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融的金屬碎片激射出一道道橘紅焰色,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
突然,
焰幕上鼓起了三團“浪花”,随即前後沖出三輛披着烈火的摩托車,仿佛躍出水面的飛魚。
幸存的摩托兵不顧插在臉上的碎裂鏡片,不顧身上大片大片的恐怖灼傷,死死踩下腳蹬,朝高頭大馬左右交叉而去!
“果然是精銳。”
陳酒雙腿猛夾馬腹,大弓切換爲五尺鳳圖刀,以長刀爲短矛,瞄中了右側的法蘭西輕騎兵,
躍馬,直刺!
霜寒刃口映出對方那張猙獰的臉龐,旋即被洶湧的血色吞噬。
噗嗤~
刀口戳穿闆甲,輕松得如同碎紙裂帛。
但另一側的摩托兵也已經擡起了火铳,惡狠狠地扣下扳機。
砰!
陳酒肌肉如流水般舒張,挑着屍體的長刀在半空中掄出一個大圓,重重砸在右邊的摩托上。兩具肉體親密接觸,骨肉碰撞,鍋爐聲、馬蹄聲、金屬的碎裂聲與骨頭的崩折聲交織在一起,混亂又慘烈。
而那枚子彈落在陳酒肋下,隻打裂了兩三枚山文甲片。
陳酒收回兵器,忽一擡目。
隻見最後一個法蘭西輕騎兵本來即将接近,卻猛地調轉摩托,毫不猶豫扭頭便逃之夭夭,車頭直指法蘭西方軍陣,輪胎打滑的聲音無比刺耳。
“不能放他回去報信!”
高個子猛拍大腿,卻看山丹馬放慢了腳步,似乎根本沒有追殺的打算。
旁邊的矮個子則二話不說,就地一個翻滾撈起自己的長铳,撥動彈膛,側目瞄準。
槍聲炸響。
子彈落空。
卻不是他失了準頭,而是車上的敵人憑空沒了蹤影!
那摩托兵将車速拔到最高,身後也沒有響起明國火騎兵那可怕的馬蹄聲,本以爲已經逃出生天。誰料眼前忽然一花,緊接着便撞上了一抹刀背。
【攝柳】
【攝柳】和【借花獻佛】對蒸汽甲胄無用,【神銘】自帶的魂魄傷害也對甲胄裏的人沒什麽影響,陳酒事後琢磨,可能是因爲制作蒸汽甲胄的金屬絕大多數經過紅水銀浸泡,被賦予了某些類似“魔抗”的特性。但紅水銀屬于珍貴物資,再富裕的軍隊也做不到全面應用,對付這些身穿普通材質铠甲的士兵,【攝柳】便是超乎常識的魔法。
咚~
敲鍾似的響音,士兵頭盔被遠遠打飛,震得眼睛鮮紅口鼻溢血,仰天摔在雪裏。
“投降,我饒你一……”
陳酒一句法語還沒講完,便瞧對方掙紮着去摸腰間的手雷。
某些不太好的回憶泛出腦海,陳酒啧了一聲,刀光翩然輕閃,對方那同歸于盡的瘋狂眼神凝固在了淺褐色的瞳仁裏。
火焰稀薄散盡,徒留焦屍和燒融的金屬,沒一條漏網之魚。
山丹馬踩着小碎步回到一大一小面前,陳酒手腕輕翻,振去刀口上的糜爛血肉,目光一垂:
“明軍?”
……
“什麽,隔空攝人?民間戲法罷了。會爆炸的神箭?那是最新研制的神機箭,還沒有量産,你們可别往外漏。”
陳酒随口胡謅着,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同時饒有興緻地打量小個子懷裏的長铳。
“借我……”
“不借。”
小個子胳膊使勁緊了緊,“兵和兵借兵器,借完了就未必還了。”
“恩公,這小子性子……嘶~性子欠管教,而且心疼他那杆槍跟心疼婆娘似的,您多擔待,額回頭肯定狠狠教訓。”
高個子正在重新包紮肚皮,鮮紅的傷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裏,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在這種劇痛下,高個子還能頂着滿頭虛汗開口說話,伴着粗重發顫的喘息聲音,朝小個子一瞪:
“伢子,别小氣,恩公是關甯鐵騎的人物,要臉面有臉面要見識有見識,能貪你那一杆破铳麽?快借給恩公看看。”
陳酒聽着他話裏話外的别扭意思,笑了笑,也沒戳穿。
“……”
小個子悶着一張臉,頗不情願地把長铳遞向陳酒。
這是一杆造型奇特的長铳,槍管瞧上去和鳥铳沒什麽區别,但卻沉重了好幾斤,槍機上裝着一枚黃銅轉輪匣,讓陳酒想起後世的左輪手槍。陳酒推出一枚子彈,足有食指長度,彈頭打磨成十字尖,隐約滲着鏽色的斑紅。
【旋機翼虎·鸠尾】
明國陸軍制式旋機翼虎铳的改造版本,結合了斑鸠扳鈎铳的特點,整體采用紅水銀金屬材質,單管多膛,可以五連發。隻能裝填特制的破甲錐彈,使用紅水銀火藥作爲底火,威力驚人,在五百米射程内,威力不亞于後世的部分狙擊步槍。
效果:五百米射程内,可以擊穿一厘米厚度的紅水銀金屬。
品質:精良
“好槍。”
陳酒将長铳還給小個子。
離近了看,透過那層動物油和顔料混合而成的僞裝色,才發現這小個子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甚至稱得上清秀,隻是常年被風霜打磨,有些粗糙坑窪。
“歲數這麽小,就當了兵?”
陳酒随口問。
“别看伢子毛都沒長齊,額們烽燧堡,沒有槍法比他準的。”
高個子笑呵呵的想去摸小個子的腦袋,被人家白了一眼,讪讪縮回巴掌,爲了掩飾尴尬,順勢朝着陳酒雙拳一抱:
“落雕谷烽燧堡步軍總旗劉三拾,敢問恩公尊姓大名,所從何部?”
“阿什河衛步軍小旗陳酒,現從第三千戶所帳下差遣調配。聽聞敵軍将至,來此行機密事。”
“步軍小旗……”
劉三拾愣了下,瞥了眼山丹駒。
山丹駒感受到他的目光,打了個重重的響鼻。
“那是人家借我的。”
陳酒說,“落雕谷烽燧堡情形如何?”
嘴上問如何,看他們兩人這副慘淡模樣,陳酒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個七七八八。果不其然,劉三拾的回答也是如此。
“烽燧堡已經沒了。”
劉三拾攥着拳頭,
“一百餘名弟兄,連同守堡百戶在内,全部爲國捐了軀……隻有額當時率隊在外頭遊獵羅刹妖,才避過了這一劫。”
“遊獵羅刹妖……”
陳酒抓住了重點,
“也就是說,落雕谷内的羅刹妖群尚在?”
“沒錯。羅刹妖與往日一樣,并無任何異常,但法夷居然就這麽安然無恙地橫穿了落雕谷,連點兒血都沒沾……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該死!”
劉三拾紅着雙目,一拳砸在雪地上,手上的斑斑血漬浸紅了白雪,
“陳小旗,千戶所可做好了守城禦敵的準備?”
“沒做準備。”
陳酒搖搖頭,
“黃千戶率兵馬兩千,一日之内,将在平原迎戰法夷大軍。”
劉三拾臉色變了,“法夷足有四千之數,四百具丹瑞甲胄,且是其主帥親領的精兵……兵力差距如此懸殊,野戰如何能勝?黃千戶是個會打仗的,任職四年多來,經曆的大小戰事幾乎是常勝,他怎會這般昏了頭腦?”
“将有令,兵從之,你也知黃千戶是常勝将軍,說不定他有妙計呢?”
陳酒應付了一句。
兩千對四千,上到将尉,下到小卒,幾乎沒人看好這一仗,包括黃南塘自己表現出來的也是如此,但陳酒卻不信他真的沒把握。文補子的七品擺渡人,那也是實實在在的七品,二百年丹鼎派道行,可不是容易對付的……
“既然如此,”
劉三拾一咬牙,
“陳小旗行機密事,額不便多問。但額部跟着敵軍一路綴尾襲擾,多有折損,尚存二十餘人,分散在敵方軍陣周圍。陳小旗若有需要,額可以發令箭召集他們……”
“我還真有個事,要你幫忙。”
“小旗盡管講便是。”劉三拾挺起胸膛。
“幫我照顧一下它。”
陳酒将山丹駒的缰繩塞到了劉三拾手裏。
“啊?”
劉三拾一怔,“那你呢?”
陳酒扶起一輛法蘭西摩托,跨了上去,排氣銅管蒸汽噴薄,“我去宰了敵軍的主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