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門與正陽宗兩地相隔約有萬裏,途中山川連綿,江河縱橫,途中有齊雲宗、玄火門的門派舊址。
然而滄海桑田,一切早已變了個模樣,物是人非。
如今整座偌大的白芒山中除卻了萬劍門、正陽宗兩地,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被氏族所占據了,而在經曆了百餘年的休養生息之後,氏族如今人口也漸漸地繁盛了起來。
隻是五姓氏族之中,曹禺、秦定這兩位後期、中期的元嬰真君壽元都所剩無幾。至于那些壽元較爲充足的其他元嬰修士又因爲結嬰之時,都曾受到狻猊一族的暗算,以至于潛力全失,此生恐怕再無進階中期的可能。
因而氏族元嬰雖多,但是在這種後繼無力的情況下,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守着白芒山這處地界,安分守己,謹守着與五宗之間承諾。
當張世平途經玄火谷上空時,他忽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前方,在一團祥雲之上早有兩位老者盤膝,看起來已等候許久。
“世恒,既然來了白芒山,怎麽隻去了萬劍門,不過來我們這邊坐一坐?”曹禺傳音說道。
“見過曹道友,秦道友。兩位這又是何必呢?”張世平拱手傳音說道。
說完,他緩緩朝前飛去,直至相隔着兩百餘丈遠,這才停下來。
随後心念一動,以法力凝成一團紅雲于腳下,而後盤膝坐下,雙方隔空對峙而望。
一見到這兩人,他也瞬間明白了過來,古璋爲何當夜特意提到自己的道号了。
他去萬劍門雖然沒有特意地掩去自身蹤迹,可從昨日兩人論道施法那時透露身份開始算起,到現在也不過三四個時辰而已。
而氏族這兩位元嬰修士能如此之快地得到消息,看來當時萬劍峰附近的諸多金丹、築基修士當中,是有氏族的人在。畢竟白芒山中的元嬰勢力,也就隻剩下他們雙方而已。
因此,古璋想必也是爲了趁機清理掉門中的一兩個潛伏極深的氏族探子。
畢竟對方若想及時将消息傳遞出去,手段無非也就那麽幾種而已。
如以玄感之物傳訊,這種方法多有不便。
隻能是雙方早一步在某件事上做過約定,再通過同一套玄感之物間的冥冥聯系,如碎裂,異光等異象來警示對方。而張世平此次行蹤也隻有渡羽、丘從兩人知曉而已,那探子斷然無法提前得知。
因而此人若是想傳遞出更爲具體的消息,
一則是通過飛劍、玉簡等物,隻是此法想要飛至萬裏之外,那施法之人起碼也需要金丹期的修爲。
要不然就通過傳送法陣,這種方法限制也比較大。短距離的傳送法陣,如今也隻有五宗有能力布置,南州其他勢力可做不到。
當然最爲保險的方法,便是修士将消息親自送到對方手上。
因此在這三四個時辰内,這位在萬劍門中的氏族探子就能飛過近萬裏之遙,将消息傳到曹禺等元嬰修士手中,不是動用了飛劍傳訊,就是自身遁法了得。
隻根據這一點,眼下他也大緻猜出了這位萬劍門金丹修士,到底是何人了!
畢竟昨夜在萬劍鋒附近的諸多修士當中,隻有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此人乃是葛家老祖,名爲葛仲邕。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場其他築基修士,去通知了另一位金丹真人,不過這時間方面就有些來不及了。
所以張世平最後才道了一聲‘何必。’
這古家與葛家兩家已相交近八百年之久,也不知氏族這些元嬰老怪到底給葛仲邕許諾了什麽好處,讓他如此冒險。
“那小輩其實早已暴露了身份,古璋看在我們這些老家夥的面子上,這才沒痛下殺手。如今借着世恒此行前來白芒山之際,他也正好回到族中。畢竟再不走的話,古璋可沒這份耐心了。”曹禺不急不緩地說道。
一聽此話,張世平卻也不點破,隻是輕笑了一聲,道:
“看來兩位族中真是人才濟濟,連派去萬劍門中的探子都是金丹修爲。”
聞言,一旁的秦定神色自若,他不想在這話題上深聊下去,便轉而問道:“都是小輩而已。世恒若是不急,不如在此地稍歇片刻,我等幾人也好爲你接風洗塵。”
“這就不必了。”張世平極爲幹脆地拒絕道。
“既然世恒不願,那我們兩個老家夥也不強求了。”曹禺不急不緩地說道。
“兩位有什麽事情直說便是,也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等下我還要去正陽宗一趟,過後就要回去了。”張世平說道。
“世恒倒是心急。也罷,今日我們特意在此等候,隻爲了問一件事情。前些年,老夫在遠霄城所贈予你的那傳承玉簡,不知世恒看了沒有?”曹禺問道。
張世平翻手取出了一塊巴掌大的血玉,而後緩聲說道:“此物乃是你們氏族傳承,我并未看過半字。如若要取回,那道友便拿回去吧。”
“我等氏族九位先祖之所以能同時突破化神境界,其法皆在這血玉之中。世恒好生收着吧,指不定以後能用得着。”曹禺搖頭輕道。
“其實不必看,我也能猜出玉中所記載的到底是哪種法門。”張世平神色不變地說道。
從氏族盤踞南州腹地這兩三萬年期間的所作所爲,他也能大緻猜出了此法應是與血魄煉魂、苦渡歸嬰、玄機合魂三種法門的後續,多半是那損不足以補有餘之法。
“世恒不心動?”曹禺問道。
“損補之法與我所秉持之道相違。”張世平緩聲說道。
“是何之道?”曹禺那深邃如幽水的雙眼突然一亮,饒有興趣地問道。
“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是故我等修士應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棄智去己,緣不得已,當冷汰于物,以爲道理。若一心求強,而妄起邪念,當化神之日,也是道途斷絕之時,長生無望!”張世平說道。
聞言,曹禺不禁拊掌大笑,連道了幾聲好,隻是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不知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待大笑過後,他起身對着秦定說道:“我們走吧,隻是可惜了伱不肯重入我氏族,不然老夫舍棄我一身修爲,爲你錦上添花又有何妨?”
說完,兩人飄然落下雲間,不再攔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