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愣了愣,下意識道:“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李屏皺眉,“爲何不見了?”
婦人目光有些躲閃,有些快意,說道:“這幾日老爺都在閉關,我……我跟苗家周家的人商議了下,後來他就不見了。”
“糊塗!”李屏臉色沉下來,喝道,“這樣重要的人證,你竟然由着那兩家去滅口?!”
“可事情不是已經一目了然了?”婦人不解的說道,“再者,裴淩那小畜生固然心思狠毒,但若不是那弟子不安好心,将這麽個畜生安排去思廣他們那兒,何至于發生這樣的事情?”
李屏冷笑着說道:“真是婦人之見!執事堂怎麽說你就怎麽信?是,他們勘察之能的确精妙無雙,聖宗立宗至今,鮮見冤假錯案!但,即使是他們的說辭,難道就能證明,罪魁禍首,就是裴淩?”
婦人張口結舌:“可、可是……”
“那裴淩不過練氣四層,而且出身不高,想必也沒什麽底蘊。”李屏冷冰冰的說道,“這樣的年歲修爲,能夠一對一勝過三個孩子裏的任何一個就不錯了,卻哪裏來的本事,以一敵三,還殺了思廣三個?”
婦人說道:“執事堂說他會一門厲害的刀法,還有遁法……”
“那不就結了?”李屏淡淡說道,“他是裴鴻年的族弟,裴鴻年入宗數年,什麽底細誰不清楚?裴鴻年可會那樣的厲害刀法跟遁法?若是會,憑他被孫映蘭玩弄得團團轉的愚蠢,怕不早就被傳出來了!既然裴鴻年都不會,那我問你,裴淩又憑什麽會?”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私下的機緣呢?”婦人有些不服氣,“畢竟眼下并非宗門收錄新人之時,他卻能夠讓内門鄭脈主破格帶進來,顯然有着獨到之處?”
李屏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你當鹿泉城裴氏是死人?那樣的刀法跟遁法,豈是朝夕之功?裴淩若是自己得了這樣的機緣,他從小到大都在鹿泉城長大,裴氏能不察覺?察覺之後,能不告訴身爲宗子的裴鴻年?”
“……那老爺的意思是?”婦人張了張嘴,覺得也有道理,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讷讷問。
李屏冷笑:“關鍵根本不在于這裴淩!而是在于内門的鄭荊山!”
他指了指諸事堂的方向,“我聽說了思廣之事後,已經着人去問過了,這裴淩在思廣他們遇害的當天早上,就出現在雜委司,到處求人組隊……已經被陳桓等人帶走。如今隻怕一身修爲血肉連帶神魂都被煉入了招魂幡。若他當真是你所言的兇殘之輩,豈會這樣容易爲人所害?”
“此事必然是鄭荊山所爲!”
“至于緣故,呵呵,多半咱們思廣還是受了苗家那孩子的牽累。”
“苗成安的嫡兄苗成陽,與鄭荊山同爲内門十三脈主,且有宿怨。”
“雖然論實力,苗成陽根本不把鄭荊山放在眼裏,但鄭荊山畢竟與厲真傳有舊……苗成陽所以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前不久,這兩脈發生沖突,鄭荊山吃了好大的一個虧,幾乎要去請動厲真傳善後。”
“後來雖然在其他幾位脈主的調停下罷手,但鄭荊山一直揚言要報複……”
李屏眯起眼,“否則裴淩出身既不高,修爲又弱,他瘋了一進宗門就對思廣他們三個下毒手?!”
“隻怕他入宗,就是爲了奉鄭荊山之命,殺苗成安報複。”
婦人怔忪片刻,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對,忍不住提醒道:“老爺,您剛才還說,裴淩若是會厲害的刀法跟遁法,裴家不可能不察覺,那裴鴻年,也不可能不學啊!可裴鴻年壓根連刀法都不會……而且鄭脈主似乎是前不久才去鹿泉城的,那裴淩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就練成如此厲害的……”
“你怎麽這麽蠢?”李屏無奈一歎,打斷道,“裴鴻年投在鄭荊山門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私下裏傳遞些功法給自己族弟,外人誰知道?至于說裴鴻年跟裴家爲什麽不會,很簡單,鄭荊山不過是想找個棋子,怎麽會在乎那裴淩的死活?真正上佳的功法,何其珍貴!就裴家的門第,也配他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來收買?”
“必然在威力極大且能速成的同時,不計後果、代價慘烈。”
“那裴家出一個旁支子弟給鄭荊山賣命也還罷了,怎麽肯賠上他們寄予厚望的宗子?”
“倒是那裴淩,生母早逝,繼母進門後便在裴家成了個多餘的,這樣的出身,最适合做棄子不過!”
又冷笑,“這是鄭荊山的老把戲了,莫要忘記,當年他初入内門,就曾爲了奪取脈主之位,弑父練功!連親爹都能當做墊腳石,何況區區一個裴氏子弟?”
婦人聽得咬牙切齒,起身道:“老爺!既然知道鄭荊山所爲,那咱們可一定不能放過他!”
“晚了!”李屏冷冷說道,“門規無情,但門規也是講證據的。如今裴淩十成十已經成爲招魂幡的伥鬼,死無對證。再怎麽懷疑鄭荊山,也沒法說服執事堂對其動手。平白上門去興師問罪,沒準一個不當心觸犯門規,還得上繳罰金!”
他徐徐吐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故此我問你那将裴淩分去思廣他們那兒的弟子何在,本來想着,若是能夠抓到鄭荊山的把柄,便是他收買串通那弟子的蛛絲馬迹了。否則哪裏那麽巧?裴淩才來外門,那麽多脾性不好的外門弟子,偏偏分到了苗成安所在的住處?”
“這擺明了就是鄭荊山收買了那弟子,故意爲之,就是給裴淩下毒手的機會。”
“但沒想到,你們這樣沖動,倒是幫着鄭荊山善後!”
婦人不禁潸然淚下,泣道:“老爺,那可是您的親孫子啊!就算您還有其他子嗣,可妾身給您生的,就這麽一點骨血,您真的不管了嗎?”
“自然不可能不管。”李屏瞥一眼這妾室,畢竟對方侍奉多年,他心裏也有些不忍,躊躇了會兒,說道,“不過鄭荊山人在内門,我這個外門長老不便出手。這樣吧,你将消息告知苗家周家,請周真傳牽制厲真傳,好讓苗成陽去對付鄭荊山。若無厲真傳庇護,鄭荊山在苗成陽面前,不堪一擊!”
“是!”婦人胡亂擦把臉,面容猙獰的福了福,轉頭就殺氣騰騰往外走,凄聲恨道,“妾身這就去爲思廣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