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府百餘裏外的一座無名小山中,土石湧動,渡羽、張世平等五人先後現身而出。
“可還能堅持得下去。”渡羽問道。
“還好,隻不過是額骨、右肩胛骨、胸骨、肱骨、股骨與骨盆等處略有骨折,還有肋骨七根斜插入肺,丹田無損,小傷而已。”張世平以神識查探了自身情況,面無表情地說道。
同時他運轉起法力,護住五髒,而後控制着全身的肌肉,在幾聲咔嚓聲中,那折斷的七根肋骨随即一一歸複到原位。至于其他幾處骨折,則以法力蘊養了一番,隻過了十餘個呼吸,傷勢便已然複原了三四分。
對于元嬰修士而言,已經不能再用尋常凡人的眼光相看待。
隻要自身丹田無損,元嬰未曾渙散,那其他那些血肉、骨頭甚至經脈穴竅上的損傷,不過都是一些小事而已。
當然要是在與其他修士交手之時,這些小傷就會被對方趁機利用。畢竟其他元嬰期的老家夥,可不會給對方十餘個呼吸的時間去調理傷勢,攻勢隻會愈加犀利起來,使之傷上加傷,以緻于到了再無法壓制的程度,從而如雪崩般壓垮掉敵手。
不過就在一行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一股莫名的神識從曹禺體内散發了出來,掃了一圈,又悄然無蹤。
遠在陰冥黃泉之中,那滿是灰焦大地上,一位面容邪俊的血袍男子蓦然回首,駐足思索了許久,而後搖了搖頭,沒說半句話。
而後祂再次啓程,朝前緩緩行走,直至站在那廢墟城門前,打量了好一會兒。
就當他剛要跨步踏入的那一刻,在那城池宮殿深處,一條巨蟒蓦然睜開了雙眼,眸中射出兩道紅光,而後半身挺立起來,上半身都還未完全挺立,就已然高逾千丈,在那朦朦黑霧之中格外地顯眼。
“來的是哪位道友?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啊,血魔明心!”巨蟒聲音極爲沙啞。
“蛇婆婆,近來可好,這十餘萬年過得來怎麽樣?”明心飄然而起,落在了那高如山嶽的城牆上,與巨蟒相對而視。
“還能如何?你們在外還能逍遙幾分,我這黃泉之地無始無終,年月不顯,與外隔絕。隻有五宗那些小家夥每隔上一段時間過來給老身解解悶罷了。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現在可還不是伱們回歸的時候,時機未至,莫要功虧一篑了。”蛇婆緩緩說道。
隻見在那底下的蛇軀盤踞如山,其中散落着數十盞青銅燈。
然而這些銅燈之中燈芯全無,隻剩下了個燈身,鏽迹斑駁,顯然已經曆過一段極爲漫長的歲月。
“誰叫我最年輕呢,那些老家夥察覺到璇玑暗中謀劃着什麽,這才讓我回來看一看。”明心輕笑着說道。
蛇婆将那堪比山嶽的頭顱一探,穿過了層層黑霧,來到明心面前,冷聲說道:“那個三眼可是爲了蠻古仙氣而來,他就不怕惹火燒身,讓靈珑界也落得個如我們靈寰界一般的下場?”
“誰知道呢?身爲靈珑界最爲長壽的幾位大乘之一,祂或許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了,就差一個契機而已。祂自萬餘載前布局小寰界,欲圖凝練散化于蠻域之中的那一縷真仙之氣,不過第一次是鲲鵬殘魂覺醒,出手阻擋,第二次恰逢是我回歸之際。隻是不知在萬餘年來除了這兩次之外,祂還有沒有動用其他的手段。我已經通知在太虛之中的本尊了,那幾位老家夥應該已經取會一會璇玑了。”明心不急不緩地說道。
“最後一步,哪有那麽快?放眼千古,也就隻有這一位走到路盡,縱然如此不也是功敗垂成,璇玑沒那等實力。隻不過希望祂不要成爲長生禍,我等雖能長生,但卻不是不死。此界若因祂而滅,到時風火水氣四劫輪轉,天地破滅,我們這些未曾超脫此界的修士,也将直面那天人五衰大劫。”蛇婆說道。
“這件事情,那些老家夥自然會去解決,祂們更怕,無須我們兩個操心。隻不過我擔心的是那一位可能将真靈寄于鲲鵬殘魂之中,欲圖再度複生。”明心沉聲說道。
“你發現了什麽?”蛇婆一聽,肅聲問道。
“我去鲲鵬界域查探過,又暗中觀察了鲲鵬殘魂許久,發現祂如今真靈蒙塵,似乎是那一位動的手腳,而且萬載前,璇玑也與鲲鵬殘魂接觸過了,這一次祂如此輕易地退走,恐怕其中有我們所不知的謀算!”明心臉色極爲凝重。
“璇玑若是敢違背了我等所立下的三界盟約,那靈珑界也不需要存在了,屆時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們活不成,那他們也别想好過。”蛇婆語氣中殺意凜然,而他們兩位所在的廢墟城池,也是震顫了起來,從中有一大段段宛如山巒的黑鱗蛇軀從裂開的大地中蜷卷了起來。
“自是如此。不過你尚不能離開這處陰冥黃泉之地,畢竟這裏可是那一位的道場界域,不能沒有鎮守者。”明心颔首說道。
“老身明白了。”蛇婆重新恢複了平靜,那裂解的大地也緩緩地合攏到了一起。
明心将事情通知過後,祂飄然而起,步入虛空之中,刹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他便出現在了數百萬裏外的黑玄海域,而後在沒有九禽令的情況下,遁入到了鲲鵬界域中。
裏面那位大鵬尊者,正遠遠觀摩着鲲鵬屍身。它一見到來人,在查探不出對方的具體修爲後,不禁有些詫異。
“見過這位道友。”大鵬妖尊緩緩說道。
明心颔首回應,而後不發一言地望着那鲲鵬屍身,更爲準确地說,是看着那無數根貫穿天地的黑鏈。
見明心沒有多作回應,大鵬尊者也不再多問,它重新将心思全都放在了那鲲鵬屍身上,靜靜地觀摩着。
隻不過這一次,并不像祂來的上一次那樣,鲲鵬屍身也好,那黑鏈也罷,都沒有半點異動。
然而明心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憂慮更甚以往!
……
……
在另一邊,蠻域雲浮之境中。
張世平調息過後,又服下了幾枚丹藥,補充了下自身在先前一戰中所損耗的法力。
而渡羽、曹禺、古璋、秦定四人此刻也都在打坐調息當中。
在蠻域之中的無名小山,其靈氣濃郁程度不亞于外界三階靈山。
不過他們都并沒有選擇吞納其中的靈氣,反而各自取出了十餘顆與自身屬性相合的上品靈石,布下了個丈許方圓的粹靈法陣,而後各人施法展開靈光護罩,将外面的氣息全然隔絕在外。
畢竟蠻域之中的這些靈氣夾雜着太多的蠻古氣息,修士吸收的太多,會消磨掉自身的法力,嚴重的話,還會使得境界掉落。
緊接着在那粹靈法陣當中,随着陣法的運轉,一股股極爲精純的靈氣從這些上品靈石中散發了出來,将衆人身形淹沒掉。
在這朦朦靈霧之中,衆人這才服下各種補益法力的丹藥,自身丹田處的元嬰也慢慢地變得晶瑩,富有靈光,法力漸漸地充盈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方才有一道黃風極爲快速地飛卷而來。
“我說你們這就不夠意思了,要走了也不等等我。若不是憑借這與主人間的血契感應,我還找不到這地方來。”姜似化爲人形,落在了衆人十餘丈外的空地上,頗爲無奈地說道。
聞言,在一團紅朦朦火靈霧氣之中的張世平閉着雙眼,緩聲說道:“那條巨鲲雖然結嬰很久,但是修爲并不比強多少。隻要你小心一些,你們都奈何不了對方,又有什麽可擔心的?閑話不要多說了,趕緊去調息一番,補充下之前耗去的法力,我們等那頭六臂石人安靜沉睡之後,再去金光府一趟。”
“想來金鱗它們三個已經将那府中的東西搜刮幹淨了吧,等下過去恐怕也找不到什麽好東西!”姜似說着,也如五人一般布下了陣法,開始調息了起來。
“這一點不必多慮,金光鏡已然生有神性,不是它們想帶走就能帶得走的。至于殿中的其他法寶還有靈藥,倒也無妨。”張世平神色不變地說道。
那十餘顆上品火靈石所化的滾滾靈氣,在他吐納之間,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被煉化成自身的法力,凝于丹田元嬰之中。
……
……
滄古洋蛟龍一族所在的海域中,此刻已然不是平時那風平浪靜的模樣,近乎化爲了一方血海,那濃重的血腥味更是揮之不去。
隻見那空中之中濃雲如墨,伴随着電閃雷鳴,這方海域怒浪狂卷,而在那海面之下,仍有道道黑影潛伏其中,時不時地卷起了蘊養磅礴法力的滔天巨浪。
在那巨浪之中,潛藏着蛟龍、玄龜、夔牛以及數不清的各種海怪。
然而在那雷雲之下,八方所在之處,皆淩空浮懸一根十餘丈之巨的銀白石柱,距離海面足有千餘丈之高。
石柱表面上更是銘刻着數不清的符箓細紋,從中赫然有白色光柱沖天而起,射入那雷雲之中,使得聲勢愈發地壯大。
而每一根石柱周圍都有三五個元嬰修士守護着,那一件件晶瑩閃爍的本命靈寶更是萦繞在周身,除了極爲常見的各種刀劍斧钺,還有一些是鼓、鼎、塔、幡等靈物。
這些元嬰修士加起來足有三十五之多,其中玄遠宗的公羊倩、青玉、丘從等人皆在。
不過此次他們四宗加起來的元嬰修士不過二十餘位而已,而剩下的十餘人中,有氏族其他幾位真君,還有南州中原腹地的十派老祖。
氏族方面的這幾位真君,那是早已和玄遠宗、碧霄宮等四宗有過約定,而明心宗等十派老祖則是聽聞到了風聲,見此事有機可趁,便飛快地趕過來相助,以求分得一杯羹。
至于紅月樓、缥缈谷兩方勢力的元嬰修士,倒是沒有出現在這裏。
此刻,這三十五位元嬰真君正冷眼地打量着那翻騰不息的海域,見海面之下有着一道道龐大的黑影,穿行其中。
緊接着又如前幾天一般,在海族妖君的合力之下,掀起了幾道數千丈之高的巨浪,朝着人族真君所守護的銀白光柱狂湧而去,一副将那石柱給毀去的模樣。
隻是妖族剛有動作,天上閃雷便不斷地狂舞,緊接着更是不斷有一道道手臂粗的銀白雷光從天而落,朝着那席卷而來的巨浪之中。
那身在其中的海族妖君,竟沒有放棄着巨浪的操控,而是當即施展各種神通,硬生生地将天雷給扛了下來。
而每一方守護的元嬰修士見狀,不斷地操縱着本命法寶,或是發出了一道道極爲犀利的法術,以作反擊。
有的元嬰真君,大袖一揮,從袖中發出道道靈符,激射到了巨浪之中,在刹那間将那萬鈞海水凝成寒冰。
在一陣咔嚓龜裂聲中,那數十丈之巨的寒冰炸裂開來,潛藏在其中的妖君瞬間又遁入深海之中,消失不見。
趁此,有幾位沒有守護銀白石柱的元嬰真君,幹脆地催動本命法寶,而後一頭潛入海底,與海中的妖君搏殺一番後,再猛然沖天而起。
很快那源源不斷的血水将海面染了個通紅。
至于餘睿置身與那雷雲最爲中間的地帶,冷眼地俯瞰着海面,周身伴随着五道各色刺目耀眼的光柱,将整方海域攪動了起來,彙成了巨大的漩渦。
隻見在那漩渦最深處的海底,赫然坐落着一座靈光璀璨的水晶宮殿。
而他所在之處的海底深處,便是蛟龍一族的族地所在。
那數不清的雷電從天而落的,與那水晶宮殿所撐起的那靈光交擊在了一起,迸發了極爲爆裂的巨響。在水晶龍宮之中,八條蛟龍神色已經極爲疲倦,但仍不斷地催動着自身的法力,操控着龍宮大陣,抵禦着那一道又一道,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天雷。
而在更遠處的雷雲之外,那裏灰煙翻湧不息,其大竟有數十裏方圓。幾頭如獅子一般的狻猊,在幻羅煙之中出沒不定,而白玉衡、鳴霖正合力将狻猊一族如今的族長拖在了原地,使之不能靠近餘睿所在的水晶龍宮分毫。
“我說狻鑄,你這是何必呢?”白玉衡置身于一團幽幽的月光中,笑聲說道。
“莫要多說,唇亡齒寒的道理,你我會不懂嗎?”從那幻羅煙中傳來了狻鑄的怒吼。
不過白玉衡聽後,卻隻是笑了笑,說道:“你們狻猊一族在萬丈海域,又不靠近南州,我們這邊也不會前去侵占,放手如何,起碼能保住自己一命,不然等餘睿那邊騰出手來了,我等三人合力,你跑不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