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剛杵,鬼頭罐

第7章 金剛杵,鬼頭罐

槍聲炸裂!

幾乎在扳機扣下的一瞬間,陳酒全憑本能一肘頂在對方的臂彎裏,打偏了槍口,灼熱的子彈堪堪滑過發梢。

耳鳴聲轟響,陳酒雙眼充血,觸目驚心的血色幾乎溢出眼眶。

他左手順勢攀住對方握槍的小臂,往回一拉,一扭,同時又曲起右肘,朝關節狠狠劈了下去!

嘎巴。

脆生生的骨折聲清脆無比。

刺客喉嚨裏迸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慘烈嘶叫,手槍掉在了水窪裏。

慘叫仿佛某種催化劑,刺激得陳酒兇性勃發,瞳孔更紅,他一把抓住了對方頭發,左腿緊繃如張滿的弓弦,迅猛如雷的一膝蓋直直撞中腹間!

嘔!

刺客彎下腰,嘔出一堆亂七八糟。

“喜歡玩刀片,是吧?”

陳酒順手抄起工具箱裏的帶柄的刮面刀片,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如行雲流水般刺進了對方脖頸,順便用力扭動!

血箭狂飙。

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陳酒拔出刀片,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旁的水缸。

他随即将刺客的頭按進水裏,刀片瞄準脖子,起起落落,仿佛一隻咬住獵物不斷甩頭的豺狼!

噗!

噗!

噗!

噗!

噗……

血液在熱水裏暈開,如同綻放的花。

一身鮮紅的陳酒雙手垂下,握刀的巴掌微微戰栗着,胸腔劇烈起伏,似乎比連續打了十場擂台都要氣喘籲籲。

“艹。”

陳酒嘴裏突然迸出一個髒字,

“又得重新洗了。”

“你頭一回殺人?”

不知何時,薛先生已經從床上坐起,面色平靜如常注視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剛剛躺在床上如砧闆魚肉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陳酒扭頭看向他,眼中血紅尚未褪去,充滿了野獸般的壓迫感。

薛先生怡然不懼,微微點頭:

“表現不錯,比我當年強太多了。”

他胳膊一擡,亮出藏在掌中的剃須小刀,也不清楚是什麽時候悄悄順到手裏的,“就等着他回頭呢,你手快一些。”

陳酒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目光恢複清明。

“你膽子很大。”

“命大,膽子就大。”

薛先生拍了拍殘疾的左腿,

“開花炮彈都要不了我的命,馬牌撸子這種娘們兒槍更不行。”

陳酒張了張嘴:

“薛老闆……”

“我姓薛名征,字笑梅,”薛先生說,“以後就别喊先生老闆之類的了。”

“笑……”

陳酒深吸一口氣,改了口,

“老薛,這件事有些麻煩。”

就算民國是亂世,在津門這種大城市裏,于衆目睽睽之下殺人放血,肯定也會引來巡警追查。陳酒早就因爲“詐騙”進過局子,留了案底,這下子隻怕是極難洗清。

“是挺麻煩的,”

薛征沖着門口一指,

“解決麻煩的人這不就來了麽?”

手槍剛剛一響,澡堂子裏的其他人就全都一股腦逃了出去,也顧不上是不是光着屁股。這時候匆匆趕進來的人是幾個青皮,汗衫下隐隐透出花花綠綠的文身,胳膊上系着黃布帶子。

黃龍水會。

澡堂子是賤業行當,不幹不淨的,和娼門往往多有勾連。下九流好比糾纏在一起的老樹根,有了娼門自然就會引來青皮護看。

青皮們沖上前,看到薛征,爲首頭目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薛、薛老闆……”

“這人是誰?”薛征指着刺客。

“額……好像是今天臨時來頂班的,我們也不太了解……”

“那他是誰殺的?”薛征繼續問。

青皮頭子看向陳酒,而陳酒手裏血迹斑斑的刀片還沒有放下,“是這位英雄。”

“不是。”薛征搖頭。

青皮頭子愣了愣,随即恍然:

“對,不是這位英雄殺的,是我手底下一個沒輕沒重的小碎催。”

“還算懂事。”

薛征的聲音低沉下去,

“這裏是你們黃龍水會的場子,我在你們的場子裏遭了刺客,帶着槍的刺客。告訴陳樹生,順着這個死人往上查,查出幕後是誰。我等着你們給名字。”

青皮們連聲答應,匆忙退下。

缸沿上挂着一具被戳得稀巴爛的屍骨,任誰也都沒了泡澡的興緻。陳酒匆匆洗去一身血,和薛征一同前往空無一人的更衣室。

晾頭發的時候,薛征遞來了一個檀木小盒。

“這是?”

“小小謝禮。”

薛征解釋,

“居士林求來的護持法器,你擂台争鬥步步兇險,留着求個吉利。”

“我不信佛……”

陳酒一邊回答一邊打開,目光一凝。

盒子裏面躺着一個挂墜,五色金屬鑄就,形制如兩座小塔以底相合。

【金剛杵】

又名伐折羅、縛日羅,梵林杵,真如佛性,金剛降魔。

效果:辟邪,強運,護佑元神

品質:精良

妙菩提心義,帝釋天電光,表五佛五智義,能摧十種煩惱。

——《大藏秘要》

“佛法精深,我很喜歡。”

陳酒面不改色拿起挂墜,挂在脖子上。

來到津門兩年多,這是他頭一次碰到這種值得鑒定的好東西。雖然不清楚品質品階如何具體劃分,但想來“精良”兩個字差不到哪裏去。

“對了,”薛征一拍額頭,“有件小事忘記和你講。”

“什麽事?”

“你想和丁零拍電影麽?”

“啊?”

……

十莊渡,死水廟。

陳酒回來的時候,正看到曹六身穿一身不知從哪兒撿的破爛法袍,一手舉桃木劍,一手捏着大把符紙,戰戰兢兢面對供桌。

供桌上擺着一個灰撲撲的罐子,其貌不揚,黏着藤壺和水草。

“你在幹什麽?”陳酒挑了挑眉。

曹六被聲音激得一個激靈,回過頭,看到是陳酒才吐了口氣:

“酒哥你回來了。藥在側桌上,你自己抹吧,擦完了随便揉兩下就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陳酒揉搓着塗了藥水的手腕。

“我在……降妖除魔!”

曹六咬牙切齒,

“今早你前腳剛走,一個臭老坦兒就抱着這東西上門。我看這東西是兩三百年的老物件,出了幾個銅闆撿漏,結果上手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個鬼頭罐!”

“鬼頭罐?”

“清朝年間,刑門劊子手斬了無人收屍的命格大兇之人,怕遭報應,便将頭顱封在陶罐裏,淋上黑狗血,丢入河底以水煞鎮壓。這是大邪大戾之物,誰碰誰遭橫禍。”

“那就丢了呗。”

陳酒不以爲然,說實話,他一向不太信這種神神叨叨的。

“丢不得。”

曹六哭喪着臉,

“不論丢多遠,第二天都會重新出現,想徹底擺脫它,要麽倒賣,把黴運轉嫁給别人,可這是生兒子沒屁眼的損事;要麽開壇做法,奉上豬羊犧牲,消弭其中戾氣。可……我特麽自己都吃不起肉,哪兒有錢買牛羊啊!”

“曹天師你繼續,我出去抽根煙。”

陳酒聳了聳肩,轉身出門。

這已經不是曹六頭一回弄這種幺蛾子了,之前還整過什麽屍油蠟、狐女梳……全都屁事沒有。

正好在這時,曹六咬了咬牙,一把将手裏符紙全拍在罐子上。符紙無風自燃,也不知其中哪一張起了作用,罐子微微一顫,火苗居然變成了青白顔色。

“嗯?!”

陳酒腳步一滞,胸口灼燒如炭。

“檢測到肅慎之箭部件。”

“距離:5.3米。”

陳酒瞳孔一收縮,猛然回頭,死死盯住那個陶罐。

“曹六,你小子真特娘的是個福将。”

今天課多,排得從早到晚,要是晚上……咳咳,你們懂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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