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起兵清君側?
常昆念頭一轉:這厮終于要幹飯了?
又想到:白蛟追秃驢至此,我追妖魔亦至此,兩個事撞在一塊,想必不是偶然。武昌既沒什麽出奇之處,止王敦起兵一事,這之間莫非有什麽關聯?
他心下立即打定主意,稍後去王敦軍營瞧瞧。
口裏道:“這家是什麽人家?”目光越過白蛟,看了眼遠處含笑的老少兩個婦人,收回目光落在白蛟身上。
雲中君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欸。”
常昆:“不知道你怎麽到人家家裏來了?還這麽熟?”
雲中君道:“你不也來了嗎?”
就說:“我追秃驢至此,在城外遇到黎老夫人,一眼便覺親切...”
黎老夫人嘛,想必就是那老婦人了。
親切倒是真親切,常昆也有這感受。
不過常昆這裏隻是禮節性的稍提一下,沒有多問,便道:“我還有事,不跟你這裏多說。”
又對那邊老少兩個婦人微微抱拳,一縱身跳出院牆,往城外而走。
走了常昆,一直在遠處旁邊的老少婦人這才走過來。黎老夫人含笑對雲中君的道:“白姑娘識得這位高來高去的壯士?”
雲中君笑道:“有過一面之緣。還請老夫人恕罪,他是個直人,有冒犯的地方請不要見諒。”
黎老夫人笑道:“無妨,無妨。老身倒覺得這大個子挺好。”
少婦人也道:“沒什麽壞心眼,是很好。”
雲中君想起跟常昆打的交道,忍不住道:“就是有時候挺暴躁的。”
見過常昆,雲中君想起自己也有事要做,得逮秃驢去,便提出告辭:“多謝老夫人幾日款待,我還有事,得走了。”
黎老夫人含笑:“姑娘有事,老身不便多留你。隻是你一個姑娘家,在外行走,須得注意安全啊。”
...
常昆一路出城,看到一隊車馬運送糧草前往軍營,便搭了個順風車。估摸着王敦起兵的事剛剛開始,這兵營新建,内中駐紮兵馬不多,觀望之下,人氣凝結不過一二千之數。
常昆心知,恐怕暫時查不到什麽。
果然軍營裏轉一圈下來,什麽都沒發現。裏面如今常駐的最高将領不過一個校尉,王敦根本不在這裏,也沒看見僧人、妖魔的蹤迹。
離開軍營,常昆望着武昌城,心下十分煩惱。
他知道小七可能在這裏,追殺的妖魔也可能還在這裏,秃驢也是。但是揪不到人,抓不住氣息,教人無可奈何。
他又是個有底線的——若無底線,隻管莽,不管城中百姓死活,三五兩下掀翻了武昌,多半能把那些狗東西逼出來,可他不能這麽做啊。
輕輕歎氣,常昆目光擦過樹梢上飄落下來的秋葉,不禁暗道:“這都秋天了...我記得我追出來的時候還是初夏...”
幾個月了。
“那太歲忒也抗揍了些...封印空間裏的時間可能也有問題。小一一定很擔心吧...我得回去瞧瞧,報個平安。”
一念起,常昆再也按捺不住。
他再回頭看了軍營一眼,目光鎖定三秒,吐口氣,縱身一陣風,往東邊走了。
...
田莊已經進入收獲流程,百姓們正處于豐收的喜悅當中。三娘雖然去了會稽,但來了錢塘君,都是龍,而且老龍更厲害。
這幾個月中,田莊的氣候好的不可思議。
兩個龍奠定了田莊豐收的基礎。
但小一并不高興。先是小妹被擄走,夫君去追,卻數月沒有音訊。她的擔憂逐日漸增,已到了茶飯不思的境地,人也漸漸消瘦。
李娥、小二她們爲了給小一排解心緒,經常一起和她出去遊玩,或是去會稽看三娘,或是去附近周邊的風景名勝避暑。
但心病心藥醫,沒有得到小七和常昆的音訊,小一如何開心的起來?
錢塘君頗不爽利——還以爲三五兩天的事,沒想到幾個月了也沒有後續。小一她們出去遊玩的時候,祂還得暗中看着,生怕出意外。
堂堂錢塘君,真個成了保姆了。
要不是看在五百年刑期的份上,他早發怒走了。
這天小一正在後院的桑樹下做女紅,身邊有小二、庾文君和謝真石陪着。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小一卻時時失神。
在前院涼亭裏悠哉遊哉喝着茶的老龍忽然站起來,擡頭望向西邊的天際,捕捉到了熟悉的氣息。
老龍咧了咧嘴:“這苟入的總算回來了!”
罵罵咧咧的,老龍重新坐下,心下舒泰了不少。
常昆一陣風落在後院,小一仿佛有所感,猛一回頭,看見了常昆。
“我回來了。”
小二、庾文君和謝真石主動退避,離開後院,把空間讓給夫妻倆。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桌子上,小一的氣色好了太多太多。終于有了歡笑。
常昆幾個月沒有音訊,更沒能找回小七,這無疑非常失敗。但小一并沒有怪他。
小一瘦削的肩膀讓常昆感到自責,好像從那會兒開始,他就一直沒幹成過什麽事,這讓他心中羞慚難當。
羞慚之中,也更多迫切和怒火,經過誅殺妖魔一事發洩的差不多的殺機,又迅速醞釀起來。
總得要讨個說法!總得要一個結果!
晚上依偎着,常昆把這幾個月的事說了:“...回道人罵我罵的倒也對,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一個字,蠢。小七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還走脫了一個厲害的妖魔...”
“我自以爲本事了得,看來還遠遠不夠。”
“教你在家裏擔心,人都瘦了這麽多。我這做丈夫的,不合格。”
小一輕輕搖頭:“夫君是妾身的山。一時的挫折又算什麽呢?我知道小七一定不會有事,夫君不要着急,妾身相信夫君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常昆道:“我不會再讓人牽着鼻子走。明天我去建康,浮屠教,呵...總得把小七要回來!”
夜色下,常昆眼中寒光四射。
翌日一早,常昆就走了。這讓錢塘君感到十分不爽。祂還以爲常昆這次回來,祂的任務就該做個了斷,好回江裏繼續睡祂的大覺。
話沒說一句,沒想到常昆又走了。
錢塘君無奈,隻得繼續在這裏當樁子。
事兒不完,祂就不能走,那可是五百年刑期啊!
有的人,有些事,祂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