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南京城之中依然還是炮火隆隆。
炮彈接連落在了南京城的城牆上，每一發炮彈的落地都會激起一片煙塵，大地在不停的發出微微的顫動，即便是站在城牆二十丈左右的地方依然可以感受得到。
當炮彈漸漸停止的時候，大西軍的攻城士兵們就沖上來了。
從時間的銜接上來看，這個步炮協同做得雖然比較初級，但也算是馬馬虎虎的到位了。
李定國對左家軍的整合似乎是比較成功的，這個階段作爲攻城主力的就是原先的左家軍。
這些降兵們揮舞着武器，嗷嗷的沖殺上來，各種雲梯，攻城車随後而至。
守衛南京的明軍自然不可能對此無動于衷。
城牆之上，衆多火铳兵紛紛開火。
“砰砰砰！”
大明火铳的質量是堪憂的，但作爲太子，朱慈烺當然有這個能力讓他麾下的三千太子親軍每人都獲得一把足夠好的火铳。
在大明火铳兵居高臨下的射擊之下，不斷有大西軍的士兵倒在地上。
但火铳兵的射擊同樣也沒有持續太久，因爲南京城之中缺乏足夠的彈藥補給，導緻每個人每個的子彈配額是非常緊張的。
所以接下來，就到了弓箭手發威的時候。
明軍的弓箭手同樣也是居高臨下的射擊，同樣能夠造成不小的死傷。
對此，李定國似乎并不在意，從江面上的旗艦中不斷的傳來轟隆隆的擂鼓之聲，催促着所有人的前進。
戰鬥非常的激烈。
李定國氣定神閑，立于旗艦的船頭，注視着遠方的南京城。
由于雙方已經進入短兵相接的階段，炮聲自然是早就已經停止。
突然，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傳來，吸引了李定國的注意力。
站在李定國身邊的左飛忙道：“殿下，就是這個手抛雷，之前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李定國嗯了一聲，雖然距離相當的遠，但是李定國還是能夠看到有爆炸的火光閃現在城牆之上。
當手榴彈爆發出來後，大西軍的攻勢頓時就遭到了重挫。
雲梯被炸斷了，攻城車被炸毀了，密集擁擠在城牆之下的士兵們更是成爲了被收割性命的對象。
李定國淡淡的說道：“好了，撤軍吧。”
尖銳的鳴金聲開始響起。
衆多大西軍的士兵們猶如潮水一般撤退了。
左飛見狀，眼中頓時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左飛看來，李定國的這種行爲顯然是比較難以讓人理解的。
這不是明擺着讓士兵們去送死麽？
南京城内，大西軍撤退的消息也已經傳回宮中。
得知消息的南京重臣頓時歡欣鼓舞。
“看來這李定國也不過如此嘛。”
“所謂張獻忠的接班人，其實也就和張獻忠一樣是個流寇罷了，能成什麽氣候？”
“有太子殿下坐鎮，李定國又怎麽可能是殿下的對手呢？”
看着面前的這群重臣，朱慈烺捏着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不對。
李定國這個人，曆史上可是曾經多次打敗過清軍的，是一位真正的名将。
這種名将，怎麽可能在收編了左良玉軍隊之後的第一次攻擊中，如此輕易的就選擇放棄？
除非……
“這是李定國在試探我們。”朱慈烺突然開口道。
在場的其他人聞言，頓時疑惑。
張慎言忍不住道：“殿下，他能試探什麽？”
在張慎言看來，左良玉的軍隊都打了南京這麽多天了，李定國既然收編了左良玉的軍隊，肯定從那邊得知了關于之前戰鬥的所有情報，哪裏還有什麽必要來試探？
朱慈烺直起身子，認真的說道：“因爲李定國和左良玉不久之前還是敵人，他的心中并不會對左良玉曾經的這些部下完全信任。所以他今天的進攻，更多的是在驗證左良玉部下們對于之前攻擊南京的戰鬥情況是否屬實。”
高得節在一旁聽着，此刻突然恍然大悟，道：“李定國想要知道咱們手榴彈的威力！”
朱慈烺微笑點頭：“應該就是如此。”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用左家軍的降兵來送死，一方面能試探左家軍降兵究竟戰鬥力如何，對大西是否忠誠，另外一方面還能順便試探一下南京城中的守衛力量戰鬥力究竟如何，實在是一舉兩得啊。
高得節的思路已經完全打開了，十分興奮的說道：“所以李定國僅僅是試探性的攻擊一下，證實了左家軍能用，以及手榴彈确實很猛之後他就撤退了，因爲他也要保存實力。”
張慎言在一旁聽着，此刻已經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那接下來李定國會怎麽做？”
朱慈烺正打算開口，突然停住，仔細傾聽起了外面。
一陣陣沉悶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即便是在南京城最中央的皇宮這邊，依然還是能夠感受到這些聲音所帶來的威力。
朱慈烺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道：“這就是李定國的做法了，接下來，南京城迎來的應該不會是敵人，而是隻有炮火！”
炮聲隆隆。
江面的旗艦上，李定國平靜的開口：“告訴炮兵們，給我不停的轟擊，一直到火炮承受不住再休息。”
得益于占據了武昌和九江兩座重鎮，李定國從裏面繳獲了大量的炮彈，這讓他能夠将這種高強度的炮擊持續很長的時間。
左飛在旁邊聽的清清楚楚，忍不住道：“殿下莫非是想要用大炮來摧毀這座城池？”
李定國緩緩點頭，道：“是的，這也是唯一能夠破城的方案了。”
冬天就要到來，對于李定國來說，他的時間同樣有限。
突然，一陣鼓聲傳來。
李定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轉身看向西方。
在長江的上遊處，一支船隊正緩緩駛來。
“這、這是……”李定國說話的語氣第一次變得慌亂。
半個時辰後，一名頭戴王冠的男子站在了李定國的面前。
李定國單膝下跪：“兒臣，見過父皇。”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大西王——張獻忠！
張獻忠目光從李定國的身上掃過，環視了李定國身後的諸多将領一圈，最終回到了李定國的身上，發出了一聲緩緩的歎息。
“定國啊，你鬧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