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潤先生的現身,無疑像是一顆深水炸彈,砸進了霸州地界。
各方勢力都爲之忌憚,
司犁射那邊徹底老實了,一幫人分散開來,把守住蘇禦任何可以離開的路線,該吃吃該喝喝,等霑潤先生走了,他們再動手。
随之而來的是,慕容博金身神像一陣搖晃,連帶着整座琅琅峰也跟着顫抖起來。
蘇禦再下一道敕令,幫着慕容博穩固金身,平山的山根氣運徹底穩定下來。
鄉間小路,須發皆白的霑潤先生目光望向琅琅峰方向,微一皺眉,口中喃喃自語,
“奇怪,玉清掌教法旨,怎麽會出現在太平洲?”
他此番前來,見趙夫子是首要目的,收拾蘇禦是順帶的。
在此之前,他已經知道了事件的整個來龍去脈,固然對青龍的迂腐、許錦江的陽奉陰違大動肝火,但蘇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敕封山嶽正神,那才真真是打臉了。
大夏絕對不允許有儒教之外的其它勢力插手,尤其是釋、道兩家,前者還好說,喜歡講道理,後者,呵呵都是一群王八蛋。
繞過一片楊樹林,小徑旁的一塊空地上,擺着一張石桌,兩個凳子。
石桌上刻有一方棋盤,黑白雙子安靜的呆在棋罐中。
路的對面,一道伛偻的身影緩緩走來,在棋盤前坐下。
霑潤先生微微一笑,來到老者對面,低頭看了一眼棋罐裏的白子,笑道:
“夫子客氣了。”
老者微微一笑,執黑子落下,
兩人不發一言,開始在林間對弈。
一道清風拂過,棋盤邊上出現一位身姿動人,極盡婀娜的妩媚少女,
她蹲在棋盤邊上,也不說話,饒有興緻的觀看着兩人下棋。
琅琅峰頂,慕容博盡收平山氣運,坐實了一山正神之位,隻需托夢于百姓,爲其修建香火廟宇即可。
由于慕容博生前并沒有接觸過修行,所以他此時隻是五境築廬境,不過擁有平山這麽好的底子,再接受百姓香火,他的提升會非常的快。
山水大陣沒了,但蘇禦卻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離開,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不出意外的話,前面三十裏地界的樹林中,其中一名老者,應該就是霑潤先生了,至于與他對弈的老者又是誰?蘇禦還不清楚。
事情的發展已經出乎預料,本以爲在祖江才有可能碰到的霑潤先生,此時已提前碰面了。
我最好離他遠點,這老頭相當恐怖。
蘇禦向沐宏告辭一聲,朝着霑潤先生所在的相反方向離開。
他這一動,屠蘇小組針對他的包圍網,也随之移動。
樹林中,一局作罷,
霑潤先生捋須笑道:
“承讓承讓,夫子雲遊四海,兩百年未見,似乎壽元将近,如有需要,吾可爲兄延壽百年。”
趙夫子呵呵一笑,擡袖收拾着棋子,說道:
“不必不必,該去的地方都去過了,該讀的書也都讀過,回首人生,老朽已心滿意足,隻是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爲大夏子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霑潤先生眉頭一皺,看向琅琅峰方向,
他并不在意蘇禦的離開,因爲蘇禦逃不出他的掌心,但眼前的趙夫子,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對方出身芝蘭洲,卻将人生的大部分時間留在了大夏王朝,以各種身份宣揚儒家思想長達千年之久,乃大夏王朝文脈的奠基之人。
而霑潤先生自己,則是在趙夫子原有的基礎上,爲各處書院訂立規矩,促成了文脈在大夏的延續。
說到底,兩人是同道中人。
“吾承認用人不當,當自省。”
“難得難得,霑潤先生知錯能改,大夏之福,”趙夫子笑道:“既然如此,先生大可現在就走。”
霑潤先生搖了搖頭:“無規矩不成方圓,大夏山水脈絡盡在吾手,雖有失當之時,卻不容外人插手,平山此次敕封,出自道門,兄何故向着外人?”
趙夫子笑道:“新晉山神慕容博,出身霸州慕容氏,少時便在見音書院讀書,後入職北王庭,到老歸鄉,怎麽就成了外人了?”
霑潤先生雙目一眯,冷笑道:“我知道夫子是在诟病大夏山水正神,皆山精水魅出身,從前别人問起,吾不屑回答,但今天兄在此,吾當爲兄解惑。”
“天地山水,自有其靈,土根落地是爲山,水運聚攏是爲河,天地孕育而生,山水之力養活了萬千生靈,人族傍山依水繁衍生息,妖精鬼魅又何嘗不是?難不成人族就天生高人一等?”
趙夫子微笑搖頭:
“世間有好人壞人之分,妖物也有善惡之别,敕封山水正神一事,老朽并無人妖之分,而在教化也,妖物出身山野,依本性修行,善惡早已注定,先生若從中挑選心善之妖,老朽絕無二話,可事實上,大夏半數山水正神,毫無教化可言,視百姓爲魚肉,視精魅爲家奴,爲禍一方,霑潤先生知否?”
古熹臉色越發難看,沉聲道:
“如若真如兄所言,吾自當肅清山河,不勞外人插手。”
趙夫子歎息一聲,苦笑搖頭,
這時候,一旁的少女笑呵呵道:
“我家主人有一則消息,價值十萬金,兩位可有想法?”
趙夫子聞言笑道:“丫頭看我像是能拿出那麽多錢來的人嗎?”
“是夠窮酸的,”少女笑了笑,轉而看向霑潤先生,
古熹眉頭一皺,“曉風膽子不小,敢跟我出價?”
少女笑道:“我家主人隻是個做買賣的,賺的都是辛苦錢,無論是誰,在我家主人眼裏都是潛在顧客,霑潤先生也不例外。”
古熹笑了笑,手腕一轉取出一方儲物小匣扔在桌子上,
“說來聽聽。”
少女打開匣子查驗一番後,看向趙夫子,
“夫子沒出錢,所以.還請回避。”
“夫子那一份,我一并出了,”霑潤先生又甩出一方小匣。
“先生果真财大氣粗,”少女正要去拿匣子,卻被霑潤按住,
“我先聽聽你這個消息,值不值這麽多錢。”
少女收回手臂,微笑道:
“好說好說,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其中十二樓中景燭樓在太平洲最北,與阿房宮南北對峙,拖延妖族南下,至于十二樓中的五層樓,兩位可知在哪?”
霑潤先生和趙夫子同時變色,聽眼前少女的意思,似乎五層樓就在太平洲?
兩人對視一眼後,搖了搖頭,
少女笑道:“就在霞舉洞天!”
兩人臉色劇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