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勝是雙江城内一家食肆的跑堂。
每天負責給客人端茶送水,講述過往消息。
雖然錢不多,但這樣的生活他過得很悠閑自在。
他向來很有原則,如果客人賞得闊綽了,他往往會購一壺價值相當的美酒償還。
因爲他認爲,自己的服務隻值那麽點錢,再多,他就無福消受了。
前不久他還因爲這件事從一個客人哪兒得到了一本叫做《源劍訣》的功法。
他本就向往那些江湖劍客的生活,如今有機會,自然是非常高興。
這功法寫得通俗簡單,雖然有些地方他不是特别懂,但似是而非的居然也能練得會。
而且随着修煉,他的體質也變得越來越好,平時更加眼疾手快,做事也麻利了不少,因此而被掌櫃的稱贊了好幾次。
但他并未因此而自傲,産生行走江湖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得到的不過是一本客人随手給予的功法,要是和江湖上那些真正的高人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所以他雖然拜托王鐵匠給自己打造了一把劍,但卻也隻是在家裏練練,沒敢拿出來用。
他本以爲這樣的日子可以過很久,過到自己成婚生子,過到自己兒子也長大,他開始教導自己兒子練劍.....
但和想象中的不同,從那群身穿鐵甲,手持寶劍的人飛來之後,他的好日子便結束了。
“鑄劍山莊造反,我懷疑你們客棧和鑄劍山莊有關聯,所有人都出來,我們要一一檢查!”一個軍士出聲道。
“大人,我們隻是本分的生意人,怎麽敢摻和造反的事宜呢?這裏面是不是有些誤會?”掌櫃的取出幾把金劍,塞給了那位軍士道。
“呵呵!”那軍士收下金劍,說道:“賄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拖出去!”
聲落,馬上有兵卒過來,将掌櫃的拖走。
而掌櫃的還在喊道:“冤枉,我冤枉啊,軍爺!”
在這之後,十幾個兵卒開始在店裏打砸搶掠,值錢的能帶走的就直接拿走,不能拿走的就直接砸了或者一把火燒了。
溫勝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但他卻無能爲力。
他被一位兵卒推攘着走出了客棧,一眼便看到了被挂在一處木樁上的老掌櫃。
老掌櫃胸口被一把長劍穿胸,但還沒有死,他喘息着,似乎要說些什麽,但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都看到了,這就是反賊的下場!!”那軍士铿锵的出聲道:“你們若是知道些什麽,就快點說出來,免得被我們搜查到,步了他的後塵。”
溫勝心頭似有火在燃燒,他看着老掌櫃在木樁上的身子,莫名的看向了那名軍士道:“他做錯了什麽?”
“私通反賊,他自然也是反賊,而反賊就是這樣的下場!!”那軍士說道:“你若是知情,就把事情說出來,說不得還能賞你個官當當。”
老掌櫃和鑄劍山莊的一個執事有來往這件事溫勝是知道的,畢竟想要在雙江城内開店,誰又能不仰仗鑄劍山莊呢?
隻是看到老掌櫃落得這個下場,溫勝還是覺得很憤怒。
“我不當官。”溫勝搖頭道。
“還挺有想法,如果不想當官,金銀财寶也是有的,要不然,劍法秘籍,丹藥秘寶朝廷也不缺,隻要你的消息有價值,我們絕對不會吝啬。”那軍士笑道。
“給我一把劍好嗎?”溫勝問道。
“劍?”那軍士表情疑惑,但旋即還是點頭道:“行,拿把劍來!”
不多時,一人取來一把精鐵鍛造的好劍,遞給了溫勝。
溫勝仔細查看了手中的劍。
三尺多的劍鋒泛着寒光,一看就很鋒銳,光滑的劍身上映照出了他此時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目光呢?
冰冷,麻木,或許在最深處還藏着一些憤怒吧!
“該你了,有什麽消息就快說。”那軍士出聲道。
“好!”溫勝點頭。
旋即,他持劍的手腕動了。
歘!
寒芒一閃而過,那軍士的脖頸上多了一道微不可見的血痕。
溫勝以爲他會害怕,但事到如今,他卻隻有淡淡的悲傷。
對這個世道的悲痛,還有對自己的悲痛。
“大人!!”
旁邊兵卒驚懼,面容大變。
“上,殺了他!”
溫勝環視一圈,腳步邁動,身形如電射出。
簡單的出劍收劍,每一次攻擊,都能輕松收割一條人命。
他還是低估了自己,低估了林千鈞給予他的功法。
劍法在不涉及劍氣,劍意之類的情況之前,所求的無外乎三點,那就是快準狠。
而林千鈞的《源劍訣》,從頭到尾,也隻追求這三點。
強化自身增加基礎屬性,就能讓你出劍的力量夠狠,動作夠快,劍鋒夠準。
這便是基礎能帶來的力量。
無需繁瑣的劍法,隻需要你學會持劍便可。
剩下的,當你持劍之後,自然就會明白。
不多時,場中二十餘個軍士全部被溫勝擊殺。
其餘人見狀,被吓得面色巨變,紛紛逃離此處。
對他們來說,無論是那些軍士也好,還是持劍之後的溫勝也罷,都是絕對的危險人物。
溫勝上前将老掌櫃的身體從木樁上取下,此時老掌櫃已經氣若遊絲,他聲若蚊蠅的道:“沒..想到,我..這..店裏..還有..你這麽個大..神..”
溫勝默不作聲,臉上的表情動容,眼中淚水湧動。
老掌櫃安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在後院..大槐樹下...有我的錢...走..離開..雙江...城....”
說完這話,老掌櫃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溫勝将老掌櫃背負着走到了後院的大槐樹前,将體内不多的劍力湧入手中的長劍,猛地在地面劈了幾劍。
劍刃輕松入土,并挑起大量的泥土,在原地掏出了一個深坑。
溫勝見到了槐樹下埋藏的甕罐,因爲他出劍太狠的原因,上半截已經被削掉,露出了其中包裹金劍的布裹。
足足數百金劍,都藏在這裏。
而且似乎這裏還不止一個甕罐。
但溫勝卻并不在意這些。
他取出其中一個甕罐,然後将掌櫃的屍體放入深坑,揮劍将泥土回填,連帶着其餘的甕罐都被埋入其中。
做完這些之後,他打破了手中的甕罐,将裏面的金劍全部取出,一把把系在了腰間。
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店門。
他想得很明白,隻要别人以爲他把錢都拿走了,就不會再有人去騷擾老掌櫃了。
而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在看到他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将老掌櫃藏匿的錢财都取走了。
那些得到消息的兵卒也都紛紛向着他追了過來。
溫勝手中持劍,心頭平靜的走在街道上。
或許前路将會是一死,但他又怎麽會畏懼呢?
......
......
鑄劍山莊被圍,解希峰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着急。
這一天早晚會來,雖然如今距離他估算的時間稍微早了一些,但最終的結果無外乎那麽幾種。
要麽朝廷最終退去,要麽鑄劍山莊神劍被奪,就此滅亡,要麽雙方兩敗俱傷,鑄劍山莊内的人帶着神劍逃走。
每一種結果,他都設想過。
而他也都會坦然面對。
鑄劍山莊外的一處涼亭内。
神劍軍首領符吉與解希峰正在下棋,此時他落下一子,然後出聲道:“解希峰,陛下說了,隻要你們鑄劍山莊願意交出三把神劍,并投靠朝廷.....”
“我這一步,你是擋不住的了。”解希峰開口,打斷了符吉的話語。
符吉看向棋盤,卻是被解希峰一子定乾坤,逆轉了整盤局勢。
“我知道你們在鑄造第四把神劍,但即便有四把神劍在手,你也隻是能擋得住神劍軍而已,若是聖上出手,你該拿什麽抵擋?”符吉認真的看向解希峰道。
解希峰說道:“就算有無極丹續命,他也最多隻能再活十年不到的時間,天下已經亂了,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将這大好河山交予後人,而不是苟延殘喘着将他乾家的江山延續下去。
瞧瞧這些年他乾家的好兒郎做了些什麽?
苛捐雜稅,強征徭役,大興土木修建奇觀,百姓已經連飯都吃不飽了還要選秀女?
這是何等的荒唐!!”
符吉聞聲,隻是淡淡的說道:“但你不可否認,隻要他還活着一天,這天下就是他乾家的。”
“這就是你投靠朝廷的原因?”解希峰冷冷的看着符吉,說道:“你怕死!”
“不,良禽擇木而栖,我隻是做了更好的選擇而已。”符吉争辯道。
解希峰笑了,他道:“當年你可不會說這種話。”
“好吧,我的确怕死!”符吉點了點頭,他道:“你之所以還能說得出這種話,是因爲他已經很久沒有出手了,你也沒有見過他出手,若是有朝一日,你見過了,你就知道面對那樣的存在,我們有多麽渺小,又是多麽的可笑!!”
“但在沒見到之前,我不會屈服。”解希峰認真道。
“最後一個月時間,希望你能想通,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他也未必能等得下去。”
符吉歎了口氣,不再下棋,直接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看着符吉的背影,解希峰回頭将目光放在了鑄劍堂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一切就都看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