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咦了一聲,先是有些驚訝,随後又不以爲然。
“母後,您就别天天念叨這個了,您倒是給兒臣找一個太子妃來呀。”
從去年開始,周皇後就一直在操心這個事情,多少讓朱慈烺覺得是“狼來了”的故事。
周皇後聞言居然一點也不着惱,而是笑道:“那今天就讓你見一見吧,來人啊,去把李家的姑娘請進來。”
朱慈烺愣住。
一名女官聞訊而出,片刻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朱慈烺沒來由的握住袖子的衣角,心中有些緊張,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幹巴:“母、母後,你這真不是開玩笑?”
周皇後眨了眨眼,笑道:“若是母後說是開玩笑呢?”
朱慈烺頓時有些洩氣,道:“那還是别了吧。”
周皇後微笑不語。
幾秒鍾過後,一名少女登臨宮殿,出現在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向這名女子,隻見此女約莫十六左右,正是二八年華。一張俏臉宜嗔宜喜,又帶着幾分羞澀,行路間看着地面,不敢直視。
她頭戴狄髻,點綴以碧色蝴蝶頭面,身着藍色襖衫,領口和袖口乃是白色,小臂上還套着一截橙色半臂,下身則是一條藍色襖裙,裙邊有花紋點綴,腳下一雙雲靴,輕足曼點,走到面前。
“民女羅芸瑤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太子殿下。”
聲音清麗可人,如黃鹂般動聽,沁人心脾。
朱慈烺的右手不覺握住了袖子。
周皇後微笑道:“烺兒,如何?”
朱慈烺沉吟半秒,用力點頭:“甚好,甚好!”
周皇後道:“就是有一個問題,此女乃是出身小家之人,故此并未裹腳。”
朱慈烺楞了一下,這才将目光落在羅芸瑤的足部,果然看到她的靴子屬于正常女子尺寸。
羅芸瑤明顯有些緊張,嬌軀微微顫抖。
朱慈烺一拍大腿,笑道:“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作爲一個現代人,朱慈烺是完全不可能欣賞得了裹腳這種習慣的。
周皇後有些意外,随後頗有深意的笑道:“看來你确實很滿意啊。”
朱慈烺正氣凜然:“大明開國皇後,也是兒臣之先祖母孝慈高皇後便沒有裹腳,母後您也沒有裹腳,孩兒自然就更不喜歡裹腳了,不是嗎?”
說起來,大明對于裹腳這方面其實并不算太過流行,主要還是因爲朱元璋的原配馬皇後本身就是沒有裹腳的女子。
在大部分地方,基本上隻有比較保守的老學究,以及那些特别講究理解的大貴族會要求妻女裹腳,普通底層老百姓家裏的女子因爲要幹活的緣故,一般是不裹腳的。
真正把裹腳風潮發揮到極緻的還得數清朝,十個女子裏倒有九個是小腳,再加上那個花裏胡哨基本和高跷沒區别的鞋子,那真的是實實在在的反人類啊。
周皇後聽完,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對着羅芸瑤道:“李姑娘,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羅芸瑤輕聲道:“民女是京城鳴玉坊人士,家父羅維賢乃是先皇時的舉人,家中還有三位弟兄和兩個妹妹……”
羅芸瑤初時還有些緊張,但慢慢的說話明顯變得流利了起來,輕柔慢語間,将家庭做了介紹。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典型的小地主家庭,幾代人下來也就羅芸瑤的父親中了一個舉人,若是按照平民百姓的标準來說自然是屬于“老爺”階級了,但對于朱慈烺這樣的天家太子而言,卻又啥也不是。
但大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大明的皇帝、皇子們迎娶民間女子這是一個非常悠久的傳統,爲了就是防止外戚幹政。
像朱慈烺的母親周皇後同樣也是出自于一個普通的小貴族家庭,周家當時和如今的羅家基本上就是半斤八兩。
周皇後聽完之後,笑道:“羅姑娘說得很好,你辛苦了。來人啊,派車馬送羅姑娘出宮吧。”
羅芸瑤趕忙站了起來,又朝着周皇後和朱慈烺行禮,然後跟随女官離開。
在這期間,朱慈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羅芸瑤的身上。
周皇後伸手在朱慈烺眼前晃了晃:“烺兒,醒醒,擦擦你的口水。”
朱慈烺吃了一驚,趕忙伸手一擦,随後頓時無語:“母後,哪裏有什麽口水,你騙人!”
周皇後笑得嬌軀亂顫:“讓你喜歡看人家姑娘,連自己流沒流口水都不知道。”
朱慈烺嘿嘿一笑,抱怨道:“母後,你怎麽就讓她走了?孩兒還想要和她多說幾句話呢。”
周皇後瞪了朱慈烺一眼:“說什麽話,人家可是清白的大姑娘,誰會跟你坐這裏說話!若不是你父皇心疼你,你連今日這個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呢。”
朱慈烺無語:“就說兩句話還能玷污了人家清白不成?”
周皇後正色道:“規矩就是規矩!”
朱慈烺攤手投降:“好吧,那什麽時候開始婚禮?”
周皇後笑道:“看來烺兒你很期待啊。”
朱慈烺連連點頭。
周皇後頗爲好奇:“難道你就不想培養一下什麽感情?比如什麽一同春遊,然後邂逅巧遇,接下來是郎情妾意……”
朱慈烺沉吟半晌,認真說道:“母後,您平日裏真應該少看那些小說家寫的亂七八糟的書,比如說那一本。”
順着朱慈烺手指的方向,周皇後才發現就在不遠處的屏風後面有一張桌子,桌子上就放着一本線裝書,隐約可見封面上是《金……
周皇後重重咳嗽一聲,道:“好了,此女性格溫婉,樣貌也是衆女之中最爲出色的,家境更是符合咱們大明對皇後的要求。若是你沒有意見的話,今年内就将她娶回宮中,當你的太子妃吧。”
朱慈烺試探性的問道:“若是有意見呢?”
周皇後笑道:“有也沒用。”
朱慈烺:“……”
半個時辰後,朱慈烺回到宮中,表情有些微妙。
方拱乾忍不住問道:“殿下,出事了?”
朱慈烺沉默半晌,突然道:“老方啊,你說這一個人結婚成家,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方拱乾沉默了更長時間,然後十分誠懇的說道:“殿下,咱隻是一個沒了那話兒的太監啊。”
朱慈烺一拍額頭,笑道:“也對,老方你别往心裏去。”
在方拱乾無語的表情中,朱慈烺的笑容越發燦爛。
這包辦婚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