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道清河縣,蘇禦,你呢?”
“我啊,我叫李小年,河北道颍川郡十裏坡鎮十裏坡村。”
“好地方啊,兄弟莫不是使劍的?”
“那倒不是,我爹是個镖師,我跟着我爹習了一手好棍法。”
“棍子好啊,棍子耍好了,也是很有前途的。”
“還行吧,本來再練上幾年,就能跟着我爹走镖了,走上那麽十來趟就能攢夠娶媳婦的錢。”
“那你爲什麽來北疆從軍呢?”
“瞧瞧,兄弟一看就對北疆不熟悉吧?在北疆隻要撈夠了軍功,上頭是會給你找媳婦的,而且都是那種水靈靈的大妹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我爹說了,想要娶個黃臉婆娘那就跟着他走镖,想要娶個白嫩嫩的小媳婦,那就去被北疆。”
蘇禦詫異道:“還有這好事?”
李小年點頭道:“有的,北疆連年戰事,導緻邊關的隴右道、關内道、河北道、河東道男丁稀薄,所以朝廷有法令,隻要入伍從軍,就可以憑戰功換媳婦,戰功越高媳婦越漂亮,咱們邊關四道的女孩子,不喜歡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南方漢子,就喜歡軍伍中的糙老爺們,夠硬,你懂嗎?”
“呵呵,不是很懂,那你就不怕軍功沒撈到,腦袋沒了?到時候哪來的小媳婦?”
“嗨!我就算是跟着我爹走镖,那也是腦袋綁在褲腰帶上混飯吃,和從軍沒啥區别,倒不如來北疆撞撞運氣。”
一說到女人,湊熱鬧的就多了,蘇禦周圍七八個年輕人都開始加入到讨論當中。
大家小跑行軍,本來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但話題一扯到女人,一個比一個精神。
不,是亢奮。
“嘿,我可是聽說了,咱們北疆的十大美女裏面,除了排在老八的谷雨清谷小姐前年嫁給了陳大将軍的大公子之外,剩下的可是都還沒出閣呢,不是我說,在場的諸位兄弟,咱們還有機會。”
“瞧瞧,孤陋寡聞了不是?排在第六的單憐雲姑娘,是骁騎軍隋将軍的相好,也就是說,可供咱弟兄挑選的,也就隻剩八個了。”
“呵呵,井底之蛙,”這時候,李小年故作高深的冷笑道:“難不成你們還敢惦記大小姐?”
“不敢不敢,”
“忘了忘了,”
“那就隻剩下七個了。”
大小姐,指的就是秦清,在北疆,所有人都習慣這麽稱呼。
這下蘇禦倒是來了興趣了,湊熱鬧道:“喂!老弟,大小姐在十大美人中,排第幾?”
本來是很普通的一個問題,但是大家臉上的表情卻很古怪,一個個欲言又止的樣子,這讓蘇禦更加好奇了。
最後,或許是因爲李小年剛和蘇禦混熟,私底下偷偷扯了扯蘇禦袖子,小聲道:
“原本大小姐不在榜上,畢竟大小姐以前從未來過北疆,既然這次來了,就咱大小姐的身份,怎麽着也得上個榜不是?所以.屈居第十。”
說完這句,李小年忽的改大聲道:“當然了,兄弟們對于大小姐這個排名是不服氣的,雖然我沒有見過大小姐,但是我覺得,第一美女非大小姐莫屬。”
“必須的,”
“我贊成,榜一位置,舍大小姐其誰。”
“我舉雙手贊成。”
“我代表我全家贊成!”
“我代表我祖輩八輩贊成!”
一個個的,都在捧臭腳,蘇禦算是聽出來了,以秦大姐的顔值,似乎不太夠資格入榜,能屈居第十,多少都是沾了家世的光。
這就讓他更加好奇了,他見過最漂亮的,也就是秦大姐和她那個小姑,以及霞舉洞天裏那個背劍的少女,
如果秦大姐這顔值都不行,那榜單上的十大美女又該漂亮到什麽地步呢?
新兵隊伍行至中午,來到了路邊一座簡陋的驿站暫時歇腳,大家夥蹲坐在地上,排成數列,等着吃飯。
他們這一口氣行軍三十裏,早就都累壞了,畢竟這些新兵當中,很少人遭過這種罪,
李小年練過幾年把式,還算扛得住,聽他說,這一路從大同府到鹞子營駐地的急行軍,是考驗新兵的第一關,扛得住了,才算是正式入伍,扛不住的,交了軍服佩刀,哪涼快哪呆着去。
行軍三百裏,對蘇禦來說,沒什麽感覺,身上出的汗,也是自己硬逼出來的,爲的是和大家看起來一樣,不要顯的那麽特别。
驿站内架有三口大鍋,專給過路的軍卒提供飯菜。
蘇禦他們這一支三百人的小隊,是新兵,新兵的夥食和老卒還不一樣,檔次差了不少,最起碼人家老卒有肉,新兵隻有饅頭和湯面,不過管飽了吃。
讓蘇禦感到意外的是,看起來瘦斤幹巴的李小年,足足吃了七碗湯面,六個饅頭,
這飯量.
怪不得他爹讓他來北疆,這是養不起啊?
吃了午飯,劉都尉放話了,原地休整半個時辰之後,繼續趕路。
正常情況下,大家應該趁着這段時間趕緊休息一下,養養精神,但這群人是新兵,新鮮感還沒下去呢。
“咱們路上說到哪了?繼續啊,我一個南方人對北疆很陌生,還得請諸位哥哥多給我說道說道。”
說話這小子,腦袋很大,準确點說,是腦袋和身體比例不協調,本名文绉绉的,叫什麽李嘉澍,但是這一會功夫混熟之後,大家已經開始稱呼他李大腦袋了。
“咱們剛才說到,十大美人,還剩七個能讓大家挑選,”
這時候,一聽到美人兩字,路上沒有參與這個話題的,此刻也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眼冒金光,似乎這剩下的七個真能輪得到他們似的。
其中有人掰着指頭數道:“第六的單憐雲,第八的谷雨清,第十大小姐,沒咱們的份了,剩下的人裏面,我比較中意排在第九的商秀秀。”
“切,好像你見過人家似的?”
“你還别說,我真就見過,那是去年入冬的第一場雪”
蘇禦坐在李小年旁邊,默默的聽着,他很喜歡這樣的氣氛,仿佛大學新生期那會,大家在背地裏議論哪位學姐漂亮,哪位學姐屁股大腰細.
事實上,那些常常挂在他們口中議論的學姐,一個也輪不到他們。
這就悲劇了.
還好,這一次,秦大姐是他的,而且屁股大腰細.
兩天後的傍晚,這支新兵抵達鹞子營,
三百人中,隻有三人沒過關,蘇禦看得出,這三個人不是意志不夠堅定,而是身體确實不行,這是先天的。
黑風嶺駐地建在山坳中,爲的是避免西北方向常年刮來的大風,即使如此,一天當中總有那個兩三個時辰,大風凜冽,刮的人脖頸發涼。
山坳中,營房成片,沿山勢而建。
入營之後,開始有武官将他們這群新兵重新分配,蘇禦和李小年以及李大腦袋,被分到了一個名叫李大力的火長手下。
他們所在的營房,在大營的西北角,可謂是頂風位置。
營房内是上下鋪,能容納十人,十人剛好是“火”的标配,
軍伍中,十人爲火,五十人爲隊,百人爲旅,千人爲團,萬人爲營,鹞子營便是整萬人的編制。
火長李大力是個老卒,四十出頭,參加過八年前那場大戰,之所以混到現在才是個火長,原因是這老小子沒有一次完成任務。
關于這一點,李大力倒是一點都不避諱。
十人圍坐在營房裏,沒有點燈,分吃着爐火邊的烤地瓜,通紅的火焰映照在房間裏,帶來了幾絲溫暖。
“從明天開始,你們要進行爲期三天的新兵訓練,三天後,你們三個就會跟着我一起跨過長城執行任務,記住,三天内你們能學到什麽,關乎着你們到了長城北面之後,能活幾天。”
李大力這句話足夠危言聳聽了,這才剛來,直接就已經談到生死了。
蘇禦倒是無所謂,但是李小年和李大腦袋,明顯有點吓到了。
“大大老.”
李大腦袋家鄉那邊,喜歡用大老這個詞,意思和蘇禦理解的一樣。
隻見李大腦袋眼睛瞪得老大,小心翼翼道:“大老,咱們這遊弩手到底是幹什麽的?”
李大力呵呵一笑,“說白點就是探子,刺探軍情的,隻要你小子激靈點,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會死的。”
李大腦袋頓時松了一口氣,嘿嘿傻笑。
“老大,我知道的,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啊?”李小年做爲河北道本地人,知道的要比李大腦袋多,自然也沒那麽好糊弄。
李大力問道:“你都聽說什麽了?”
李小年道:“我爹年輕時候就是遊弩手,他跟我說過,在北疆賺軍功,最容易的就是遊弩手,但是死人最多的,也是遊弩手。”
這話一出,李大腦袋剛緩下來的心情又給崩起來了。
李大力嘿嘿一笑:“放心,隻要你們聽我的話,我保你們死不了。”
李小年興奮道:“也有軍功賺嗎?”
“這個嘛”李大力撓着頭頂亂糟糟的頭發,道:“活着和軍功,你選哪個?”
“活着!”李大腦袋毫不猶豫道。
李小年想了想,還是小聲的說了句:“活着。”
這時候,李大力看向蘇禦,“你呢?你怎麽選?”
蘇禦直接脫口道:“我都要。”
李大力哈哈一笑,開玩笑道:“那你換個營房吧,我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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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