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披着朝霞一路轟鳴,漫天的風與雪都被抛到腦後。
軍陣輪廓在前方越來越清晰,林立的铳炮鐵光鋒利刺目。陳酒掐算着距離停下摩托,從個人空間取出小玉瓶,抿了一口。
【仲甫水丹】
“甜的。”
陳酒咂咂嘴,口頌歌訣,腳踏步法。
——值得一提的是,黃南塘給陳酒的符紙,并非是【仲甫步決】的實體,而是技能的具象化。李仲甫學道于王君,經年方有小成隐身法,而擺渡人卻隻須将技能添進個人欄。這種捷徑,是任何位面的土著都無法比拟的。
冰涼溫潤的液體順喉嚨滑落,沒幾秒鍾,小腹便氤氲起一層清光,擴散到衣服表面。山文甲大帽盔笏頭帶,包括懷裏的小白蛙,都被清光完全覆蓋。
陳酒小小松了口氣。這種内服丹藥,若是效果隻局限于肉體本身,那他可沒初說理去,估計隻能脫光了在冰天雪地裏裸奔。
“蛙兄,露個頭。”
小白蛙探出小腦袋,呱咕了一聲。落在陳酒眼中,便是顆憑空冒出的蛙頭。
“好,請回吧。”
小白蛙擡眼白了他一下,縮了回去,重新消失不見。
“還不賴。”
陳酒将巴掌舉在眼前,目光直接透了過去,投向天邊的朝陽。
隻是這效果也并非完美,陳酒發現,若是自己不動,便能完全隐形;可一旦有所動作,光線就像是被剔透的玻璃折射了一般微微扭曲,若是用力仔細去看,依然看得出端倪,幸好此刻陽光還不甚明亮,陳酒估算,得在十步内才會暴露。
“十分鍾……趁天還沒亮透,先入陣。”
摩托載着若有若無的人形,重新發動,仿佛傳說中的幽靈騎士。
……
蒸汽機車搖搖晃晃,裹着履帶的車輪籠罩在淡紅蒸汽裏,将凍土碾得松軟如泥。
幾個士兵坐在車殼頂上,用牛皮靴尖卡住身子。蒸汽裹挾着高溫一股股沖刷腳底,他們卻依然必須披挂全套铠甲,用頭盔盛着融化的雪水,不停往領口裏灌。
咔哒一聲,金屬指尖燃起小小的火苗。
其中一個士官操控着精密又精緻的機械義肢,用火苗在煙鬥上來回打圈,蜷縮的煙草發出嗤嗤的響音。
“呼……”
士官吐出一口煙,目光透過淡紅汽幕,百無聊賴地投向了視野盡頭。
蒙蒙的朝霞下,風雪如海浪般呼嘯卷動,遮天蔽日。
“上尉,雪變大了,您不回車艙裏麽?”
“我甯可用雪水洗個澡,也不願意回那個悶熱的車艙,聞那該死的汗臭味兒。唔,特雷維爾的小隊還沒有歸隊?”
“暫時沒有。”
“看來,特雷維爾嬌嫩的糞眼又癢了。火铳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他警醒,我該選炮管的。”
上尉有些煩躁,腮幫子用力咬着煙嘴,
“狗日的天氣,狗日的下屬,狗日的急行軍,狗日的明國人……希望明國城鎮裏有夠勁的好煙草、夠多的金銀财寶和夠咱們分的好女人,才對得起大家夥的辛苦。”
粗俗的笑話引起了一陣哄笑,士兵們深有共鳴,一雙雙眼睛裏閃爍着野狼般貪婪的神色。他們都很喜歡這個粗魯的上尉,他不像别的長官那樣嚴肅又正經,整天把國王和紅衣主教挂在嘴邊,似乎法蘭西遠跨重洋向這片土地發起遠征,真是爲了上帝的榮光似的。
突然,有個士兵伸手一指:
“上尉,特雷維爾少尉回來了!”
上尉摘下嘴角的煙鬥,順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風雪中浮出一輛單人摩托,離得有些遠,隻能隐約看出輪廓的模糊。
“嘿,有人的屁股要遭殃了……”
他剛露出一抹獰笑,表情便凝固在了臉上,話音也戛然而止。
空無一人的摩托越來越近,金屬外殼上滿是傷痕。車尾的鸢尾花小旗破爛不堪,被大潑鮮紅血漬浸透,軟塌塌耷拉着。
“停車!”
刺耳的打滑聲響起,機車刹車停住,連帶周圍一片也暫停了進軍,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沒等下命令,一衆士兵便舉起武器,鎖定了那輛摩托。
“先别開槍!”
上尉擡起金屬巴掌,額角流汗,
“特雷維爾的摩托,我認得它……狗日的,我沒看花眼吧?”
“上尉,特雷維爾先生一定被詛咒過了。”附近一輛車上,有人聲音顫抖,“說不定就是明人的巫術,他們可是魔鬼的後裔……”
“魔鬼的後裔,不也被我們的子彈打成了篩子麽?”上尉咬着後槽牙,大聲說,“再等等,或許特雷維爾就藏在摩托後面,在跟咱們開玩笑。”
很快,這個猜測也破滅了。
摩托離機車隻有幾步之遙,上尉終于借朦胧的霞光,隐約瞧着了坐在車上的一道人影,透明,飄忽,若隐若現。
“幽靈!”
上尉巴掌狠狠切下,
“開火,國王保佑着我們,上帝的榮光也保佑着我們!”
槍聲大作!
子彈如暴雨般傾洩,摩托上的人影一下子凝實了起來,眨眼間便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上尉,我們打中……”
士兵扭過頭,瞳孔驟然收縮。
——他身邊空空如也,上尉居然憑空消失了!
與此同時,那輛摩托借着慣性繼續前沖,砰一聲撞在機車上,撞得衆人險些摔下去。
血肉模糊的屍體趴在車頭,機械義肢無力耷直,殘破的零件嘩啦啦地掉落。一隻煙鬥從屍體嘴裏滑落,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色。
【借花獻佛】
陳酒半蹲在機車殼上,看那些士兵沖下車去,看他們驚慌失措,看他們捏着十字架禱告,就像一群沒了頭的蒼蠅。
他巴掌一翻,鳳圖刀握在右手裏,伏火雷落在右手掌,舔了舔牙齒。
駕駛室的門一下子彈開,司機終于按捺不住鑽了出來。陳酒立即塞入一枚伏火雷,同時用盡全力虎躍而出,爆炸聲在背後轟然作響,燒熔的鋼殼碎片擦着臉頰砸在面前。
下一刻,刀芒如輪。
一顆顆頭盔都來不及戴的頭顱離開了頸腔,血光沖天而起。
若有若無的缥缈幽靈在人群中穿梭縱橫,刀光,雷光,蓬勃的火光……仿佛死神的鐮刀與羽翼,緊跟在後連綿炸開。
白天狀态不好,沒寫出東西,晚上會繼續補,今晚就不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