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蘇禦的福,尚懷玉背起石師兄,終于可以住進園子裏一座石屋當中。
石屋裏面的擺設很簡單,基本和普通百姓家裏沒什麽區别。
正如尚懷玉原先說過的,石屋裏确實住着“人”,一位草木精魅幻化成人形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子前,雙手不停送出絲絲縷縷的淺綠色靈氣,修補着桌子上一塊仙劍碎片。
王師姐自打見到摘下頭套的蘇禦後,小臉蛋便總是紅撲撲的,像是一位羞于見人的黃花大閨女,她見蘇禦目光落在那草木精魅身上,笑着解釋道:
“上次我被幾個大妖圍剿,拼着仙劍破碎才殺出重圍,我大道親木,所以需要木靈之氣方能修補仙劍,其它石屋裏各有一塊仙劍碎片,修補需要耗費不短的時日。”
蘇禦問道:“那王師姐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這裏呢?”
王師姐道:“等小師妹回來我們就動身,應該快了,多則一月,少則十天。”
蘇禦點了點頭,方才尚懷玉已經解釋過,說是他們的小師妹離開昆侖頂出外尋找适合景燭樓搬遷的新址,基本上目标鎖定在太平洲的幾大王朝,大乾也是選擇之一。
眼下這倆人已經完全把蘇禦當成自己人了,無論蘇禦怎麽解釋,兩人都是一口一個小師叔的叫着。
還說什麽既然擁有掌教祖師的山水敕令,那必然是得到祖師認可的玉清一脈傳人,論輩分,應該和原樓主趙無極同輩。
兩人也沒有細打聽蘇禦的山水敕令是怎麽學會的,在他們看來,掌教祖師仙迹難尋,聖心難測,哪輪得到他們多問?
反正叫小師叔是沒錯了。
既然人家非要這麽稱呼,蘇禦也不推辭了,莫名其妙擁有這樣一個身份,對自己也是有利的。
詢問之下才知道,景燭樓目前七人,有兩人不在山上,分别是尋找新址的樓主小師妹,還有在南邊攔路的馮師兄。
已經見過的,尚懷玉、石師兄,王師姐,沒見過的有煉丹的邵師兄和善于符箓之術的丘師姐。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昆侖頂就隻有一個外人,小蔣道士。
蘇禦好奇道:“這位小蔣道士,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尚懷玉喝着蘇禦提供的仙釀,解釋道:
“小師叔有所不知,當年咱們景燭樓出了一點問題,導緻樓主一脈和守山一脈鬧翻了臉,雙方大打出手,後來守山師伯被樓主擊殺,她的大弟子司純師姐逃離昆侖頂不知所蹤,這位小蔣道士那裏,好像有一些關于司純師姐的線索。”
“守山一脈?司純?”蘇禦面色平靜道:“他們是爲什麽翻臉的?”
“唉此事說來話長,”尚懷玉搖頭歎息。
又是說來話長?蘇禦幹脆抛棄尚懷玉,看向王師姐道:“師姐你說吧,”
王師姐臉蛋一紅,輕輕點了點頭道:
“咱們道門有三位大掌教,三位掌教祖師爺當年在道祖膝下修道時,聆聽浩瀚真言有所感悟,于是抄寫下了十七頁真經,其中咱們玉清祖師爺手中有四篇,分别是【太平道經】,【玉虛感應篇】,【大黃庭内景經】和【道心種魔篇】,而咱們景燭樓做爲玉清一脈,保有其中的【道心種魔篇】。”
“當年我們景燭樓初來太平洲,師尊便與妖王阿房大戰一場,雙方不分勝負,但師尊卻在事後言道:此妖落根太平洲,汲取一洲山河氣運,時日一久,吾不能敵。正是因爲這個想法,所以師尊才冒險修煉【道心種魔篇】。”
“可是這篇真經,其義高遠浩瀚,師尊雖是飛升境仙人,卻仍是道心失守,守山師伯發現端倪,趕忙阻止師尊繼續修煉,而師尊當時已經是覆水難收,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兩人就此翻臉。”
“我們這邊肯定是維護師尊,希望能找到辦法使師尊道心穩固下來,守山師伯卻有點偏激,說什麽師尊已經由道入魔,現在不除後患無窮。”
“于是我們兩邊因爲這事打了起來,守山師伯被師尊親手擊斃,她那一脈的弟子一共四個,除了大師姐司純逃走之外,剩下三個也都被殺。”
蘇禦靜靜聆聽着,王師姐口中的守山一脈師伯,應該就是司純的師傅了,可是許夫人不是說,她的師傅是爲了維護她,才遭了趙無極的毒手嗎?
王師姐說的,和許夫人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許夫人當年的信中曾說,她和道祖生辰一緻,是天生的道胎,所以趙無極打算将她煉化爲爐鼎,修煉道心種魔篇。
可惜被她師傅發現之後,掩護她逃離昆侖頂,以至于師傅被趙無極所害,然後他才送信往不周山天官樓,請樓主張百齡親手擊殺趙無極。
蘇禦這裏是偏向于信任許夫人的,于是他好奇道:“那麽趙樓主後來又是如何羽化仙逝的?”
王師姐道:“樓主不是羽化的,而是求死的。”
“求死?”蘇禦愣住了,這特麽又是怎麽說的?跟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啊。
王師姐點頭道:“師尊自知無法擺脫心魔,一旦入魔,必然會對太平洲釀成巨大禍患,這一點和守山師伯的判斷是一緻的,可惜當時大錯鑄成,追悔莫及,于是師尊便請天官樓主出手,将他老人家擊殺,這件事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唉.”
蘇禦心頭一動,問道:“你不是親眼所見?是誰告訴你的?”
王師姐道:“是小師妹,師尊仙逝時,唯有小師妹一人在場。”
蘇禦覺得王師姐不像是在說謊,那麽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個小師妹身上了,自己千萬得提防着點啊。
許夫人可是說過,初墨繼承了她的道胎,是最适合做道心種魔爐鼎的,鬼知道這位小師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蘇禦絕對傾向于景燭樓這邊有問題,因爲他當年在許宅,親眼見過趙無極的仙人遺蛻。
對方當時對許夫人可是仍不死心的。
蘇禦覺得沒必要再問下去了,免得王師姐和尚懷玉生疑,畢竟自己對趙無極的事情太過上心的話,有點不合常理。
“真是令人唏噓啊,對了王師姐,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王師姐笑道:“小師叔莫要再如此稱呼了,叫我冰心就好。”
蘇禦道:“咱們各論各的,你叫我師叔,我叫你師姐,不沖突,我聽尚兄說,還會有更厲害的大妖登山,到時候我們該怎麽應付啊?”
眼下三個玉璞,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受傷頗重,一個仙劍碎了,怎麽看都是一群殘兵敗将,蘇禦能不擔心嗎?
王師姐笑道:“沒事,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往邵師兄那裏跑。”
邵師兄?邵師兄不是一個煉丹的元嬰境嗎?還不如你們三個呢。
蘇禦算是看出來了,人家這是打定主意要走,所以破罐破摔了,
早先遇到尚懷玉的時候,對方還口口生生說什麽同歸于盡,玉石俱焚,自己也真是單純,竟然信了這個狗日的話。
“王師姐這裏沒有療傷的靈藥嗎?石師兄可是還昏迷着呢,”蘇禦好心提醒道。
王師姐搖頭道:“沒有,我們是不服用丹藥的,就算被打的隻剩下一口氣,也是靠自身恢複,絕不借助外力,這樣一來底子才更穩固。”
行!你們厲害,接下來王師姐又詢問了蘇禦一些關于太平洲的奇聞異事,好決定自己離開景燭樓後,應該去哪裏逛逛。
此時此刻,就在原先洞窟的山腳下,一道身影徒步登山。
殘留在山腰的一些零散妖族見到生人,露出了嗜血的兇光,紛紛朝着那道人影撲來。
低階妖物是沒腦子的,所有行動都是天性使然。
湯佑麟雙指一捏,搓出數道劍氣,直接将逗留在山間的妖物盡數抹殺。
這次應該不會錯了,蘇禦就在昆侖頂,隻不過這地方可由不得自己胡來,所以他并沒有選擇禦風而過,而是徒步登山,以顯示對此間主人的尊重。
曉風那個蠢貨不敢招惹景燭樓,所以在山外等候,湯佑麟獨自一人進山,
蘇禦對他而言至關重要,是唯一可以将自己帶進霞舉洞天的人,
霞舉洞天天然排斥玉璞境,如果沒有得到主人許可,強行硬闖,隻會被浩瀚的洞天之力絞殺,
他的打算是抓到蘇禦之後,進入洞天,然後再殺死蘇禦,占據洞天福地修行,這樣一來,飛升境指日可待。
想着想着,湯佑麟不自覺的翹起嘴角,如果自己能夠成爲太平洲古往今來第一個飛升境,必然會獲得一洲山河之力的加持,介時就算是十三境混元境,也不是沒有機會。
所以當初曉風将這個消息帶給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就動身了。
而且這則消息被他獨家買斷,花費了一筆天價的數字。
不過無所謂,将來等自己成功進入飛升境,曉風還不是得乖乖的吐出來。
山外,佩戴着一張女子面具的曉風,衣袂飄飄,足部着地,與山風融爲一體,默默的注視着遠方的動靜。
他派出去的那縷心神雖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但他本人親至之後,可與清風直接對話,從而知曉蘇禦的行進路線。
“在太平洲,隻要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會知道。”
曉風身形一動融入風中,靜等湯佑麟的消息。
石屋中,石師兄慢悠悠的醒來,當聽完尚懷玉的叙述之後,也趕忙朝着蘇禦行禮,口口聲聲的喊着小師叔。
叫吧叫吧,反正是你們自己要這麽叫的,到時候三掌教就算知道了,也賴不到我身上。
在尚懷玉幾番央求之下,蘇禦忍痛又取出一壇子仙釀,
這時,王師姐端起酒杯剛送到嘴邊,突然皺眉道:
“馮師兄在南邊到底在幹嘛啊?不是讓他攔着人别來嗎?怎麽又來了一個?”
尚懷玉一愣,追問道:“人到哪了?我去将他趕走。”
王師姐搖了搖頭:“算了,此人是故意洩露行藏讓我發現的,如無意外,應該是一位玉璞劍修,真有意思,咱們來了太平洲幾十年,也沒見有一個玉璞境的人過來幫忙,現在要走了,反倒是來了。”
“玉璞劍修?”尚懷玉皺眉道:“太平洲本土的玉璞劍修是有數的,攏共不超過六七個,會是誰呢?他來咱們這裏又是做什麽?”
“等他來了就知道了,”王師姐笑了笑,繼續喝酒。
蘇禦并不知道對方是沖着自己來的,還以爲真的是有本土劍修想明白了,過來這邊幫忙殺妖。
大概兩個時辰後,
“湯佑麟前來拜會此間主人,還請現身一見。”
聲音就在園子外面。
石師兄又開始掐指頭了,不過這一次沒有流鼻血,
“湯佑麟,修道四百載,玉璞境大劍仙,本命劍名爲【魚龍百變】,他好像.是沖着小師叔來的。”
石師兄這話剛一說完,三人同時詫異的看向蘇禦。
蘇禦連忙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尚懷玉點了點頭:“小師叔這次沒說謊,他确實不認識。”
王師姐皺眉道:“呵呵.看樣子我還是高看了太平洲的本土劍修了,我還以爲他良心發現了呢?既然是沖着小師叔來的,那麽就和沖着我們來沒區别了,我去打發。”
說完,王師姐起身出了屋子。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湯劍仙,不知而我景燭樓有何貴幹?”
湯佑麟已經接到曉風的心語傳聲,知道蘇禦此刻就在這裏,于是陪笑道:
“湯某來此,是尋一個人,姓蘇名禦,大乾王朝清河縣人氏,仙友若知此人下落,還望告知。”
“不知道,”王師姐心裏瞬間就明白,蘇禦應該才是小師叔的真名。
湯佑麟眉頭一皺,笑道:“據我所知,此人登山不久,應該就在這裏,如果仙友肯将此人交出,湯某不介意殺一大妖,算作報答。”
“哈哈哈”王師姐仰天大笑,像是聽到極爲可笑的事情一樣,捧腹道:
“真是要笑死人,你們都聽到了,人家殺妖竟然是報答我們?太平洲就是這麽對待我景燭樓的?真是太可笑了。”
石師兄此時也推門而出,站在王師姐身邊,冷笑道:
“狗日的太平洲,小師妹的決定果然不錯,咱們沒有義務再幫他們擋着阿房了。”
湯佑麟臉色凝重,自知自己說錯話了,趕忙道:“兩位恐怕是誤會了.”
“滾!”
話才說道一半,就被王師姐打斷,
“再不滾下山去,今天便割了你的腦袋,”
湯佑麟嘴角一抽,不知該如何接話,眼前可是兩個玉璞境,雖然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受傷的樣子,但自己以一敵二,勝算難料。
這才剛登山,犯不着還沒見着蘇禦,就與景燭樓的大打出手。
“既然如此,湯某告辭。”
這一次,他是禦風離開的,顯然已經不打算給景燭樓面子了。
感謝“堅強的小恐龍”大佬打賞的588書币外加1666書币。
今天就是這一章了,下午要去别的城市接老婆,還有很多瑣碎的事要處理,大家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