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你說,本千戶該信誰呢?是信你一個沒品沒階的小旗,單槍匹馬立下大功,還是信我麾下關甯鐵騎的骁勇悍武啊?”
話音剛落,
黃南塘眼皮忽一擡,鬓角斑霜的平庸臉龐上翻出兩抹炯炯精光,精氣神也終于活泛起來,有了幾分睡虎乍醒的神氣。
“千戶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陳酒聽得直皺眉頭。
下馬威?
如果是爲了耍威風,這也……太糙了吧?
況且,大家都是擺渡人,背靠手眼通天、縱橫諸界的苦舟,自視甚高才是這個群體的主流心态,他們看待大衍三千位面的土著,就像看玻璃缸裏的金魚,莫說五品千戶,就是正三品的指揮使,在他們眼裏也隻是肥點兒的金龍魚罷了。
換句話說,黃南塘要是真想在兩個生面孔前擺譜,七品擺渡補子遠比什麽千戶管用,何必舍近求遠,矯揉造作一番?
念頭閃爍之間,陳酒對上黃南塘的目光,心中卻是微微一跳。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的話,你便是大功一件,我自會把保舉文書……唔,潤色過的保舉文書遞往北海衛指揮使的案頭,爲你求一份加官晉爵的榮典。正九品巡檢闆上釘釘,從八品嘛……也不是沒機會。”
黃南塘随手将煙頭丢進了椅子腿旁的火盆,激出幾顆紮眼的火星,
“我不信的話……這份功勞就由李雲飛拿大頭,你照舊做你的小旗官。黃千戶獎賞不了你什麽,但擺渡人黃南塘會以私人名義贈你一份對稱的補償。”
語罷,黃南塘巴掌一揮,将一隻錦繡小錦囊丢給了陳酒。
“先驗驗貨。”
陳酒打開錦囊,裏頭是顆紫皮丹丸,繪着樹葉紋理般的金絡,漂在裏頭滴溜溜旋着,煞是好看。
【魏氏金液小還丹(消耗品)】
魏伯陽與弟子三人,入山煉神丹,丹成,知弟子中有守道未笃者,乃以丹喂白犬,白犬暫死,伯陽亦服丹暫死,以試弟子。
獨有一虞姓弟子曰:“吾師非凡人也,服丹而死,将無有意耶”,服丹暫死。餘二弟子不肯服食而出山去。
二人去後,伯陽即起,納所服丹于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活,偕同仙去。因逢樵人入山伐木,乃作書與鄉裏,寄謝二弟子,二人方懊悔不已。
效果:
加持【魏氏金液還丹】的簡化版消耗物品,以六一泥、赤土釜、玄黃燒十二日而成,服食,可獲得暫時性效果【榮枯】,持續五分鍾。
【榮枯】:枯木逢春,欣欣向榮。在此效果期間,擺渡人将一直維持在巅峰狀态,受到的任何非瞬時緻命性傷害,都可以在三秒内恢複如初,技能【攝柳】、【飒杳】、【借花獻佛】無冷卻時間。
品質:珍稀
陳酒掂了掂紫金丹,眼瞳微閃。
“好東西啊……”
斟酌了片刻,他卻沒有立即點頭或者搖頭,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黃南塘,似笑非笑說:
“巡檢,九品小官,那也是個官了。千戶所裏的官……應該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吧?”
“你想多了。”
黃南塘吹吹熱水面,哧溜一聲抿了一大口,
“我沒有排斥你的意思,也沒想把第三千戶所打造成我一個人乾剛獨斷的後花園。再有兩個月,我就要帶着婆娘孩子回歸了,此後,這個西伯利亞不論春暖花開還是洪水滔天,都再與我無幹。”
“那你何必多此一舉?”
陳酒上下抛着錦囊,“就算是消耗品,這也是實打實的珍惜品質,可真不便宜。”
“人非草木嘛。李雲飛那小子跟了我五年,敬我如父兄,我在離開之前幫他安排一下前程,換一身更漂亮的甲,也算沒有辜負他的情誼。”
黃南塘語聲稍稍一頓,
“再說了,這件事也虧不到你頭上。位面土著的九品巡檢,俸銀三十兩,祿米十八石,手底下隻管着二十個大頭兵……既不能換苦舟點數,也不能推事件進度,對擺渡人而言,過眼雲煙而已。”
“有道理。”
陳酒把錦囊往胸口一揣,“那就這樣。”
反正,自己是賺了的。
黃南塘笑了笑,巴掌一擺,将李雲飛的折子丟進火盆裏。火焰一下子明亮升騰了起來,斑駁的光影投在氈壁上。
“要是沒别的事情了,兩位請回去吧,開礦,拓荒,練兵,我還有不少公文要處理……”
“有一件事。”
陳酒在腰帶裏摸索了兩下,摸出一枚大顆紅寶石。
——這玩意兒很不對勁,陳酒也不敢放進個人空間裏,便一直随身保管。
“怎麽着?陳小旗,莫非是想賄賂本千戶麽?”
黃南塘打量了幾眼紅寶石,沒看出什麽特殊的,隻是普普通通的石頭,便開了句玩笑話。
“是啊,”
陳酒也笑了,
“我敢送,你敢收麽?”
……
“送你你就拿着,别不敢收。咱們兄弟,這麽生分作甚?”
“雲飛,這……太貴重了……”
“繳獲的,沒花錢。”
“既然是繳獲,當然得交公……”
“所以你當不了兵。”
李雲飛半個身子探過桌面,扯着對座俊朗青年的袖子,将一套珍貴的鍍銀汽輪軸壓在對方手裏。
楚漢升本打算拒絕,但李雲飛吹胡子瞪眼,力氣也大,兩人推搡了幾下,東西便稀裏糊塗塞進了楚漢升懷裏。
“你那個什麽……兵人,還差幾個部件?”
李雲飛一屁股坐回椅子,壯碩身軀将木椅壓得嘎吱作響。
交了文書,下了值,他便卸去沉重铠甲,換上了一身日常的粗布衣衫,肩背上隆起的斜方肌将布料撐得極緊繃。
“有了這個,就差壓力泵和鍋爐氣閥了。礦洞昨日打井,報廢了一台丹瑞起重機,我去撿撿破爛,過些時日應該便能拼湊出一個能動彈的半成品。”
“到時候,俺可一定要見識見識楚大匠的鬼斧神工。”
“我稱不上大匠……”楚漢升急忙搖頭。
“遲早的事。”
李雲飛扭過臉望向門口,抖了抖胡須,
“哎,酒都溫幾遍了,陳兄宮姑娘怎麽還不來?老鄉叙個舊,須得如此磨叽麽?”
仿佛應着他的話似的,厚厚的棉布門簾被人一把掀開。
因爲效果不好,反複删了兩千多字,結果最後這一版的效果還不如初版的……累了,就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