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衆多将官就集中在了大帳之中。
四名都指揮使,八名指揮同知,十二名指揮佥事,二十名千戶,這就是掌控着目前大營之中最精銳兩萬兵馬的所有将官了。
朱慈烺開門見山:“諸位,今天有一件事情和你們說一下。吳尚書受我父皇之命準備領兵出征,要抽調一萬人跟随他前往山海關。
他希望抽調你們裏面的一批人跟随他去山海關,但本宮說了,你們跟随本宮才是真正有前途的事情。
吳尚書不同意,所以本宮也不勉強,今天誰想要跟随着吳尚書出征的等會都可以出來表态,也不用理睬你之前的部隊和上司,隻要湊夠一萬人的編制即可。”
聽完朱慈烺的話之後,在場的将官們一陣小小的騷動。
這确實是一件非常讓人意外的消息,從來都是主将挑選部下,今天居然作爲部下的他們都能挑選主将效力了?
吳三桂自然也不可能讓朱慈烺獨秀,他咳嗽一聲之後開口道:“在場的諸位大部分都是本官在關甯軍時候的老部下了,應該對于本官的爲人和能力相當的清楚。本官想要告訴大家的是,隻要大家願意追随本官,那麽盡管站出來,本官會帶着大家博出一個榮華富貴!”
在吳三桂的身邊,鄭蛟麟也是忍不住道:“督師的爲人大家還信不過嗎?跟着督師一起立戰功,就能吃香喝辣,前途無憂!”
朱慈烺看了一眼鄭蛟麟,正打算開口,吳三桂已經喝道:“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閉嘴!”
鄭蛟麟讪讪的退到一旁。
吳三桂回過頭來,十分懇切的對着在場的将官們道:“諸位放心吧,本官有聖旨在身,爾等隻需要做出跟從内心的決定,不需要顧忌任何人的壓力。”
吳三桂這麽說,就是擔心這些家夥們因爲害怕得罪朱慈烺而不敢站出來,皇帝肯定是比太子大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吳三桂原本以爲這麽說話肯定會遭到朱慈烺的反駁,沒想到朱慈烺隻是笑吟吟的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看着吳三桂,就好像是在看待着某個戲子的表演一樣。
在聽完吳三桂的話之後,在場的将官們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而是一個個若有所思。
突然,一名在場的都指揮使開口說道:“尚書大人,下官想要請問一句,接下來我們整個的作戰策略是什麽?”
很顯然,這些将官們都有些搖擺,他們希望獲得更多的情報,來決定究竟是前往哪一邊效力。
都指揮使并不是什麽小官,正兒八經的大明二品官員,在場将官之中官職和統轄兵力最多的将軍,他們的态度是非常具有影響力的。
吳三桂道:“李指揮使這個問題問得好。奉陛下的命令,接下來本官将會率領一萬兵馬前往山海關防守,擋住建奴對我們大明的進攻。南方的英國公已經在進攻保定,隻要到時候保定攻克,建奴必然退軍,我等抵擋建奴之功也就是闆上釘釘,必然會受到陛下的大加封賞。”
吳三桂的意圖非常的明顯,當兵的哪個不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就是爲了拼一個榮華富貴,所以他就直接用榮華富貴來吸引這些家夥,而且還是非常安全的榮華富貴,就不相信他們不動心!
果然,在聽完吳三桂的話之後,在場的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心動的表情。
那名提問的李指揮使又将目光看向了朱慈烺:“請問太子殿下,您接下來的作戰目标又是什麽呢?”
朱慈烺同樣也是胸有成竹,微笑道:“本宮得到的命令也很簡單,就是率領三萬兵馬在山海關和京師之間策應。若是山海關情況十分危急的話,本宮就率領大軍馳援山海關,若是建奴繞過山海關從其他地方進攻的話,本宮就率軍就地抵擋建奴,或者回援京師。”
李指揮使遲疑了一下,道:“這麽說來,跟随着太子殿下的話,可能會打不到仗?”
朱慈烺正色道:“也有很大可能會和建奴的主力部隊正面生死相博,所以本宮在這裏也提前說一句,如果确實是貪生怕死的,最好還是不要跟随本宮了,那樣隻會拖本宮的後腿。”
李指揮使臉色一變,對着朱慈烺道:“若是面對建奴的主力部隊,那太子殿下會怎麽做?”
朱慈烺笑了起來:“怎麽做?當然就是打他丫的!”
李指揮使道:“若是打不過呢?”
朱慈烺非常認真的說道:“大明的軍隊,怎麽可能打不過建奴?”
李指揮使道:“過去很多年我們大明都打不過建奴。”
朱慈烺道:“過去的半年裏我們大明同樣也打不過李自成,後來呢?本宮不是袁崇煥,不是孫傳庭,更不是洪承疇,别人打不過建奴,和本宮有什麽關系?”
李指揮使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其他的三名指揮使,似乎有了某些默契。
“殿下,尚書大人,請恕我等鬥膽,可否請兩位先行離開,讓我等商議片刻?”
朱慈烺看了一眼吳三桂,笑道:“當然可以。”
于是,朱慈烺和吳三桂都離開了大帳,隻留下那些将官們在裏面。
吳三桂心情很好,感覺這一波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在吳三桂看來,這一次他所領受的任務是更加安全的,不需要擔心在野外直接面對滿清的主力部隊,同時又有極大的可能性穩穩的守住山海關獲得戰功。
幾年前,黃台吉率領滿清大軍繞過山海關直撲山東,把河北和山東荼毒無數,擄掠了幾十萬軍民回到遼東盛京。那時候的吳三桂帶着關甯軍啥也沒幹坐視滿清大軍離去,不也一樣得到了崇祯的嘉獎麽?
誰說榮華富貴一定要殊死相博的,沒那種事。
想到這裏,吳三桂也是忍不住看了朱慈烺一眼,發現朱慈烺同樣也是面帶微笑,還在和李國桢交流。
吳三桂輕輕的哼了一聲,心想:“等會全部精銳都跟着本官走,再看你這位太子殿下能不能笑出來!”
李國桢憂心忡忡,對着朱慈烺道:“太子殿下,這些将官大部分都是吳尚書在關甯軍之中的老部下,讓他們自由選擇,對我們很不利啊。”
别忘了李國桢才是這一次名義上三萬大軍的主将,和朱慈烺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如果最能打的部隊全部都被弄到吳三桂那邊去了,李國桢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朱慈烺微微一笑,道:“無妨,我們能赢的。”
從朱慈烺的角度來說,其實精銳不精銳的,也不算太重要。重要的是,朱慈烺想要分辨出哪些是願意忠于朱慈烺和大明,而非忠于吳三桂本身的。
由于有系統的加成,所以朱慈烺覺得能力這方面是能夠被系統所彌補的,那麽忠誠就成爲了最重要的品質。
就算是最精銳的一萬兵馬都被吳三桂拉去又如何?隻要剩下來的人擁有足夠的忠誠,朱慈烺就可以帶着他們打出一個輝煌的戰績,讓整個天下都刮目相看。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朱慈烺和吳三桂等人重回大帳之中。
朱慈烺咳嗽一聲,笑道:“諸位,是時候做出你們的選擇了。誰想要跟随吳尚書的就站出來吧,直接走到他那邊去就行了。本宮再說一次,不需要擔心編制和你的上司,到時候都會重新編組過的。”
吳三桂下意識的擡起頭,帶着笑容,目光在心中幾名最能打的将領之中來回,等待着他們的出列效忠。
很快,開始有人出列了。
陸陸續續,好些人站到了吳三桂的面前。
又過一會,沒有人繼續出列了。
吳三桂看着面前的這些将官,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一名都指揮使,一名指揮同知,兩名指揮佥事,六名千戶,這就是全部了。
換句話說,在場統帥兩萬兵馬的将官之中,竟然隻有六千人願意跟随吳三桂,還空出了四千人的差額。
若是按照都指揮使的權限來算的話,甚至隻有五千三百人!
不僅如此,願意跟随吳三桂的這些人也都不是吳三桂之前所希望得到的人選,那些真正統帥最精銳部隊的将官們,絕大部分還好好的站在原地,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吳三桂的面前。
眼下這些願意追随吳三桂的家夥,他們的兵力精銳程度,甚至還不如朱慈烺之前給吳三桂的那份名單!
吳三桂表面故作鎮靜,但袖子之中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
明明關甯軍才跟随着朱慈烺南下作戰一個月的時間,爲什麽這些最爲精銳的關甯軍将官們,居然就不再願意追随吳三桂了?
吳三桂的目光落在了那名李指揮使的身上,緩緩開口:“李建,你爲何不願意追随本官?本官待你應該不薄吧。”
這位叫做李建的都指揮使,乃是當年大明遼東大帥李成梁的後人,麾下所率領的正是所有關甯鐵騎之中最爲精銳的一批。
李建拱了拱手,對着吳三桂沉聲開口:“不瞞大人,您的能力确實無可挑剔,您對末将的器重,末将同樣也是感恩在心。但末将還是更希望追随太子殿下去和建奴作戰,還請大人諒解。”
吳三桂怒道:“難道跟随本宮去山海關,就不能和建奴作戰了?”
李建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末将已經在建奴的面前挨打了十幾年,現在末将隻想要如太子殿下所說那般,和建奴來一次真正的正面對抗!”
李建的話铿锵有力,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