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遠宮數十裏外的一座青山半山腰處的宮殿中。
白玉衡正神色陰沉地看着天空之中那三道離去的身影,掌心之間一道小巧的月金輪在緩緩地旋轉着。
忽然間在那宮殿牆外傳來的一聲嗤笑。
“誰?”白玉衡聞聲厲喝。
“你說呢,這人老了,神識也不行了嗎?”
一個身段婀娜,額點火焰紅妝的黃衫女子,搖着把絨扇走了進來,那一點風情盡在眉梢之間,一雙丹鳳眼中像是會說話一般,眸中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笑意。
“缥缈谷不是封山了嗎?你來此地所爲何事?”白玉衡冷着張臉問道。
“這才不到兩百年未見,玉衡道友竟已如此蒼老了,離坐化是三十年,還是五十載呢?此次不動手,今後可就沒了,一介殘軀換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是值得的。”易雪丹以扇半掩,脆聲笑道。
“老夫倒是覺得與你同歸于盡,反倒是個好選擇。”白玉衡掌心之上的那月金輪,忽然消失。
一道淡黃幾近透明的絲線憑空浮現,朝着易雪丹攔腰掠去。
隻見她手中的絨扇輕輕一扇,身前便浮現出了一尊雍容華貴的凰靈虛影,護住了自身。
然而下一刻,此人竟然将左手伸出,那芊長的食指迎着那道月金輪所催生的靈光而去,那小半截指頭猶如豆腐一般落在了地上,化成了灰燼。
可是易雪丹臉上反倒是多出了一抹笑意,她秀口一張,柔舌舌尖添了下指上正在流着的鮮血,而後将其伸到了嘴裏輕輕地吮吸了起來,唇間多了些紅潤。
“可惜了,怎麽隻是尋常傷勢而已。玉衡道友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伱到底要做什麽,此事應該與你無關吧。”對面的白玉衡并無半點喜色。
他左手食指也沒了半截,正在滴滴答答地流着鮮血。若是将其重傷,那在陰冥盟誓的反噬之下,他這一身僅剩不多的壽元恐怕也就到頭了。
數息之後,傷口處靈光流轉之間,隻見血肉蠕動,傷勢已然恢複如初。
“也沒什麽事情,不過是閑極無聊,出來逛一逛而已。見了這般有趣之事,這才忍不住現身。我倒還以爲能看場大戲呢?”易雪丹眼神雍散,頗爲失望地說道。
這般話語,白玉衡是半個字都不會相信,他語氣淡淡地說道:
“我水月淵與你缥缈谷也好,還是和玄遠宗也罷,在上古之時便是盟友,老夫又豈會破了誓言,背棄信義于不顧?”
“這話說得可真好,神色也好,神魂與法力也罷,沒有一絲波動,看在你我幾個認識那麽久的份上,我姑且信了吧。你覺得妾身說的可還中聽?”易雪丹瞥了一眼半空中某處,而後她轉身離去,消失在那門外。
至于先前所滴落在地的鮮血也被那七焰靈扇火焰焚盡,沒有留下半點。
“哼。”白玉衡亦是拂袖而去,地上鮮血也随之消散于無形。
不管是他還是易雪丹,兩人都沒有留下一丁半點諸如血液、毛發等與自身聯系緊密之物。
而待他們走後,離開了遠霄城,隻見半空中忽然一陣扭曲,渡羽、張世平、天鳳三人從中走了出來。
“兩百年不見,雪丹倒是長進了不少,竟然能看破我等所在,看起來她應該已經完全掌控了這柄七焰靈扇中凰靈的玄陰之火。我還以爲以她這般心境,斷然無法契合,不想卻是看走眼了。”渡羽翻手之間,将掌中的一面玉璧收起。
這玉璧雖然不過是那狻猊一族傳承靈寶不妖壁的紡織品,也畢竟也是數萬年前宗門的前輩所煉,不亞于張世平手中的那套金光鏡靈寶。
按理而言,有此物布下隐匿禁制在周身,縱然是元嬰後期修士也無法發現半點端倪。
“确實是長進了不少,已經是中期境界了,觀其氣息,應該與你差不多時間突破的。這七焰靈扇有禽靈之影,也不知你是不是對手?”張世平颔首,而後對着天鳳說道。
“有玄光護體,我自當立于不敗之地,可真想分出個勝負,即便是渡羽也做不到。即便那陰冥盟約的制衡在,除非他哪一天突破到化神境界,能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将其擊殺,否則靈寶一旦催動,便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了。這一點等你真的能完全掌控金光鏡,自然能體會到。”天鳳搖了搖頭說道。
“鳳凰本就有着涅槃神通,除非有實力在瞬間将其誅殺,使得神魂寂滅,否則便無半點可能。這兩三萬年以來,随着小寰界的位格在不斷地衰弱,在這段期間裏所突破的尊者都無法做到這一點,除了紅月之外。世恒,在白玉衡未坐化之前,你最好是不要踏出遠霄城半步,連那碧琥島都不要回去了,免得那老家夥臨死前還想拉個人下去。”渡羽沉聲說道。
“這是自然,眼下畢方氣息已孕育出木靈蘊,機緣已至,我自當在秘境之中修行。再過個七八十年左右,等我修成了寅木一卷,那老家夥壽元就應該已經耗盡了。”張世平應道。
他不禁感歎五宗先輩共同立下了這陰冥盟約,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不管五宗修士之間再有什麽龌龊,此法也能将各人的所作所爲限制在彼此都能接受的範圍内。
要不然這十餘萬年下來,五宗不是已然一家獨大,又或者同時消散于曆史塵埃之中。
畢竟正如那白玉衡,若不是心有顧忌,哪會這般束手束腳?他怕早就趁着張世平在碧琥島洞府或者蠻域邊界古城之中鎮守時動手了,來一個搜魂奪魄,哪有什麽秘密會得不到?
三人交談了片刻,便飛落在天鳳山之中,走入了洞府内,直到深處一方傳送法陣上。
随着蒙蒙白光閃爍了一下,下一刻他們出現在了幽屠秘境之中。
隻見數百裏外的某處上空,有淡青色的霞光湧動,其中一隻赤文青質,形如鶴的仙禽将頭扭在翅羽之下,看起來正沉眠着。
“這寅木之氣果然不凡,隻感受到一縷氣息,整個人就有種躍然新生之感。”張世平身軀漸漸地化成了半虛幻的火靈之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