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這個動作顯然讓周奎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雖然面前這位是外孫,但這位外孫可是直接當殿就能拔槍殺人,還幹掉了李自成頭号大将劉宗敏的人物!
周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朱慈烺放在桌子上的手槍,顫抖着說道:“誤會,都是誤會啊殿下。老臣家裏是真的沒錢了,最近老臣都已經在售賣宅子了。等到宅子賣出去之後,老臣一定拿出三成,不,五成的錢來支持大明。請殿下相信老臣,給老臣一點時間吧。”
說着,周奎擺出一副凄慘模樣,朝着朱慈烺連連作揖。
朱慈烺看着周奎,完全不爲所動。
幾秒鍾後,朱慈烺淡淡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今天随便糊弄完本太子,然後就能去找母後和父皇求情,讓他們來勸說本太子了,對吧?”
周奎被朱慈烺說中心事,不由臉色再度一變,極爲勉強的笑道:“太子說的是什麽話,老臣是真的沒錢。如果老臣府邸裏面有錢,哪怕是一個銅闆,老臣都絕對把它拿出來,支持陛下和大明!”
朱慈烺聽到周奎的話之後,笑容越發的耐人尋味了:“當真?”
周奎斬釘截鐵,對着朱慈烺道:“當真!”
朱慈烺眯着眼睛,突然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手槍,拿了起來。
一直注意着桌子上手槍的周奎身軀一顫,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太子殿下,老臣真的沒錢啊!”
周奎可不傻,恰恰相反,他很精明。
在見識到朱慈烺昨天的所作所爲,并且知道曹化淳都已經被打入冷宮之後,周奎就很清楚,和崇祯死扛到底可以,但和朱慈烺是萬萬不行的。
這位太子,是真的會殺人的!
所以周奎的計策很簡單,就是賣慘,就是把這張老臉扔到地下,怎麽悲情怎麽來。
好歹也是你的外公,你也不能這麽不給面子吧?
朱慈烺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突然站了起來,朝着周奎走去。
周奎渾身顫抖,眼角餘光死死盯着朱慈烺手中的手槍,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是想要起身就逃。
朱慈烺走到周奎面前,親手扶起了周奎,讓他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周奎驚疑不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朱慈烺坐回原先的位置,笑道:“國丈啊,本宮畢竟是你的外孫,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對你太過分,對不對?”
周奎強笑幾聲,連連點頭。
朱慈烺道:“但是呢,現在大明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實在是沒錢啊。這沒錢的話就沒有辦法招兵買馬,沒有兵馬,這北京城誰能守得住呢?”
周奎忙道:“老臣認爲,太子乃是我們大明的中流砥柱,隻要有太子在,那李自成是絕對不可能進入我們北京城之中哪怕一步的!”
朱慈烺哈哈笑了起來,看上去似乎對于周奎的奉承相當的受用。
氣氛看起來明顯已經變好。
朱慈烺笑道:“但是呢,本宮終究還是要給父皇、母後還有這麽多大明的臣子一個交代的。這樣吧,不如就由國丈你親自寫一份文書,上面就說你府邸之中确實是沒有錢了,如果有超出一萬兩的任何部分,你都願意捐出來給大明作爲軍饷之用,你覺得如何?
隻要你寫了這份文書之後,不管是父皇母後又或者是其他人,應該都不會對你有什麽意見了。”
周奎聞言,眼底一絲得意的光芒一閃而逝。
早在半個月前崇祯下旨讓大臣們捐助的時候,周奎就已經悄悄的把自家所有值錢的現金珠寶等物,全部都藏進了北京城之中一座周氏糧店裏。
這糧店既然是賣糧食的,那麽自然有着巨大的庫房,容納這些财寶不成問題,周奎又暗中讓自家心腹日夜看守,也不擔心财寶丢失。
所以周奎現在家裏是真的沒錢,既然沒錢,他又怎麽可能擔心寫這種文書呢?
于是周奎忙道:“既然太子都這麽說了,老臣敢不從命?”
朱慈烺哈哈一笑,高聲道:“方拱乾,還愣着幹嘛,取筆墨紙硯來!”
很快,周奎龍飛鳳舞,寫好了一張文書,大意就是我周奎家裏要是有超過一千兩現銀或者珍寶等價物,那就全部捐給大明作爲軍饷。
随後,周奎又拿出了随身攜帶的私章,小心翼翼的蓋了上去。
朱慈烺笑道:“還是按個手印吧。”
周奎雖然覺得此舉有點脫褲子放屁的嫌疑,但還是乖乖的按上了手印。
朱慈烺拿着文書,笑吟吟的交給一旁的方拱乾:“收起來。”
周奎看着這一幕,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又度過一劫。
要知道周奎當年也就隻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市民而已,是大明開明的政策給了他機會,女兒周氏先是成爲了信王妃,随後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成爲了皇後,讓周奎也一步登天成了老丈人。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周奎在發迹之後那是各種斂财,而且一毛錢都不舍得給别人。
窮怕了啊。
就算是大明皇帝來拿,那也不行!
周奎忙道:“太子殿下,這裏應該沒有老臣什麽事了,那老臣就先告退了吧。”
朱慈烺笑道:“也是。這樣吧,爲了表示對您的賠禮,本宮決定了,這就親自送你回府!”
周奎聞言,雙手亂搖:“使不得,使不得啊。太子如今可是肩負抗擊李自成重任,怎麽能在老臣的身上浪費時間呢?”
朱慈烺臉色一闆,右手的手槍又舉了起來:“這麽說來,國丈您是不願意給本宮這個面子了?”
周奎:“……”
片刻之後,周奎和朱慈烺坐着馬車離開了皇宮,身邊還有方拱乾帶着一群人随行。
周奎坐在朱慈烺身邊,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的掀開馬車車窗,注視着窗外的方拱乾等人。
片刻之後,周奎忍不住道:“太子殿下啊,您的侍衛,爲何打扮如此古怪?”
朱慈烺哈哈一笑,道:“他們都是東廠的人,就是這樣打扮的。”
“東廠?”周奎身體一顫,有些說不出話來。
雖然在崇祯朝東西廠和錦衣衛都沒什麽存在感,但那也就是這十七年的事情,再往前,這東廠的名号說出來,那真是能止小兒夜啼的。
隐隐約約的,周奎的心中又出現了相當不安的情緒。
又過一會,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還沒等周奎說話,朱慈烺眉頭就已經皺起,高聲開口道:“方拱乾!搞什麽東西呢你?”
馬車外面,方拱乾的聲音傳來:“殿下,咱們的人剛剛前來通報,說是有一家糧店私藏大批珍寶,可能涉嫌不法之事!”
“糧店?!”周奎的心跳猛然加速,下意識的再度看向車窗之外。
這外面的街道,爲何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