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心中許多念頭翻滾,一時間心緒起伏,難以平複。
這昆吾大尊是誰?到底有什麽厲害的能耐,竟然要滅道,要終結一切!
昆吾!
昆吾!
他常昆也是昆吾!
莫非便是敵手,命運注定的宿敵?
這實在是難以琢磨的事。
無疑,那白蓮教弟子、西夷神父口中的昆吾大尊,當不是虛構。否則他們不會變成怪物。
這種呼名便被侵染的手段,說來倒也不甚稀奇。尋常真仙,便有此神通——隻須得有人呼喚名字,冥冥之中便可感應,甚至投放力量下來。
但若是尋常人物,常昆早抓着他馬腳了。
這昆吾大尊如何是尋常人物?常昆以九階神力、堪比大羅金仙的神通,也被阻斷一切窺探,抓不住那蛛絲馬迹。
其厲害之處,甚至敢對臨凡洗塵的天帝作妖!
若此前,常昆還不覺嚴重,此時,則是按捺不住了。
一道神光從常昆手中迸出,沒入虛空不見。卻是以東嶽大帝法印攜帶消息,傳回泰山神府,要求接到這道法印的諸葛丞相立刻傳上天庭。
按捺下諸般心緒,常昆忍不住打開了好久不曾多看一眼的外挂。
金丹大道八階中品太乙真仙,一品東嶽大帝九階上品神力。
以前還覺得可以了,現在常昆恍然覺察,自己這點修爲,不夠!遠遠不夠!
隐隐有些抱怨——怎麽挂的這麽慢呢?
但随即又失笑——若無這外挂,他常昆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作爲挂壁,抱怨自己的外挂,就跟拿起筷子吃飯,放下筷子罵娘一路貨色了。
“今天受到刺激了...竟至于道心動搖...實在不該。”
常昆暗歎一聲,壓下心中某些恐怖的念頭,不敢多想。
抓不住蛛絲馬迹,常昆什麽事都做不了。法印傳回泰山神府,也不知天庭會有什麽反應。
常昆無從猜測,隻能穩着等。
眼下守着張家,大抵便算是以不變應萬變了。
...
隐娘随商隊南下,過黃河入河南,卻是一片兵荒馬亂景象。
許多百姓拖家帶口,正要北渡。
聽說是常氏的商隊,百姓們便圍攏上來,要買東西。
這些年常氏的商隊每年春秋兩季外出行商,以物美價廉、童叟無欺稱道,每每與百姓做生意,口碑極好。
若是别家的商隊,百姓們怕是不敢上來。這仿佛末世的年代,商隊也有賊匪的屬性。瞅着機會不錯,搶一把,殺一波,是很正常的事。
這年頭,外出行商的商隊,都是厲害角色。小商隊,沒有足夠護衛力量的,根本不敢在外行走——流民也有賊匪屬性,若瞅着你商隊護衛力量不足,搶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
常氏的商隊,是所有商隊中鶴立雞群的存在。有強大的護衛力量,招惹到他們的動辄滅門,若是士紳,那便破家,若是賊匪,山寨都給你剿了。
而對普通百姓又極仁義,買賣公道。因此倒形成一個不成爲的規矩——沒人敢招惹常氏的商隊。
渡口處變成了臨時的商場。
以糧食爲主的各種生活物資擺出來,價格一如既往的公道。
隐娘看着,倒是覺得有趣,常氏商隊停在哪裏,哪裏便是集市,挺好的感覺。
商隊的掌櫃孫劉上來,與隐娘道:“夫人,打聽清楚了。說是關中的流賊打出來了,不久前已進入河南。百姓們害怕遭到挾裹,便棄家北上。好些人都想去大名府,咱們常家鎮的名頭,早是名傳天下了。”
隐娘聞言了然:“原來關中流賊出來了。具體的情況呢?這些百姓知道嗎?”
孫劉道:“他們隻知道流賊來了——這些遷徙的,都是有些家資的。真正的窮苦百姓,恐怕還想着流賊來了過好日子呢。他們走的急,裏面又沒有什麽大人物,并不知道流賊的具體形勢。”
闖王的名頭,已是哄傳。前不久喊出口号,叫做闖王來了不納糧。普通的百姓極易遭到這句口号的蒙蔽,這些稍有家資,或者進學、讀過些書的,才知道那是一句空話。
若不納糧,這闖王的軍隊吃什麽?
搶掠而已。
明白人心生畏懼,因此離别故土,含淚遷徙。
隐娘點頭:“他們能跑到這裏來,說明流賊還沒打進河南腹心。這回先去開封,打聽清楚情況,再作決斷。是繼續南下,還是就地賣掉貨物返回。”
孫劉拱手:“是,夫人。”
商隊在南岸渡口停了一天,賣掉不少糧食貨物,第二天一早繼續出發,直奔開封而去。
開封是河南地界兩座重城之一,另一座便是與關中相鄰的洛陽。如果流賊打出關中,首先遭殃的是洛陽,然後才是開封。
臨近午後,開封遙遙在望。便見一飙軍兵踏馬而來。
商隊連忙讓開路邊,等這波軍兵過去,後面不遠處煙塵滾滾,大隊兵馬迤逦而來。有數騎勒馬至商隊前喝問。
孫劉忙道:“我們是常氏商隊,敢問将軍是哪裏兵馬?”
那問話的軍兵一聽,神色一松,笑道:“原來是常氏的商隊。我就說,既已深秋,常氏的商隊該到了。你便是孫劉孫掌櫃吧?”
孫劉道:“正是在下。”
軍兵道:“我等乃河南副總兵陳永福大人麾下。”
“哦!”孫劉恍然大悟:“原來是陳總兵麾下的健兒。在下與陳總兵乃是熟識,願見陳總兵,勞煩小哥遞個話。”
那軍兵道:“行。”
轉馬走了。
不多久,來人,道:“孫掌櫃,我家總兵大人在前面山坡等你。”
孫劉笑道:“請前面帶路。”
便與隐娘道:“夫人可要去見見這陳永福?”
隐娘道:“這陳永福是什麽人物?風評如何?”
孫劉道:“尚可。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但這位陳總兵至少還能念着下面的小卒子,平素不讓餓着。”
又道:“正因如此,商隊才會與他做生意——這些年,陳永福從我們商隊買了不少東西。若他行徑惡略之極,我們是不會跟他做生意的。”
隐娘點頭:“那便去會會。”
于是一道,随那軍兵,一路到一座小山坡前。大隊大隊兵馬從山坡下的路中經過,陳永福的大纛立在山坡前,他正拿着一根單筒望遠鏡,查視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