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像留仙宮這樣的一幕,正在太平洲各處上演着。
秦清主掌霞舉洞天,如今的地位已經淩駕于所有世俗王朝的帝王之上。
由于事務繁忙,操心太多,境界還是那樣,不咋地。
雖然很久沒有與蘇禦見面,但她幾乎從未間斷與蘇禦的聯系,這種小别離的狀态,反倒更助漲她對蘇禦的似火熱情。
權柄太大,幾可号令太平洲,于是有阿谀奉承者,給她和李晴雪冠以雙聖的名号。
小小的一座湖畔小樓,堆積如山的卷宗每一頁都無小事。
傍晚,秦清和李晴雪仍坐在桌前,秉燭處理公務。
一道傳信飛劍返回,落在秦清手裏。
李晴雪揉了揉困倦的雙眼,疲乏道:“什麽事情?”
秦清歎息一聲:“留仙宮陳長壽被石沐希打死了。”
“看樣子劉玄跑這麽遠,還是沒能勸住對方,”李晴雪打了個哈氣,慵懶道:
“劉仙劍在除妖大業中頗爲用心,對初墨又有護道之恩,所以我當時不忍拒絕他的請纓,實際上咱們收到的情報裏早就很清楚了,陳長壽不會願意出山的。”
秦清蹙眉接過晴婉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道:
“我隻是想不通,他們爲什麽不願意?難道真的以爲大夏守不住,他們就能逃得脫?”
“僥幸心理,”李晴雪道:“外加一點貪生怕死,初言收集到的情報中提過這麽一句,說是留仙宮當初也有長老提議出山誅妖,但是被陳長壽否決了,此人數百年之前不失爲一代宗師,但停留在玉璞境的時間太長,眼睜睜的看着陳劍仙這樣的後起之秀登頂太平洲第一人,心理逐漸扭曲,動不動就閉關,每逢出關偏又性情大變。”
“按照蘇禦的話來說,這叫心态崩了,加上道侶仙逝,一對子女出門曆練又死在了一幫野修手裏,他的性情已經徹底變了,以至于十八路妖君圍剿太平洲,大魏王朝生靈塗炭都能選擇袖手旁觀,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已經勸不回來了。”
秦清惋惜道:“可惜了玉璞境的修爲,太平洲有幾個玉璞境?沒死在妖族手裏,卻死在自己人手上。”
“他的死還是有用的,”李晴雪笑道:“殺雞儆猴,我們要把留仙宮的事情樹立成反面典型,廣傳天下,給那些仍想做太平犬的人敲響警鍾。”
秦清笑道:“石師兄給我的傳信中,确實是這麽建議的,但願其他人能夠以此爲鑒。”
北疆長城剛在大夏北境落腳,兩處缺口就遭到了數支妖軍大舉侵襲,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秦清的本意并不是殺人,但如果對方仍是冥頑不靈的話,她不得不這麽做。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魔道楚光南回來了。
他将一份清單交到李晴雪手上,道:“這是第三批靈藥了,已經送至北夏儲備,下一船貨物,仙農園正在籌備,大概需要兩天。”
“知道了,”李晴雪點了點頭:“那邊情況怎麽樣?”
楚光南現在負責管理一艘渡船,專門運送靈藥,他和最早進入霞舉洞天的那撥人一樣,基本已經算是半個洞天人了,
“不太樂觀,浮屠山缺口,妖軍數量仍在不斷擴充,就好像永遠也殺不完,大夏這邊損失慘重。”
“一線谷還好點,山高林密,普通妖物隻能從仿佛一線天般的峽谷進入,防禦起來難度不大,現在隻是雙方高階修士的角逐,你來我往互有損傷。”
秦清又問道:“舅舅他們抵達北境了嗎?”
楚光南點頭道:“剛到,隋建軍先鋒五萬人一路急行軍,十天前剛到的邊境,拖把皇帝的本意是讓這支北疆軍暫時休整,但是隋将軍自動請纓,已經帶着人去了浮屠山了。”
秦清頓時變色:“舅舅糊塗,這兩處缺口,是邱真人有意爲之,山高難越,他的這支先鋒軍清一色鐵騎,去了也沒用的。”
李晴雪皺眉道:“這樣淺顯的道理隋建軍不會不知道,他這麽做必有其它緣由。”
楚光南欲言又止,
秦清直接道:“别婆媽了,有話直接說。”
楚光南臉色凝重道:“浮屠山方向,分爲三個防禦段,黑風崖、神木嶺和玉泉山,如今坐鎮的修士武者已經接近兩萬之數,而且不斷有援手趕來,紙面實力足夠穩赢三支妖軍,可現在的狀況是,我們以逸待勞,仍是損失慘重,聽說霑潤先生都受了重創。”
秦清聽罷,越發的心急如焚。
她就這麽一個舅舅,這才剛到邊境,就要面臨生死大戰嗎?
忽然間,她明白那些甘心做太平犬的,是什麽心理了
也許他們自身并不怕死,他們更怕失去親人。
“要不要我通知蘇禦?”李晴雪望向情緒不甯的秦清。
“不!”
秦清揮手道:“舅舅久經沙場,他這麽做必有深意,我如今在太平洲征召天下豪傑北上,豈能隻在乎自己的親人,那些戍邊的兒郎,哪個沒有親人?”
李晴雪默不作聲,揮袖示意楚光南退下。
秦清收拾情緒,繼續坐下處理公務。
李晴雪看在眼中,淡淡一笑:“你成長了很多。”
秦清沒有擡頭,輕拂鬓角,笑道:“終有一天,我會失去所有親人,想明白這點,也就想通了。”
靈鹫山,
尚懷玉和石師兄已經趕着“羊”離開了。
劉玄望着陳長壽即将消散的最後一縷神魂,苦笑道:
“何苦呢?”
此時的陳長壽一臉的坦然,癡癡望着天上明月,幽幽道:
“自從和雲兒結爲道侶之後,我就沒了争勝之心,隻想着隐居世外終老田園,過上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曾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做到了。”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所擁有的最美好的一切,都一一離我而去,那時候我就想着,自己現在還剩下什麽?”
“似乎也就是我身後這座祖師堂了,師恩不能負,我不願意留仙宮在我手上敗落。”
劉玄沉聲道:“但留仙宮終究還是在你手上完蛋了。”
陳長壽苦笑道:“做太平犬也有錯嗎?我并沒有招惹任何人。”
“老哥你還是不懂啊,”劉玄起身道:“我輩修士修的是天道,自當遵循天道而行,妖族肆虐山河以至生靈塗炭,你我怎可袖手旁觀?陳長壽啊陳長壽,修道數千年,你都修到狗肚子裏去了。”
說完,劉玄拂袖離去。
陳長壽最後一縷神魂逐漸消散,但他的目光仍是呆呆的望着那輪明月,
“如果你還在的話,也許我會有不同的選擇吧.”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陳長壽的神魂徹底消散于腐朽的祖師堂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