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闖軍大營之中，李自成肅然而立，他的身邊是剛剛秘密從北京城之中出來的牛金星，勸說吳三桂未遂的宋獻策、傷勢未愈但已經能走動的李岩，以及其他一幹心腹。

在李自成的面前，兩千名士兵正在等候着這位闖王的訓話。

這兩千名士兵大多都出自大明朝的西北邊軍，由于實在活不下去了就陸續投奔了李自成，這些年打下來個頂個的都是軍中老兵。

稍微有一些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老兵才是一支軍隊之中最具備戰鬥力的中堅力量。

李自成平靜的說道：“朕自起兵至今，已經一十五年有餘。開始的時候，朕被大明官軍追殺得好像一條狗，東奔西逃，惶惶不可終日。

但朕沒有服輸，朕屢敗屢戰！十五年過去了，朕帶着你們殺到了北京城下，距離滅掉這個大明隻有一步之遙！

今夜，就是我們最佳的機會。子時到來之後，你們将會向德勝門進攻，那裏會有人打開城門來接應你們。

你們要做的就是牢牢的固守德勝門，等到後續的兄弟部隊到來之後，你們将作爲尖刀直插大明皇宮，成爲覆滅大明的最終人選。

你們，有沒有信心？”

面對着李自成的提問，這群老兵表情肅殺，齊聲道：“有！”

李自成滿意點頭：“記住朕的話，等到進城之後，所有的女子任你們先行挑選，所有的财富任你們随意擄掠，隻要你們能夠給朕打下北京城，朕就給你們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對于新兵而言，什麽榮譽、未來那屬于激勵人心的制勝法寶，但對這些久經沙場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老兵來說，女人和财富才是他們最喜歡的東西。

果然，在聽到了李自成的話之後，所有的老兵們頓時心情激蕩，齊齊舉起手中武器。

“滅了大明！”

“殺！”

呼喊聲中，李自成得意大笑。

“高傑！”

一名早已經披挂完畢的大将大踏步的走到了李自成的面前，恭敬行禮：“臣高傑在此。”

李自成拍了拍高傑的肩膀：“你做好了以攻入北京城第一人而載入史冊的準備了嗎？”

高傑露齒一笑：“陛下放心，臣早就準備好了！”

李自成的笑容越發濃郁：“那就好。帶着你麾下的這些将士們飽餐一頓，然後等待着子時的到來吧。”

高傑此人，當然是不如劉宗敏、劉芳亮等人勇猛，但卻和李岩一樣，屬于李自成麾下有勇有謀的綜合性将領，把這個任務交給高傑，已經是李自成眼下所能夠做出來的最佳選擇了。

德勝門并不是在北京城的南邊，所以高傑就帶着這兩千老兵秘密出營，去北邊的闖軍營地等候出擊。

看着高傑等人離去的身影，李自成默然不語。

火光照耀在李自成的臉龐上，一陣夜風吹來，火苗不停跳動，陰影在臉龐上穿梭，讓李自成看上去有種陰森感。

李自成突然開口了：“軍師啊，你們說，若是這一次失敗了，我們該怎麽辦？”

聽到李自成的這句話，他身邊的兩位軍師都是一愣，随後異口同聲的做出了回答。

“闖王放心，這一次，我軍必勝無疑！”

雖然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由于代表階級的原因而政見不合，但那終歸隻是大順内部的人事鬥争。

大明，可是新生的大順真正的死敵！

李自成并沒有繼續再說什麽，而是緩緩點頭。

京城内部，距離德勝門大約幾百裏地的一家宅子。

曹化淳和周奎、魏藻德三人在此處秘密碰面。

周奎問道：“王公公呢？”

曹化淳道：“咱家也不清楚，他今天都跟在陛下身邊伺候着，隻是派人來告訴咱家說晚上在此地見面。”

周奎哼了一聲，很不高興的說道：“這個王公公，不會臨陣退縮了吧？若是他去告密的話，我們就全完了！”

曹化淳搖頭道：“國丈你想多了，若是王公公真的退縮告密，那我們現在焉能好好的在此說話？而且别忘了前幾天寫給闖王的那份投名狀上，他可是簽了名按了手印的。”

魏藻德也道：“确實如此，王公公是個穩重的人，老夫和他打過不少交道，想來他應該不會臨陣脫逃，而是被什麽事情給耽擱了。”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幾秒鍾過後，王化民走了進來。

看到王化民走進來之後，周奎心中松了一口氣，但依然忍不住抱怨道：“王公公，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很緊急嗎？怎麽這個時候才來。”

王化民的表情十分凝重，沉聲道：“情況有些不妙，今天我跟随陛下的時候得到消息，吳三桂已經攻克通州了！”

聽到這個消息，其他三人同時大吃一驚。

通州距離北京城是很近的，即便是步兵也就兩三天的時間，騎兵更是可以在一天内能夠抵達。

周奎忍不住道：“京城如今兵力空虛至此，闖王都拿不下來，若是大明最爲精銳的關甯軍一到，這還能打嗎？”

這個問題讓其他的三個人都有些沉默。

魏藻德開始動搖了起來，試探性的說道：“要不然，我們幹脆取消今日的行動？”

魏藻德話音剛落，其他三人齊聲道：“不可！”

曹化淳沉聲道：“魏大人莫要忘了，若是京城真的守住了，那闖王許諾給咱們的榮華富貴也都全沒了，家産更是沒有任何追讨回來的希望！”

周奎一聽到家産，眼睛頓時就紅了，咬牙切齒的說道：“對，大明既然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又何必效忠這個大明？吳三桂再怎麽能打，也不可能今夜就飛到京城來，咱們隻要在今天拿下京城，那就是萬事大吉！”

魏藻德被兩人這麽一說，總算也是暫時安穩下來。

王化民環視一眼在場三人，道：“咱們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曹化淳道：“今日有周氏和魏氏出身的将官在城牆上，隻要我們一聲令下，就能立刻奪得德勝門的控制權，開門迎接王師。”

周奎迫不及待的說道：“那還等什麽？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