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看着面前的戰争情形，張獻忠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

這一刻，張獻忠開始懷疑人生。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在一旁，已經有心腹忍不住開口：“大王，咱們還是趕緊撤退吧！”

張獻忠無法接受，怒吼道：“不，本王還有可望呢，隻要可望能偷襲成功，本王還能反敗爲勝！”

一陣馬蹄聲響起，左翼主将劉文秀率領一支數百人的騎兵，急急忙忙的來到張獻忠面前。

張獻忠勃然大怒：“劉文秀，爾不去統帥兵馬和明軍作戰，爲何出現在本王面前？”

劉文秀臉色頹喪無比，聞言忙道：“大王，剛剛得到的消息，孫可望所部全軍覆沒，孫可望本人也已經被明軍殺了！如今明軍對我部發動進攻，我部已經完全抵擋不住全線潰退，還請大王速速撤退！”

劉文秀的這一番話徹底擊潰了張獻忠的防線，他的身體猛的一個後仰，隻感覺腦海之中無數念頭激蕩相撞，差點就當場暈倒了過去。

一陣頭暈眼花之後，張獻忠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周圍的其他将領面面相觑，但随着喊殺聲越發的臨近，開始有大量的敗兵出現在周圍。

這一刻都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明軍很快就要殺到了！

劉文秀咬牙道：“大王，時間要來不及了，快撤退啊！”

張獻忠回過神來，慘然道：“撤退？撤去哪？”

這一刻，張獻忠似乎老了十歲。

今日的決戰之前，張獻忠滿懷雄心壯志，誓要一舉擊潰朱慈烺這唯一一支大明南方還算有戰鬥力的軍隊，直接把大明的江南鲸吞，作爲北伐的基地，再現當年明太祖朱元璋的壯舉。

可現在，無情的事實将張獻忠啪啪打臉。

原來他并不是第二個朱元璋，而是第二個陳友諒！

劉文秀急切道：“我們可以撤回九江城，在那裏據城防守！快，快掩護大王撤退！”

眼看着大明的兵馬已經出現在視線中，劉文秀等将領幹脆越俎代庖，向張獻忠的衛隊發号施令。

衛隊統領也知道事情不妙，立刻下令，讓所有的部下簇擁着張獻忠後撤。

九江城距離張獻忠等人此刻所在并不算遠，也就幾裏地的距離。

在他們的身邊，已經充斥着無數的大西軍敗兵。

這些敗兵亂哄哄的逃跑着，一個個唯恐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甚至有人想要直接穿過張獻忠的衛隊陣型逃跑，被衛隊統領下令殺了幾十人之後，其他的敗兵才回過神來，學會了繞道而行。

張獻忠有些茫然的看着這一幕，整個人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空虛之中。

這就是大西軍的士兵？

這就是張獻忠之前想要用來橫掃天下的軍隊？

張獻忠的嘴唇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麽，但卻又說不出口。

九江城的城門已經近在咫尺，劉文秀撥馬上前，高聲叫喊：“大王在此，快開門迎接大王入城！”

劉文秀喊了幾遍，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看着面前依然緊閉的大門，劉文秀的心中頓時有了幾分不妙的預感。

突然間，城牆上出現了數百名手持弓箭的士兵，他們張弓搭箭，朝着劉文秀射來。

劉文秀這一刻亡魂大冒，拼命的拉扯馬缰轉身逃跑，也算他運氣好跑得快，竟能安然無恙的跑出了弓箭的射擊範圍。

一張劉文秀非常熟悉的臉龐出現在了城牆之上，對着劉文秀叫道：“劉兄，請告訴大王，這座城池已經重歸大明治下，還請大王另尋他路吧！”

劉文秀勃然大怒：“叛徒，爾等竟敢這麽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城牆之上的那位大西守将哈哈一笑：“天打雷劈？劉兄，你還是擔心一下你和大王的生死安危吧！”

劉文秀越發憤怒，他知道對方手中應該也就這點兵馬能用，有心想要沖進城去把對面殺了，但眼下明軍馬上就要追來，已經完全沒有這個時間了！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張獻忠的呼喚：“文秀，回來吧。”

劉文秀回到張獻忠面前，憤憤的說道：“大王，這些該死的叛徒實在是……”

張獻忠打斷了劉文秀的話：“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還是趕緊繞城離開吧。”

劉文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張獻忠，卻發現張獻忠此刻出乎意料的鎮定和平靜。

劉文秀突然想起了一個詞語——心如死灰。

劉文秀深吸一口氣，正色朝着其他人吼道：“都聽到大王的命令了？快撤！”

衆人急急忙忙，簇擁着張獻忠的戰車繞城而走。

一路奔馳下來，九江城已經漸漸被抛在身後。

劉文秀心中稍安，回頭一看，頓時又吃了一驚。

不知不覺間，跟随着劉文秀和張獻忠身邊的人已經隻剩下不到一千人。

大部分人在路上都已經悄悄離開大部隊，自行跑路了。

劉文秀心中有些悲哀，但更多的是憤怒：“這些無知的鼠輩，等到大王東山再起……”

砰的一聲槍響吸引了劉文秀的注意力，他下意識的擡起頭，正好看到一枚子彈以幾乎看不清楚的速度迎面而來。

下一刻，劉文秀的胸膛被洞穿，他的臉龐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整個人從馬身上跌落在地。

“砰”，伴随着沉重的落地聲，跟随着張獻忠走南闖北，立下無數功勞，給大明造成無數麻煩的大西軍大将劉文秀，就此殒命。

十幾艘木船從旁邊的河面上沖了出來，每一艘木船上都是滿滿的大明火槍兵。

“不要讓張獻忠跑了！”

“殺了他們！”

“砰砰砰！”

火槍兵一番齊射，場面頓時大亂。

張獻忠被侍衛統領一把拉下戰車，直接逃入了河岸邊的蘆葦蕩之中。

密集的蘆葦阻礙了追兵的視線，但明軍的呼喊聲依然響亮，顯然并不打算放棄張獻忠這隻“大魚”。

張獻忠畢竟養尊處優多時，跑了一會之後已經是氣喘籲籲渾身冒汗，但耳邊明軍四面八方的圍追堵截聲反而越發的迫近了。

張獻忠心中發憷，忍不住一聲叫苦：“天亡我也！”

就在此時，一聲呼喊突然傳入張獻忠耳中：“父王，快來這裏！”

張獻忠定睛一看，發現幾步之外一艘小舟急速駛來，劃船的不是别人，赫然是他的養子——李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