仇怨。但歸根究底，人族的擴張和成長，其實與很多族類，并不重合。</p>
人族采集、漁獵，對神魔和強大種族而言，都不值一提。人族在平原上種植，在家中養殖，幾乎沒有其他的族類作這個。</p>
是沒有利益重合的。</p>
而仇怨、戰争，往往不是因人族而起。</p>
人族願意和睦相處，但别人不願。怎麽辦？隻能厮殺，隻能争奪。</p>
持正己身，并不是虛無的口号。</p>
數個大道紀元下來，人族都是這麽做的。漸漸形成屬于人族自身的精神内核。所以人族有很多仇敵，但同樣也有許多朋友。</p>
善人族的，人族善之。</p>
從一個渺小之極的種族，漸漸成長到現在的地步，不是沒有原因。也不是因爲徹頭徹尾的厮殺。</p>
厮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争鬥也是有手段的。</p>
但多是被動——其實人族一直在被欺負。在艱難中求存。</p>
争是永恒的，但厮殺不是。厮殺隻是争的手段之一。再厲害的種族，如果自身内部不足，持不住，厮殺再厲害，那也是自取滅亡。</p>
越是厮殺的厲害，滅亡的就越快。</p>
華要告訴兒女，做任何事，要持得住自身。不能因爲是小事，或者這事看起來沒有什麽隐患，便肆意妄爲。</p>
那泉水無疑，是某位存在專門給華胥氏準備的。</p>
當初華胥氏初立，嚴寒降臨，飲水得刨冰。忽然就有了這麽一眼不會被污染的有着純淨元炁的泉，這意思太明顯了。</p>
但不能因爲這樣，就理所當然的認爲，那泉是華胥氏的！</p>
要常懷感恩之心！</p>
大燧爲兒女立下了最高的榜樣，而華作爲母親，則予以了最好的教導。羲與娲，無疑是幸福的。</p>
揭過此事，娲接着開頭說起冰夷。</p>
“冰夷說可以幫我取出那珠子，但向我索取一朵薪火。”</p>
娲道：“我應了祂。母親，你覺得我作的對嗎？你常跟我和哥哥說父親的事迹，父親在黑暗中踩着血路，捧着薪火而歸，接納萬族追随。而冰夷因大河水族的困境，向我們求取薪火。我覺得，不應該忽視。”</p>
“父親能敞開胸懷，接納萬族。我們也可以接納大河水族。”</p>
羲不禁道：“你已經應了祂？”</p>
娲搖了搖頭：“我說三天後在泉眼畔再會。說回來與哥哥和母親商量商量。”</p>
羲道：“這是對的。雖然大河水族很難，但其中涉及的很多事，不能不仔細考量。父親接納萬族追随，因爲是善我者。大河水族之中，或有善我者，亦或有惡我者。接納大河水族，可以團結力量，但接納惡我者，不但不能團結力量共抗災難，反而會分裂力量，造成掣肘。”</p>
華欣然笑道：“我兒持重，言之有理。”</p>
道：“且薪火事關重大，乃我人族希望之所在。以此爲團結大河水族的引子倒是可以，但的确需要仔細考量、分說。”</p>
對娲道：“這樣，我先與族人們商讨一番，三天後在泉眼與冰夷見一面，仔細之後再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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