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弟,接旨吧,”李芳微笑道。
看得出,眼前老者,是位無根之人,應該是宮裏來的,觀其境界高深,隻怕不是一般人物,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追上了.
可惜了.北疆在望。
蘇禦左手負後,目光眺望遠方,淡淡道:“念吧。”
李芳并沒有因蘇禦不恭的态度動氣,而是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并未展開聖旨,直接朗聲道:
“奉天省運,皇帝诏曰,樂陵公主李晴雪,朕之愛女也,系甯妃所出,身份貴重,自幼聰慧靈敏,旦夕承歡于朕躬膝下,朕疼愛甚矣。”
“今公主年已适婚嫁之時,朕原本于諸臣工中擇佳婿與愛女成婚,聽聞公主屬意清河縣蘇氏子弟,着人查探之下,得知蘇氏人品貴重、儀表堂堂、且未有家室,與公主婚配堪稱天設地造,朕心甚悅。”
“爲成佳人之美,茲将樂陵公主下降清河蘇禦,一切禮儀由禮部尚書與欽天監正商議後待辦。”
“布告天下,鹹使聞之。”
“欽此!”
李芳念完之後,默默的注視蘇禦半晌,才和顔悅色道:
“恭喜蘇小弟,要做驸馬郎了。”
蘇禦微微挑眉:“公公誤會了,實不相瞞,小子已有妻室,實不敢再冒昧再迎娶公主,還望聖上明鑒。”
“噢?是嗎?蘇小弟要爲自己說的話負責啊,據聖上調查,蘇小弟确實尚未婚配,你懂這是什麽意思嗎?”李芳頓了頓,接着道:
“先不說蘇小弟确實未婚,就算已有妻室,你現在也隻能說沒有。”
蘇禦歎息一聲,雙手一攤,“意思是,我沒得選喽?”
李芳微笑點頭:“君父之恩,莫大隆寵,蘇小弟應該高興才是,司禮監李芳先行恭賀了。”
“别!”蘇禦趕忙擡手:“一介草民,承受不起,請公公轉告聖上,求聖上收回旨意。”
李芳淡淡道:“蘇小弟可知君無戲言?”
蘇禦笑道:“不要那麽古闆嘛,适當的說些玩笑話,對身體也好。”
李芳眉頭皺起,“你想抗旨?”
蘇禦手腕一擡,仙劍和光同塵出現在手中,
“這天底下也不隻大乾一家王朝,蘇某人龍門修士,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公公的威脅對我不起作用。”
李芳冷哼一聲,妥善将聖旨收入袖中,
“果然英雄出少年,蘇小弟好大的魄力,人好,劍更好,那李芳隻好得罪了。”
說着,李芳後撤一步,擺出一個奇異拳架,雙臂在胸前交疊旋轉,一陰一陽兩道至純之氣遊走掌上,
蘇禦雙目一眯,腳掌一動,方圓十裏的荒山,頓時陷入一片火海,樹木野獸眨眼間被燒爲灰燼,森白的火焰仿佛由地底冒出一般,火苗狂竄高達三丈。
李芳周身的陰陽二氣,化作一黑一白兩道氣息,腰馬一沉,腳下踏出一步,方圓火焰盡滅。
隻見他雙腳搓地向前,雙拳接連變幻,飛沙走石。
蘇禦渾身劍意登高再登高,仙劍早已迫不及待,蜂鳴之下,悍然出手。
驚天動地,林木皆摧。
“呼哧呼哧.”
李芳原地巋然不同,胸腹劇烈喘息着,萦繞周身的陰陽二氣未見有絲毫減弱,隻是渾身大汗淋漓,仿佛淋了一場雨。
當然不是雨淋的,而是熱的。
蘇禦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使用火部法術,便是看出,與眼前老者一戰絕不會局限于一地,勢必破壞巨大,十裏之内皆是戰場。
火部法術并沒有傷到對方,卻也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李芳需要護體真氣來消解白色火焰的恐怖灼燒,這本身便失了先手。
最關鍵是,武者憑借的是一口體内真氣,尋常時候,哪怕閉息幾日都無大礙,但全力對敵之時,就需要換氣了。
但是氣呢?
被火燒沒了。
沖天大火,熊熊烈焰,哪還有一絲氣息?
所以李芳與蘇禦這場大戰,每逢換氣便需拔射至半空之上才能完成,這又失了後手。
先後手都沒有,就算修爲比蘇禦高,結果吃虧的竟是他自己。
李芳再次沉腰立馬,雙拳不停搗出,速度之快,拳影都看不到。
他打定主意,既然短時間内奈何不了對方,那就憑借自己深厚修爲,耗死他。
我就不信,他體内靈氣沒有耗盡的時候?
有!當然有!
隻不過雙袖之中,源源不斷的靈氣時刻在補充着蘇禦的消耗,最先氣竭者,肯定不是他。
果然,兩人足足厮殺一個時辰,方圓十裏仿若人間地獄,入目所見皆是焦土,山體崩壞,地根坍塌,到處布滿慘烈的劍痕。
蘇禦八境龍門境初期修士,竟與八品羽化境戰成平手,算是很不錯的戰績。
武者從八品開始,境界一直都是穩壓同境修士一境到兩境之間,因爲武者每一品都分爲三個大境界。
其中九品武者的三個境界:通玄、雄霸、山巅,分别對應修士中的十一境初期、十一境大成、十一境圓滿。
換句話說,武夫能夠到達的最高境界,隻是與十一境玉璞境修士齊平。
再往上的十二境修士,就像霞舉洞天原主人那樣的十二境飛升境,基本上就是吊打世間一切武者。
當然,蘇禦能與這位比太子妃境界還高的武者戰成平手,也有讨巧成分,一靠無堅不摧的仙劍,二靠火部消耗,再者,對方似乎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李芳徹底無奈了,因爲他體内的真氣幾近耗盡,如果再這麽打下去,隻怕連周遭的詭異白火都難以抵抗。
隻見他氣喘籲籲道:“蘇小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廢話!”蘇禦伫立與火焰包圍當中,淡淡道:“據我所知,在大乾,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看皇上臉色,既然有特例,公公不妨也讓皇上,爲我開一次特例。”
李芳冷笑道:“蘇小弟自認有這個資格?怎麽?你真以爲我拿你沒辦法?”
蘇禦道:“是你們先爲難我的,而且手段一點都不光彩,說實話,如果有選擇,我肯定不願與皇上過不去,但是你們太咄咄逼人了,讓我沒了選擇。”
李芳訝異道:“世間美麗女子千千萬,以蘇小弟的人才,何愁無妻?九公主傾城之姿,怎就比别人差了?再者說,迎娶九公主之後蘇小弟如想納妾,大乾女子任你挑選,何必吊死在秦清一棵樹上,值得嗎?”
蘇禦忍不住笑道:“公公别怪我說話難聽,感情這種事情,我比你懂,值不值得也不是别人說了算。”
李芳皺眉搖頭:“來此之前,我确實沒有想到蘇小弟會抗旨,也沒有想到你修爲如此強悍,不得不說,很讓人意外,與我從前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起初我甚至認爲,也許蘇小弟是看上了秦小姐的背景出身才會這麽執着,但我現在反而覺得,蘇小弟若能娶到秦清,反而是秦公賺到了。”
“可惜.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說着,李芳腰背挺直,再不複剛才的和顔悅色,整個人氣勢陡升,仿佛一尊神佛般,雙目深邃,不可一世。
一個太監公公,此刻卻有一種睥睨天下的不世氣概。
顯然,李芳剛才未盡全力。
蘇禦雙目凝聚,全身戒備,
就在李芳渾身氣勢不斷攀登之時,忽然間,他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重新駝下身子,滿臉堆笑,
兩種神态之間的轉換,過于突然。
“一大把年紀了,不好好待在宮裏養老,大老遠跑這裏來,不會是想給自己找塊風水寶地吧?”
熊熊火焰中,一人閑庭信步,慢悠悠的走來。
大火燒身,未能灼燒他一片衣角,未能燒斷他一根發絲。
雙眸神光内斂,氣勢吞天,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狀若魔神下凡。
任誰看到,隻怕心裏隻會有一個念頭:讓我死的痛快一點。
蘇禦猜到了對方是誰,但内心卻是非常詫異,隻覺此人形象與秦大姐日常所形容,簡直是天壤之别。
不應該是和藹可親、待人友善,平易近人、玩世不恭的小老頭嗎?
怎麽是這個模樣?這特麽比老孔看上去還年輕。
此時,這位皇帝的貼身大太監,一臉笑容的拱手行禮道;
“老奴給秦公問安,巧了,竟然在這裏遇到秦公,”
秦廣面無表情的停下腳步,“确實挺巧,怎麽?李公公認識我這位孫女婿?”
聽到這句話之後,蘇禦心中大定,也趕忙嬉皮笑臉的請安問好。
“蘇禦見過秦公。”
秦廣一到,什麽事情都好解決了,隻怕皇帝迫于無奈之下,也隻能吃個啞巴虧,畢竟現在整個大乾都倚重北疆,秦廣威望之高,足以讓皇帝收回成命。
這位大乾權柄最重的軍方頭号人物,目光在蘇禦身上上下打量一遍之後,淡淡道:
“還行,比起我年輕時候,似乎差點意思。”
蘇禦心裏直想笑,這是裝逼者的通用語嗎?我好像已經聽到過很多次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你都這種級數了,也喜歡裝逼?
“小子哪能和秦公年輕時候相比,那不是米粒之光與皓月争輝?不識擡舉嗎?”
秦廣聞言笑道:“花言巧語,按理說清丫頭不吃這一套的,奇怪.”
你們爺倆這是當我不存在了嗎?李芳這時候插嘴道:
“老奴來此,其實是有好事。”
秦廣這才轉過頭來,語氣冷淡道:“那就讓我聽一聽你所謂的好事吧。”
李芳微微一笑,重又将袖中聖旨取出,雙手平舉,高聲道:
“清河縣蘇禦接旨。”
嗯?怎麽還有一道旨意,剛才不是已經念過了嗎?
蘇禦一臉狐疑,沒有出聲。
秦廣扭頭看向他,“愣着做什麽?還不接旨?”
蘇禦正想解釋,卻發覺秦廣眼神玩味,心中一動,趕忙拱手道:
“清河縣草民,蘇禦接旨。”
李芳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北境再起戰事,凡大乾兒郎皆有戍邊之責,今聞清河蘇禦,領兵之才,冊封宣節校尉,歸入三千營,待立新功之後,再行封賞,欽此。”
“蘇小弟,接旨吧?”李芳臉上笑容僵硬,比哭還難看。
來此之前,聖上便做了萬全打算,萬一秦廣現身,那麽就用第二道聖旨,至于第一道旨意,隻是口谕,爲的是避免落人口實。
還是聖上深謀遠慮,沒想到還真就撞上秦廣了,李芳心知,此番之行,随着秦廣及時趕到已然徹底失敗,九公主願望落空,皇上對北疆的謀劃,又一次無疾而終。
“蘇小弟,接旨啊?”李芳再次提醒道。
你們是真會玩啊.我特麽真的跟你們玩不起,都特麽是影帝。
蘇禦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隻能是歎息一聲,雙手去接聖旨,口中高呼:
“皇上聖明。”
不是謝恩,反倒是說皇帝聖明,各種緣由,三人心知肚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