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辦公樓前,看着出出進進的人,對視一眼就往樓上的技術科找去了。
技術科這時候人都在,辦公室裏卻是很安靜,大家都專心緻志地看着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或是圖紙什麽的,沒有人發現門被推開了。
曲長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裏面辦公桌上的馮工,他也在看桌上的文件,還有沈玉芹口裏說的要傷心死了的徐舒保也赫然坐在了靠門口的一張辦公桌前。
她拉了一把于麗娟,然後兩人徑直往馮工那揍了過去。
這一走動,方才驚醒了認真工作的大家。
徐舒保擡頭看到于麗娟,有些蒼白的臉上綻放出笑容來,他立馬站起來就迎了上來:“麗娟,你來了!”
曲長歌攔在于麗娟和徐舒保中間:“不是來找你的!”
徐舒保好似看不到旁人了,一雙眼睛一往情深地直直看着于麗娟,心裏卻是在得意的,覺得是今天老娘去鬧于麗娟起了效果,這不就來找自己了。
“麗娟,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我媽媽了,好嗎?她畢竟是個大字不識的農婦,就知道種地喂雞喂豬的,沒啥見識,有些話不好聽,你就不要計較她了,好嗎?”徐舒保這些話說得聲情并茂、聲淚俱下,極富感染力,真是聞着傷心聽者流淚啊!
于麗娟面無表情地瞪着他:“徐舒保,我正式通知你,我們兩個已經一刀兩斷,你不要再讓你父母騷擾我,不然的話我就會把……”
她說到這裏,突然停頓沒有說下去,她還是不想做得太絕,畢竟兩人相處的時候還是蠻好的,也不用到分手的時候就鬧得跟仇人一樣。
兩人的對話把辦公室一衆人等給驚呆了,這兩人前陣子好得跟一個人一樣,怎麽就開始提分手這事兒,聽着好像是徐舒保的爹娘惹急了于麗娟,而徐舒保自己還有啥把柄落在了于麗娟的手裏。
這麽一想,衆人臉上的表情都精彩紛呈起來。
徐舒保一聽也是懵了,竟然不是老娘說的結果,人家是來跟自己提分手的,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就要說……
要說的這事兒,徐舒保心裏還是有數的。
他十二月跟于麗娟借了二百五,也是存着試探的目的。
借到手的那個時候,他還沾沾自喜來着。
到底于麗娟有個那麽厲害的老爸,這點子錢眼睛都不眨就能拿出來,他一定要跟于麗娟結婚,自己不但能在工作上一帆風順,就是金錢上也算是抱了個金母雞啊!
當然,他一直以來都是家裏和村裏的驕傲,既然哥哥出了事,他也應當幫這個忙,每次家裏人因爲他而驕傲的聲音,他都覺得很是滿足。
所以即便是他剛參加工作,手裏确實沒啥錢,他也要出一份力,給自己付出良多的家庭看到回報。
他把錢寄回去,馬上家裏的信就寄過來了,是老娘口述,大哥執筆寫的。
滿篇都是誇獎他的話,聽得他洋洋自得,隻覺得自己已經長高了,高到頭能頂着天了。
壓根兒就不記得于麗娟幫了二百五的事兒了,就算記得他也隻會認爲這女人早晚就要嫁給自己了,這錢還不還的能值多大的事兒。
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往自己想的那個方向發展,可從自家老娘和老爹到縣裏以後,這事兒就如脫缰的野馬一般了。
他現在有些後悔聽自家老娘的話了,這劇本不按老娘的計劃走,自己要怎麽繼續演下去?
于麗娟卻是不想再理這人了,拉着曲長歌就想轉身離開。
徐舒保卻在于麗娟轉身的時候終于從自己的思緒裏清醒過來,忙幾步跟上去,小聲在身後解釋:“麗娟,你聽我說,我沒有叫我媽去找你……”
還沒等徐舒保說完,曲長歌已經轉身對着徐舒保說道:“你怎麽知道你媽去找麗娟了?”
徐舒保一下噎住了,他怎麽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馮工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畢竟是他介紹大家認得的,也就相當于媒人的角色,如今兩人都鬧到自己跟前來了,他還是要問問的。
“舒保、麗娟、長歌,你們三個人留下來,其他的人先出去待一會兒。”馮工下了指令。
其他人滿臉的八卦,可是馮工是總工,他們也隻好忍痛離開了,那不舍的模樣是人就能看出來。
曲長歌也沒想到這些高技術的高材生們也有八卦之心,真是不忍直視。
屋裏隻剩下四個人的時候,馮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指了指他身邊的一張椅子對曲長歌說道:“長歌,你現在有身子了,先坐下來吧!”
曲長歌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另外兩個還站着呢。
于麗娟已經推了她一把:“趕緊坐着!”
曲長歌這裏剛坐下,于麗娟已經開始對馮工說道:“馮工,我也不是想鬧到辦公室來,畢竟這裏是工作的地方。自從他父母過來,因爲他母親跟我合不來,我已經跟徐舒保提出分手了,他和他父母還跑到我的宿舍樓下鬧。這我都不說什麽了,可是剛剛徐舒保的父母又到生産區那邊找我了,而且還在傳達室大鬧了一場。我也沒辦法,隻好過來跟他說清楚,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現類似的事情了。”
馮工一聽,也很生氣,轉頭對着有些惴惴不安站在一旁的徐舒保問道:“舒保,這是怎麽回事?”
徐舒保嗫嚅了一下,慢慢說道:“馮工,我媽媽那人沒念過書,就會面朝黃土背朝天,也沒啥見識,所以跟麗娟發生了一些沖突。可我不願意跟麗娟分手啊,她那麽好,我就隻想着能跟她結婚過一輩子,沒想過分開啊!今天我媽他們過去鬧……”
“你别說你不知道啊?”坐在椅子上的曲長歌騰地一下站起來走到徐舒保面前質問道。
徐舒保馬上說道:“我真不知道,我媽說過去找麗娟好好談談,絕對不找她吵,可是我沒有想到……”
曲長歌冷笑出聲:“你沒想到?你媽是個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你可是她最愛的寶貝鳳凰蛋。”
馮工說道:“舒保,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
徐舒保不吱聲了。
馮工繼續說道:“舒保啊,當時我想着給你們介紹,也是看你們年紀也大了,要解決一下個人問題了。這事情就講究個你情我願的,如今麗娟那邊不願意了,你也沒必要這麽糾纏下去了,快刀斬亂麻吧!”
徐舒保一聽,馬上苦苦哀求起馮工來:“馮工,我一直和麗娟挺好的,可不能因爲我媽就把我這判死刑了吧?”
馮工揮手道:“别說什麽判死刑這麽嚴重,你以後再找就是了,這世上的姑娘還有的是呢,沒必要這麽糾纏不休的。”
徐舒保心下暗暗叫苦,這可怎麽好,世上姑娘是多,可像于麗娟這樣條件的可不多。
長得這麽好,又長得這麽高,一定可以把自家後輩的身高和長相給提高了。
家裏那麽有權有勢的,錢也不少,最主要人也沒有那些刁蠻任性、瞧不起人的毛病,再上哪能找這麽好的條件啊!
于麗娟見他不再說什麽了,以爲他是不會再糾纏了,就對着馮工說道:“馮工,謝謝您了!我這就走,不會再耽誤您辦公室這邊的工作了。”
她說完還沖着馮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拉着虎視眈眈瞪着徐舒保的曲長歌就往門外走去。
徐舒保看着她轉身離去,毫不猶豫的背影,心下慌張起來:“麗娟,你别走!”
于麗娟連停頓都沒停頓一下,拉着曲長歌的手堅定無比,利落地從技術科辦公室走了。
徐舒保還想去追,馮工攔住了他:“舒保,分開就分開,沒必要拖拖拉拉的,還是要找個适合的好。不過,你父母這樣鬧法,你以後的婚姻還真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徐舒保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徐舒保的肩膀塌了下來,他很是後悔了,還真不該讓老娘過來的,看來她那一套在鄉下對付自己的嫂子還行,對付城裏出身的于麗娟不管用啊!
當然還有曲長歌這個讨人嫌的,怎麽啥事都要插一杠子啊!
沒有她該多好,估計于麗娟也不會生這樣大的氣,這曲長歌還不定跟于麗娟說了什麽呢。
曲長歌和于麗娟兩個一拉開門,卻是發現這辦公室門外圍了一圈人,都是剛被馮工趕出去的技術科裏的人。
看到兩人出來,一群小夥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兩步。
曲長歌眼神一一掃過去,先是張寶則有些腼腆地沖着她笑了笑,然後看到頭号懷疑對象韓存志也跟着是一抹腼腆的笑。
這小子看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張獻民和趙況都說過,這種人是不會随便引起他人注意的,所以越是看上去平常,越是說明這人潛伏得深。
曲長歌也裝成憤憤不平的樣子,沖着幾個小夥子瞪了瞪眼,就拉着于麗娟往樓道那邊過去了。
隻留下身後幾個小夥子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不禁都爲趙況感到惋惜,怎麽就配了這麽個母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