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思考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來人啊，給朕找一個使者去明軍大營，就說……”
“李自成要和大明和談？”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慈烺都忍不住笑了。
簡直扯淡。
李自成和大明之間的關系，那就是朝廷和反賊的關系。
也不是說不能招安，大明也招安過張獻忠，但李自成荼毒了大半個北中國，作爲大明太子，朝廷方面的中流砥柱，朱慈烺和李自成是絕對的不死不休，有你無我啊。
李國桢就坐在朱慈烺的旁邊，表情同樣也是相當怪異的，對着朱慈烺說道：“殿下，其實咱們也不是不能見一面，畢竟那使者說了，有辦法幫助咱們抵擋建奴呢。”
朱慈烺笑道：“李自成這個家夥的話都能信嗎？算了算了，讓那使者進來吧，本宮也想看看，李自成究竟想要搞什麽心機！”
片刻之後，一名身高不高，但體格精壯，渾身上下散發着彪悍之氣的男子走了進來，朝着朱慈烺拱手。
“賀錦見過太子。”
朱慈烺咦了一聲，有些驚訝的看着對方：“你就是賀錦，那個什麽左金王？”
賀錦表情不變，沉聲道：“正是在下。”
朱慈烺看着賀錦，笑道：“你可是反賊，自命爲王好像也很正常，但你自命爲王就算了，偏偏還跑到本宮的面前來，你說你這是要找死嗎？”
賀錦表情依然還是不變，道：“此地是太子的地盤，做事自然是太子殿下說了算。”
朱慈烺攤開雙手，道：“說吧，李自成派你來是要和本宮講什麽？”
賀錦道：“陛下是派我來和大明議和的。”
朱慈烺搖頭道：“大明跟李自成沒有議和這種說法，還有其他事嗎？”
賀錦愣了一下，依然将條件說了出來：“陛下說了，如果大明願意議和的話，他可以派出兵馬，爲大明收複大同和太原提供幫助。”
朱慈烺歎了一口氣：“你這家夥是聾了嗎？本宮都說了沒有議和這種選項。李自成唯一的結局就是死在本宮的手下，這樣才能告慰大明無數被他荼毒和殺死的将士。倒是你，賀錦，如果你要投降的話，本宮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根據之前李岩的說法，在劉宗敏等人陸續戰死之後，賀錦和李過如今已經是李自成麾下排名前列的大将了，朱慈烺當然不介意用饒賀錦一命的方式讓李自成再失去一員大将。
賀錦不假思索的說道：“多謝太子，但我是不會背叛陛下的。”
朱慈烺點頭道：“那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等着本宮砍你的頭嗎？回去告訴李自成，讓他把脖子洗幹淨，本宮到時候會親自弄死他的。”
賀錦注視着朱慈烺，表情突然有些奇怪。
他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人了，當然能感受到某些平常人難以感受到的東西，就比如說朱慈烺的這句話，在賀錦聽來就是非常認真的。
要是有一天李自成被朱慈烺抓到，這位太子殿下應該是真的會親手殺掉李自成。
賀錦道：“陛下說了，隻要大明願意将山西、山西、河南、甘肅四省封給他作爲封地，他就願意臣服大明，并且……”
砰的一聲槍響，打斷了賀錦的話。
賀錦退後兩步，看着腳下的一個小小彈坑，表情相當難看。
朱慈烺搖了搖頭，将手中的手槍對準賀錦：“你這個人怕不是個死腦筋吧？本宮都說了幾次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哔哔萊萊的。”
賀錦看着朱慈烺手中的手槍，臉上第一次有驚慌的表情，但一閃即逝。
賀錦鎮定的說道：“賀錦隻不過是爲了完成陛下的命令罷了。”
朱慈烺點頭，收起手槍：“這就是爲什麽你的腦門現在還沒有被本宮子彈洞穿的原因，好了，你可以滾了。”
朱慈烺已經失去了耐心，因爲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打仗就打仗，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
賀錦沉默片刻，道：“其實我們陛下還讓我帶來了一份禮物給太子殿下。”
朱慈烺笑了：“禮物？本宮沒有聽錯吧，拿來看看。”
李國桢忙道：“殿下，小心有詐。”
這一刻，李國桢的腦海之中已經閃過了諸如圖窮匕見，項莊舞劍之類的刺客故事。
但很快，李國桢就知道他錯了。
賀錦讓人帶上來的禮物，居然是一隻……
“小狗？”朱慈烺哈哈大笑起來：“有趣。”
是的，李自成派人送來的，是一隻小狗，非常非常小的那種土狗，後世俗稱的“中華田園犬”，看起來應該是剛出生沒多久。
賀錦将小狗放在地上，道：“這就是我們陛下送給太子殿下的禮物了。”
小狗突然汪汪的叫了兩聲。
李國桢饒有興緻的看着小狗，臉上帶着笑意。
不知爲何，李國桢在看見這隻小狗的時候就覺得很投緣。
賀錦道：“我們陛下說了，這小狗雖然能叫，但實際上完全沒有什麽殺傷力，看上去甚至令人發笑，殿下覺得呢？”
李國桢有些疑惑，總覺得賀錦的話似乎若有所指。
幾秒鍾後，回過神來的李國桢臉色一變，拍案而起：“大膽，竟敢對太子殿下不敬！”
李自成其實就是用這隻剛剛出生的小狗來諷刺朱慈烺。
在場的其他大明将軍同樣也是怒氣勃發，紛紛開口呵斥，一雙雙眼睛瞪着賀錦，恨不得把他當場千刀萬剮。
朱慈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其他人有些吃驚的看着朱慈烺，李國桢更是有些緊張随時準備站起，就怕朱慈烺突然暴走，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有趣，有趣。”朱慈烺收起笑容，朝着小狗吹了一口口哨，招手示意。
小狗明顯遲疑了一會，但很快邁着小碎步，跑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抱起小狗，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小狗似乎很舒服，汪汪的叫了兩聲。
朱慈烺滿意的點頭，道：“此狗确實和本宮投緣，賀錦啊，你回去之後替本宮感謝一下李自成。對了，此狗應該還沒有名字吧？”
賀錦搖頭：“自然是要請太子殿下命名的。”
朱慈烺道：“那就給此狗命名爲‘平順’吧，希望它今後一生平安順利，你覺得如何？”
賀錦臉色微微一變。
平順，這不就是平定大順的意思嗎？
賀錦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殿下的狗，殿下想怎麽起名是殿下的事情。”
朱慈烺笑道：“這樣吧，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本宮也讓人送一個禮物……哦不，兩個好了，你等會記得帶回去給他。”
半個時辰後，賀錦回到城中，第一時間得到了李自成的接見。
李自成迫不及待的問道：“朱慈烺那個臭小子有沒有暴跳如雷？”
賀錦想了想，道：“他笑得很大聲。”
李自成：“？”
這個回答可不是李自成希望看到的。
賀錦道：“他還有兩個禮物要送給陛下。”
李自成目光落在賀錦的手上，他的手上拉着馬缰，馬缰連着的是一匹看上去非常衰老、瘦弱的老馬。
李自成呵呵的笑了起來：“這朱慈烺的意思是說，朕隻不過是這樣一匹垂垂老矣的瘦馬？有趣。”
雖然有笑聲，但李自成的臉上并沒有笑意。
李自成原先是想要激怒朱慈烺，好讓朱慈烺在憤怒之下做出喪失理智的判斷，這樣就能讓李自成找到機會。
但現在看來，李自成的計策顯然并未成功。
李自成哼了一聲，道：“另外一個禮物呢？”
賀錦又從懷裏拿出了兩樣東西，分别是一個手指粗細的小瓷瓶，還有一封信。
李自成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賀錦道：“臣看過了，這瓶子裏的應該是人血，而且還是剛剛弄出來的。”
李自成愣了一下，随後笑道：“這個朱慈烺，他以爲放一點李岩的血就能夠吓到朕了？真是黃口小兒，想事情都這麽的天真。把信拿來，給朕看看。”
李自成還是很謹慎的，爲了以防朱慈烺下毒，他甚至都沒有摸那個小瓷瓶一下。
拆開信的封泥，李自成讀起了信。
内容如下：
“弘基兄：
本宮聽說有一種滴血認親的法子，就是兩個人若是真有血緣關系，那麽把他們的血一起滴入水中的話就會相融，否則便會相互排斥。
據本宮之前擒獲的高傑所言，他似乎和弘基兄之妻邢氏有染。爲讓邢氏嫂子重獲清白，特奉上高傑之血一瓶。
如此，想必弘基兄在滴血認親之後也能真相大白，徹底安心了。”
李自成看着看着，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過了幾秒鍾之後，他突然大叫一聲，将信撕成無數碎片。
“黃口小兒，真真氣煞朕也！”
李自成喘着粗氣，對朱慈烺破口大罵，極盡各種污言穢語。
完全不知道信内容的賀錦站在一旁，臉上明顯帶着疑惑，忍不住道：“陛下，那這瓶血……扔了？”
李自成先是點頭，可等到賀錦要離開大帳之後突然又将其叫住。
“把血留下。”
賀錦越發疑惑，但還是按照李自成所言将血留下。
李自成揮手示意賀錦離開，然後叫來李過。
“邢皇後呢？讓她馬上抱着婉兒過來！”
說話的時候，李自成的雙目之中閃爍着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