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平吃過晚飯以後,透過窗戶,江面粼粼如火光,他将碗碟收拾了一下,裝進竹籃裏,提到門外,順手鎖上了門。
他随手布下了幾杆陣旗,用來隔絕修行時的靈光,張世平取出青銅燈,放在桌上,橙黃燈火躍動,他雙手握着兩枚紅光閃閃的中品靈石,放在膝上,凝神陷入了修煉之中。
天邊紅日漸沒,江面紅光消去,夜幕降臨,殘月如鈎,星光暗淡,客船靠岸停泊,天地寂靜到連魚兒躍出水面的噗通聲,都傳了很遠很遠。
直至清晨時分,江面上白霧稀薄,客船收錨揚帆,緩緩朝着臨蔔城駛去。
……
……
臨蔔城,城牆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有些地方已被火燒的漆黑。
張世平過城門的時候,投下了幾枚銅錢,便安然通過。入了城門,他走了約十幾丈遠,便問道了一股騷臭味。
“歐……啊……歐啊……”
“哞哞……”
木樁上系着黃黑皮毛的毛驢,黃牛,也有幾頭老馬在低頭嚼着草料。販子不停地吆喝着,幾個身後跟着仆人,一看就是地主老爺的中年人,掰着牲口的嘴皮,看着驢牛馬的牙齒好還是壞。一個穿着棕褐色棉袍,頭戴黑色圓帽的中年人,圍着一頭老馬轉悠着,眼中透着幾分滿意,馬販子笑呵呵地上來,“胡老爺,好眼光啊!”
兩人搭起手來,在衣袖裏比比劃劃後,馬販子笑着收起了幾兩銀子,那位胡老爺朝着馬販子吐了口唾沫,在馬販子的嬉笑聲中,牽起老馬,轉身就走。
他走的有些急,也沒看路,絆到了地上碎石上,張世平正巧從他身邊經過,不露痕迹地後退了一步,胡老爺腳步不穩,幸好邊上一個家仆趕緊拉了他一下,胡老爺這才沒摔倒地上的糞上。
“沒長眼睛啊!”那奴仆還以爲是張世平撞了自家老爺,惡聲惡氣地朝着張世平喝道。
不過很快一個巴掌便落到他臉上,扇得他一個撲哧,整個人暈頭轉腦,響亮的巴掌聲,引得附近人的目光。
“怎麽說話的,老爺我是這樣教你的嗎,還不快給人道歉?這位貴人,沒撞着您吧。”胡老爺怒扇了仆人一巴掌,又用力地踹了他一腳,這才低聲下氣地向張世平問道。他不自覺地弓着身,眼睛不敢平視張世平,而是直勾勾地盯在張世平身上的衣裳上。
“無妨,你可知梁家怎麽走?”張世平看着他,神色不變地問道。
“貴人,咱這臨蔔城姓梁的有好幾家,不知道您找的是哪一家?”胡老爺眼珠子一轉,連忙說道。
“梁幽你認不認識?”張世平想了下,張家三位煉氣修士其中一位在此地的化名。
那胡老爺聽到梁幽這名字後,眉頭皺成一團,他實在想不起臨蔔城有哪一家姓梁的有叫梁幽的人,倒是旁邊一個身形富态的綢衣老者,約莫六十來歲,他帶着幾分疑問說道:“這位貴人,你說的可是梁老太爺?”
張世平點了點頭,他口中所說的梁幽,本名叫做張同榮,與他父親張同安是同輩人,算一算如今也有八九十歲了。他不是築基修士,這等年歲,自然蒼老,也怪不得這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胡老爺不認識。
“梁老太爺一家就在城東,門前有兩座石獅子,最是闊氣的那一棟就是了。福生,你給這位貴人帶帶路。”老者指着城東方向,又喚了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的後生。
張世平沒有推辭,他朝着老者道了一聲謝,便在那名叫做福生的年輕後生的帶引下,朝着城東梁家方向走去。
胡老太爺伸着脖子看着張世平走遠後,他朝着老者低聲問道:“江叔,你可看出那人是什麽來頭?啧啧,那氣度那衣裳,我眼睛一瞧,就知道那是位貴人。”
“昱國豐州正宗的雲绫錦,一尺百兩銀,一身衣裳下來,單那料錢能活活堆到咱們脖子眼上,哪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你小子倒也有幾分眼色,沒得罪人。”
“那還得多謝江叔幫襯,今兒我請客,請。”胡老爺這才驚覺。
“瞧着沒,以後眼睛擦亮點,别給老爺我惹事了。”胡老爺将手上的缰繩扔給身後的仆人,冷聲說道。
仆人摔倒爬起來滿身都是灰,唯唯諾諾,不敢對自家老爺心懷怨恨,反而半低着頭,用着怨毒的目光,朝着張世平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趕忙牽着老馬,跟了上去。
臨蔔城不小,不過那叫做福生的後生,腿腳利索,沒多久就将張世平帶到梁府邊上,張世平扔給他一塊碎銀子,就将他打發走了。他站在街上,隔着十來丈遠看着梁府,大門緊閉,門前連個門房都沒有,張世平神識發散,片刻以後,便籠罩了整座府宅。
幾個呼吸後,張世平收回了神識,目光低沉,他沉吟了一下,便扭頭轉進了一條小巷子。張世平見四處無人,收斂了渾身的氣息,又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繪着銀色蝌蚪符紋的隐身符,消失在原地。
……
……
梁府沒有往日熱鬧,張世平踏入其中的時候,府中橫七豎八倒了好些個人,昏睡的有,氣絕的也有,張世平走過去,他沒有碰觸這些人,而是朝着府中大廳趕去。
梁府大廳中,有個豔麗詭異的花衣男子坐在可靠椅上,懷抱着個約莫十歲出頭的女孩,在他不遠處站着一個頭戴輕紗的女子,秀發烏黑發亮,高高盤起,雙眸如星。面容雖被輕紗掩飾,但是應是位美人。
不過這位美人下手可狠毒的很,她一手提着個頭發發白的老者,一手離着老者的臉不過一兩寸遠,青色魂光從老者眼耳口鼻中流散而出,凝聚在她手心中,隐隐有個人頭在青光之中哀嚎着,她凝神了一會兒後,便輕輕一握,這團青光便消散了去。這女修松開手,那早已魂飛魄散的老者,便無力地摔倒在地上,她朝着坐在椅子上的豔麗男子搖了搖頭,臉色帶着些許失望。
“兩位前輩,洞府開啓之法,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地上倒着三個老人,有兩個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息,隻有一個還剩下一口氣的老者,面露絕望,有聲無力地喊道。
他們三人一兩個月前,發現了一處洞府,不過他們修爲低微,連洞府殘留陣法都過不去,隻能無功而返。但是他們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這兩人知曉了洞府消息。那兩人還以爲他們有洞府入陣之法,一想到這裏,梁幽目露怨恨之色!
他們兩人一上來就封鎮了整個梁府,将他們三人制住以後,二話不說,便對他們施展起搜魂術。他也明白今日他再怎麽搖尾乞憐,對方都不可能放過他了。
那女修将人扔下以後,伸手一吸,将那隻剩一口氣的煉氣修士提了起來,另一隻手掌青光幽幽,朝着他臉上按了過去。
“師妹,先等一等。小輩,把那洞府開啓之法交出來吧,我們兄妹兩人還可以留你一命。”坐在椅子上的豔麗男子将那女孩扔到一邊,站起來,目光冷冽地看着那老人。
這女修聽到豔麗男子的聲音以後,轉身看着他,動作一滞。
這豔麗男子擔心,萬一從這煉氣小輩搜不出洞府開啓之法,那他們又如何破陣,難不成将這消息告訴宗門,他們自己隻能跟在後頭吃一些殘羹剩飯?
“就怕你們沒命知道?”在女修轉的一刻,她胸口處突然伸出一隻青色琉璃般的手掌,捏着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救……”那女修還沒來得及朝那豔麗詭異男子發出求救之言,那青色琉璃手掌便狠厲地一捏一抽,兔起鹘落,一道人影奪過女修手中的老者,轉眼便與豔麗男子拉開了七八丈的距離。
張世平将老者平放在地上,這才一臉陰寒地看着眼前那豔麗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