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歌倒是知道李兆平的意思,這時候已經到了那十年邊邊上了,街上的大字報、标語什麽的到處都是,舉報好像成了一種時尚,好似生平要是沒舉報一個兩個人,人就是白活了。
“是,咱們都小心一些,有些人是小人,說不得就會借着一點小事說出天大的事情來。”曲長歌忍不住叮囑自家師父幾個。
王巧珍倒是聽進去了,有時候多說多錯啊!
她正了正臉色,對幾個徒弟說道:“兆平和長歌說得對,據說是又有新的運動要來了,大家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來。”
張淑蘭吐了吐舌頭,非常小聲又神秘地說道:“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晚上家屬區那邊出了個天大的事呢?”
王巧珍瞪她:“剛說的又忘記了吧,這麽八卦?”
“不是不是,師父,昨天晚上真的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據說一個家屬讓……”說到這裏,張淑蘭終于覺得這還是有些說不出口,對着兩個師兄弟說道:“你們去那邊!”
李兆平和陳衛東兩個心知肚明,對視一眼,順從地離她們遠遠的了。
張淑蘭湊到曲長歌和王巧珍跟前,聲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說道:“昨晚上有個家屬讓一個男的給那啥了,人差點沒了,兇手還沒抓到呢。”
曲長歌是早就知道了,而王巧珍還不知道,她隻知道今天早上好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過來上班的時候一個個都神神秘秘地小聲嘀咕着什麽。
王巧珍不是那種婆媽又愛八卦的,沒想那麽多就直接來說上班了,結果又碰到馬志剛這事兒,這會子聽到張淑蘭說起,她也起了心想聽聽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然,她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事情,這可真是大事了。
要知道建國這些年來,這樣的事情簡直沒有聽說過了,這也太聳人聽聞了。
張淑蘭也知道的不多,隻能憑自己的想象在那添油加醋地叙述。
曲長歌也真是佩服張淑蘭,自己這親眼見到的人還沒她能說得那麽詳盡呢。
不過,她是不會補充的,這種一手資料要是讓張淑蘭知道,不用半天的時間,可能全鋼鐵廠的人都能知道了。
對于張淑蘭的高音喇叭屬性,曲長歌是千真萬确地知道的。
廠裏或是車間有什麽小八卦,也都是張淑蘭說給她和王巧珍兩個知道的。
張淑蘭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雖是說得口沫橫飛的,可也是禁不住有些打冷顫,實在是在她二十多年的認知裏,這已經是最嚴重的事情了。
看到平日裏最嚴肅的師父聽得緊皺眉頭,張淑蘭覺得這很正常,可是像曲長歌那樣心不在焉的樣子,這就很不正常了。
“哎,長歌,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嗎?”張淑蘭還是忍不住向曲長歌開炮了。
曲長歌連忙搖頭:“怎麽可能不嚴重,這女的要不是搶救及時,說不定就……”曲長歌看到張淑蘭逐漸張大的嘴巴,覺得自己還是說多了。
果然,張淑蘭問道:“你怎麽知道搶救及時的?”
我當然知道,要不是我,那個女的就會失血過多而死的,曲長歌在心裏腹诽。
不過,這樣的話,她是說不出來的。
“哎,你說的啊,你剛剛說的那女的受傷嚴重,又沒死,這肯定是搶救及時了。”曲長歌說得很委屈。
張淑蘭一想也是,自己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她隻喜歡八卦,對于旁的事情關注度不高。
所以,她的注意力馬上又轉回到了剛剛的叙述中去了。
這一下,曲長歌也隻得打起精神,瞪大眼睛,一副求知欲十足的樣子看着張淑蘭,很是讓張淑蘭覺得有成就感,也就沒有再關注她了。
她們三個正說得熱鬧,徐振回來了,他先到了曲長歌和王巧珍跟前說道:“對不住了,師妹,我已經把馬志剛退回到主任那了。”
徐振和王巧珍也是一起當的學徒工,跟的是同一個師父,所以也是師兄妹的關系。
王巧珍擺手:“這事兒不關你的事,他那人自私自利,隻想着自己,就算你管,他也不會聽你的,所以說師哥你就别說了。”
徐振點點頭,轉身招呼自己其他幾個徒弟幹活兒去了。
王巧珍也招呼自己的幾個徒弟開始幹活兒,當然分配給曲長歌的還是最輕松的活。
曲長歌也不跟王巧珍鬧了,直接上來幫忙,卻是讓師兄姐們轟走了。
她沒轍,隻得幫師兄姐們燒水沏茶,這回她直接用的小溪水燒開水,茶葉也是她種在秘境裏的那幾顆茶樹上摘的。
到了中間休息的時候,大家一進休息室就聞到了一股子茶葉清香。
張淑蘭是個嘴快的,立馬就問道:“長歌,你這是什麽茶葉,怎麽這麽香?”
曲長歌笑着說道:“就是山上的野茶,明前的,炒制以後一直沒舍得喝,給大家嘗一嘗。”
張淑蘭一聽高興了,幾步跑到自己的搪瓷缸子跟前,發現果然是沏的新茶,碧綠的葉子一根根豎立在茶缸子裏,看着就那麽舒服。
陳衛東則是直接拿起就喝,這會子泡出味兒來了,又不是很燙,正合适喝。
喝完以後,陳衛東砸吧了一下嘴:“小師妹,這味兒太好了!”
衆人一聽都端起自己的茶缸子開喝,一個個喝得不亦樂乎的。
李兆平心滿意足地放下茶缸子說道:“小師妹,謝謝你,這茶喝完以後,我咋感覺我剛剛花完的力氣又回來呢,這茶真是不錯。”
“哎,真的哎,小師妹這茶真神!”陳衛東也跟着誇起來。
曲長歌說道:“我就這麽一包了,放在班組裏,你們想喝就自己泡。”
她一邊說,一邊指着休息室條桌上的一個紙包示意大家看。
王巧珍有些不好意思:“長歌啊,你别放在這裏了,他們都是隻會牛飲的貨,糟蹋你這好茶葉了。”
曲長歌笑着說道:“哎,沒事啦,等明年再上山摘些炒制就是了,不值當的。再說給師父和師兄姐們,又不是給别個。”
張淑蘭得了好幾回曲長歌帶來的好東西,早就把原來的有些小心眼給扔得遠遠的了,這會子就涎着臉說道:“就是,師父,反正我們也是經常得小師妹的孝敬,等我們回家也給小師妹帶好東西回來,這個茶葉您就讓咱們都一起喝喝。”
王巧珍瞪她:“就你嘴饞,你小師妹的好東西,你這張嘴吃得最多,以後可要記着你小師妹的好,不然都對不起她。”
這是收下的意思了,王巧珍也是願意自己幾個徒弟都處的好,這會子曲長歌懷孕,她還得讓幾個徒弟對小師妹好一些。
不過,王巧珍心裏想着等她回省城了,也給自家這小徒弟帶些實用的東西回來。
張淑蘭和陳衛東、李兆平三個聞聽此言都高興地歡呼起來,這茶葉實在是太好喝了,而且以後還能喝上幾次,他們打心底裏都高興。
正說這話呢,于麗娟神神秘秘地過來了,拉着曲長歌的手對王巧珍說道:“王師傅,我這裏找長歌有點事,請個假行不?”
王巧珍點頭說道:“去吧,不過現在長歌是雙身子了,你也看着點,别讓她摔着什麽的。”
于麗娟連連點頭:“這是自然,我一定把長歌全須全尾地送回來。”
王巧珍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曲長歌剛來得及跟王巧珍說:“師父,我去去就回!”
她就被于麗娟拉了出去,一直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于麗娟方才停了下來。
曲長歌笑着說道:“你可是剛剛答應我師父把我全須全尾送回去的,這會子這沒命地跑,我這肚子裏的娃兒都要抗議了!”
于麗娟大急,一邊往曲長歌還癟癟的腹部看了過去,一邊問道:“怎麽樣?沒事吧?”
曲長歌捂住腹部:“沒事沒事,你别着急,跟你開玩笑的。”
于麗娟還是滿臉愧疚:“哎,就算沒事,我也是不應該拉着你跑的,難怪剛剛關門的時候,我看到你師父臉上都是責備的神色。”
曲長歌擺手:“真的沒事啊,我皮實得很,真的不想還沒開始呢,你們就把我當瓷人兒一般對待,讓我很是郁悶啊!”
于麗娟說道:“就算如此,以後我也會注意的,不能再這麽毛手毛腳了。”
曲長歌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你着急忙慌地把我拉來是爲了啥啊?”
于麗娟一拍腦門:“哎呀,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啥事兒啊?”曲長歌更加好奇了。
于麗娟臉色有些紅,嗫嚅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過兩天就是元旦了,舒保他父母都過來看他。”
曲長歌笑了起來:“不是看他,是來看你吧?”
于麗娟瞪她:“你這人真是的,專門過來跟你講,你倒是好,還要笑話我。”
“好了好了,不笑話你,那他們住哪裏啊?”曲長歌忙轉移話題。
于麗娟說道:“到時候就去工會找一下,看能不能安排一間宿舍,到時候再從庫房借一些家具,湊合住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