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老舊的圍牆,同樣鏽迹斑駁的栅欄,相對于夢中的場景,眼睛所看見的似乎更加虛幻,是的,你沒有聽錯!現實反而比夢中更加的虛幻!
灰塵和青苔将醫院大樓的棱角掩蓋,滄桑的醫院就像是山水畫中的圖案,一點立體感也沒有。
鏽迹斑斑的大門一推就碰的一聲倒在地上,揚起一陣厚厚的塵土,唐毅掩住口鼻皺着眉頭走過那條已經布滿了雜草的羊腸小道。
小道通往的并不是醫院正門,而是一道位于醫院大樓最左側的側門,通過這道側門能夠更快的到達夢中的那個手術室。
即使是白天,這棟老舊的醫院也顯得陰氣十足,頗有幾分恐怖片中那種不太陽間的味道。
與腐朽的大門不同的是,逼仄的側門上着鎖,稍一用力,門鎖發出卡巴一聲脆響,醫院的側門應聲而開。
逼仄的走廊出現在唐毅的眼中,順着熟悉的過道,唐毅很快找到了夢中那個亮着明黃色燈光的手術室。
此時的手術室并沒有亮起燈光,兩扇鐵門緊緊的關閉着,門上的玻璃被灰塵染成了灰黑,鏽迹斑斑的門把手看上去一碰就會掉落的樣子。
唐毅深吸一口氣,腦海裏卻是思緒萬千,自己爲什麽會夢見這裏?手術室中有什麽?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到底是誰?爲什麽明明和兒時的家隻有一街之隔,自己卻對這裏沒有半點印象?這裏爲什麽這麽長時間也沒有拆除?
一個個疑問盤聚在唐毅的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将雙手輕輕放在門把手上,指尖傳來一陣仿若摸上磨砂石的感覺,門把手看起來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吐出一口濁氣,唐毅緩緩推開了大門。
随着門縫漸漸擴大,通過一個衛生消毒房後,手術室裏的景象一覽無遺。
這是一個标準的醫院手術室,老舊的設備看上去并沒有被搬離,手術室的中間是一個手術台,手術台上懸挂着一盞老舊的無影燈,左右兩側是兩個放至器械和藥品的房間,大門敞開着,裏面的東西早已空空如也,隻剩下一些貼着藥品和手術器具标簽的架子,說明這兩個房間曾經的用途。
靠近手術台,鑽進唐毅鼻翼的是一種發黴的味道,這裏看起來長時間沒人來過了。
按了按電燈開關,如同唐毅預料的一樣,這裏的電源早就被切斷,尋找一圈後也沒有發現蠟燭或者油燈之類的東西。
這裏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手術室。
唐毅搖了搖頭,剛想離開,卻馬上想到了什麽,将目光重新投至那些貼着标簽的架子上。
标簽上雖然布滿了一層灰,但上面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見,一道電光閃過了唐毅的腦海。
這棟建築可是上世紀就被廢棄了,在上世紀的手術室裏,這些儀器看上去隻是老舊,隻有略微的鏽化現象,标簽也隻是布滿了灰塵,上面的字居然還能看清楚!
都過去這麽長的時間,這些東西怎麽可能還保存的如此完好?
這個手術室曾經有人使用過!至少在上世紀被封存後,這裏的東西還有人使用過!而且時間也并不是特别久遠!
一念至此,唐毅靠近了那些盛放物品的架子,讀取那些标簽上的信息,标簽上除了常用的藥物外,還有一些奇怪的名字,比如黑金草,竹節蛙,卡普金盾等。
默默記下看見的奇怪名詞,唐毅又查看了一眼手術台後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向大廳,順着斷裂的樓梯爬上樓去,根據夢境和醫院大樓樓梯間的簡易地形圖,唐毅找到了位于三樓的一間檔案室,推開檔案室的門,櫃子東倒西歪的倒了一地,顯得雜亂不堪。
一些廢棄的碎紙或者不要的檔案袋雜亂的堆放在地上,就像是高考前瘋狂撕書的教室一般。
鬼使神差的,唐毅在地上的檔案袋中一陣搜尋,幾個檔案被找了出來,檔案袋表面的字迹已經很模糊了,隻能依稀的辨認出上面似乎有着人名。
打開第一個檔案袋,裏面的檔案倒還保存完好,抽出厚厚的紙張,首頁紙上的照片讓唐毅有些愣神。
這……這不是兒時自己的照片嗎?
姓名:唐毅
年齡:11歲
病情:患者描述自身能看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并聲稱能與其交流,夜半時分會做噩夢,并感覺一個娃娃在看着自己……
檔案上的病情描述仿佛打開了記憶的匣子,一些被封存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湧現出來。
兒時收養自己的養父總是工作繁忙,并沒有多少時間陪伴自己,放學後的唐毅隻能自己找些事情做,撿垃圾補貼家用對于當時的唐毅而言是非常輕車熟路的事。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一隻晴天娃娃引起了唐毅的注意,被遺棄在街角的娃娃看上去還算幹淨,對于當時的唐毅而言,這就是一個理想的玩具。
抱着晴天娃娃回到家中,唐毅小心的将其清洗一遍,将其晾曬在院子的晾衣繩上。
晴天娃娃的臉上總是帶着笑容,挂在晾衣繩上看見陽光的他,想必也非常開心吧?
小唐毅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卻發現原本在晾衣繩上的晴天娃娃不見了,找遍家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娃娃的影子。
剛到手的玩具就這麽沒了,小唐毅心中感到略微的難過。
但這種難過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生活總歸要繼續,對于一個不怎麽富裕的家庭而言,也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一個娃娃的得失。
過了幾天,小唐毅就徹底将晴天娃娃抛在了腦後。
當他再次見到這個娃娃的時候,是在一次從夢中驚醒,噩夢的内容他不太記得了,隻能依稀記得那天的他醒來以後便再次看見了娃娃,娃娃的身上滿是鮮血,手裏還握着一把正在滴着血紅色液體的手術刀。
小唐毅驚恐的看着娃娃,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此刻娃娃臉上的笑容配合被染成紅色的身體看上去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養父自然是不在家的,年幼的唐毅一時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隻能瞪大了眼睛與這個娃娃大眼對小眼。
好半天過去了,娃娃并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麽安靜的站在床頭櫃上,除了樣子吓人一些,看上去和普通的晴天娃娃區别不大?
小唐毅在腦海裏鬥争了許久,這才下定了決心,顫顫巍巍的将手伸向了娃娃。
娃娃被小唐毅抓在手中,血液弄髒了小唐毅的手掌,擺弄幾下後,娃娃依然沒有多餘的動作,這讓小唐毅在暗暗松了一口氣之餘,也充滿了疑惑。
這個晴天娃娃爲什麽會這個樣子出現在自己的床頭櫃?
壯着膽子又把玩了一陣晴天娃娃,小唐毅沒有發現奇怪的事情後索性将娃娃洗幹淨重新晾了起來。
與上次一樣,在離開小唐毅的視線後,晾在晾衣繩上的娃娃不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對于年幼的唐毅就像是夢魇一樣了,不管唐毅如何處理這個娃娃,甚至将其放火燒成灰燼!這個娃娃總會在唐毅醒來後滿身是血的站在唐毅的床頭櫃上!
詭異的笑容仿佛時刻在嘲諷着年幼的唐毅,看,你拿我沒辦法吧?
那時候的唐毅并不知道報警爲何物,養父也從未教過他這個,學校裏也隻是教授知識,對于生活瑣事教授甚少。
走頭無路的唐毅隻能找了個機會求助自己的養父,說來也怪,養父與其一起蹲守的時候,晴天娃娃并不會出現,而養父隻要有事沒來,晴天娃娃必然會出現在唐毅的床頭。
哪怕抓住它守住等養父回家也沒有用,這個娃娃總會找到機會偷偷溜走。
多次的反複最終讓養父選擇了帶唐毅去醫院看病,而這個醫院……就是這棟已經廢棄良久的地方。
接待唐毅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醫生,他似乎是這個醫院裏唯一的醫生,記錄了唐毅的病情後,他爲唐毅開了一些安神的藥物。
服用藥物的唐毅并沒有好轉,晴天娃娃總是如影随形的跟随着自己,在一天又見到娃娃以後,唐毅終于忍無可忍,他已經漸漸意識到,養父似乎将其當做了瘋子,他必須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沒有瘋!而證明自己最好的方式,在當時的唐毅看來,無疑是讓醫生改變其對自己的診斷。
帶着娃娃的唐毅直接走向了醫院,他想向醫生證明,你的判斷都是錯誤的!
在醫院找了好久,唐毅都沒有找到那個醫生,垂頭喪氣的唐毅就在他的辦公室等了起來,一陣困頓傳來,唐毅依靠在辦公桌的桌角睡着了。
當其再次醒來,手中的娃娃不知爲何被挂在了窗台前,這一次,娃娃沒有血迹,環顧四周,醫生也沒有回來,明明是上班時間爲什麽醫生還沒來呢?
唐毅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晴天娃娃忽然轉過頭來,萬年不變的笑容充滿了諷刺。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是在找我嗎?”
唐毅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從地上一躍而起,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似笑非笑的晴天晴天娃娃将自己脖子上的繩子放了下來,一躍至辦公桌後的辦公椅上,緩緩變成了醫生的樣子。
“你……是在找我嗎?”
似笑非笑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毅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就像雕塑一樣站在那裏不能動彈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醫生将自己抱起來,放在一個可以活動的病床上,緩慢的将自己推進手術台……
後面的事情,唐毅不太記得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家中,詢問養父發生了什麽?養父卻回答自己守了唐毅一天了,怎麽叫也沒能把他叫醒。
再後來,唐毅再也沒有見過晴天娃娃,也沒有見過那個醫生。
一直以來,唐毅都隻認爲這隻是童年的一場噩夢,直到再次翻出這個檔案的時候,一陣冰涼從後脊背涼至頭皮。
這個醫院早就廢棄了,醫生自然也肯定是沒有的,但是爲什麽養父要帶自己來這裏看病?這裏怎麽會有自己的病例檔案?
難道說,那時候的一切……其實并不隻是一場噩夢?
對了!還有幾份檔案!唐毅連忙打開了其他的檔案袋,幾份病人的資料呈現在眼前。
這幾名病人的資料看的唐毅更加蛋疼了,病情一欄分明的寫着,病人身上屍斑久久不散,應病人要求,實行手術,抽離體内不循環的血液……
人隻有死後才會出現屍斑,可是死人又怎麽會提出要求?莫名的唐毅忽然想起了皇甫商說的,人類已經被滲透……自己的老師死後複活……
難道說早在那個時候,這些東西對人類的滲透就開始了?那麽這個醫院又是怎麽回事?自己的養父和他們又有着怎樣的關系?
種種疑惑讓唐毅的腦仁都開始生疼起來,忽然,一個影子出現在自己手中的檔案紙上。
從影子的外觀上不難發現,這就是一個正在左右晃動的晴天娃娃!
唐毅猛的擡起腦袋,四下尋找起娃娃的在哪?當他的目光投至窗口的時候,一條麻繩出現在窗口處,正在左右晃動着,但麻繩上……沒有娃娃。
唐毅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清涼的氣流挪移至雙眼前,灰蒙蒙的【真實世界】展開,一個模糊的影子正在從窗口劃向大門處。
“别跑!”
唐毅大喊一聲,追了上去。
模糊的影子在唐毅的呼喊下反而跑的更快了,從三樓飛速的向樓下滑去。
唐毅的速度并沒有影子快,但影子好像故意在引導唐毅一樣,并沒有以最快的速度消失,而是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讓唐毅吊着。
二樓……一樓……走廊……過道……影子引導着唐毅再次來到了那間手術室前,往手術室裏一鑽,緊緊的将大門關閉起來。
當唐毅狂奔至大門前,想要打開大門的時候,一道明黃的亮光便從大門的玻璃上透過,照亮了唐毅放在門把手上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