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的目光微垂,似乎在看着這些浮雕,又似乎在怔怔地出神。
衆人有些擔憂的看了小哥一眼,又把視線收回。
繼續打着燈籠仔細的辨認着,被血迹浸染到了模糊不清的圖案。
在最中間“犼”的正下方,是九個顯露出麒麟紋身的,沒有右手的男子。
這九個男子看不清楚年齡相貌,但是他們的身形都很修長健碩。
他們都做出了逃跑的動作,但是步伐并不慌亂,并且各自使用另外的左手,揮舞着黑色的長刀。
另外,這九個人的腰間,各自懸挂着兩個面具。
其中一個誇張霸氣,一看就是“髒面”面具。
另外一個薄如蟬翼,一看就是人皮面具。
而在整個大鐵盤子最中間的“犼”,正沖着他們九個人做出追擊的動作。
吳邪驚訝的說道:
“這九個斷手男子的麒麟紋身,雖然雕刻的時候幾筆帶過。”
“但是看在身體上面的位置,卻是和小哥的麒麟紋身位置相同?”
小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嗯了一聲。
衆人的視線交彙,一下子就都想到了。
詭異的紋身師,通過在小哥和盤馬老爹的身上,給紋的一模一樣的麒麟紋身。
已經把盤馬老爹打造成了,跟小哥九成相似的人。
衆人此刻回想起來,仍然是忍不住的脊柱發涼。
胖子嘶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說道:
“我草!這個浮雕上的九個一模一樣的男子,難道也是被詭異紋身師給打造出來的?”
“而且他們手裏面拿着的黑色長刀,看起來跟小哥的黑金古刀的形狀也挺相似的。”
周凡若有所思的說道:
“難道張家族人裏面,有着把一代人當中,最爲傑出優秀的那一個,給‘拷貝’幾份的傳統?”
衆人頓時到抽了一口冷氣,全都轉頭看向了小哥。
小哥目前的情緒看起來還很平靜。
胖子咳了一下,用槍指了一下最中間的“犼”,說道:
“胖爺我這就可就看不懂了。”
“這個‘犼’的動作,是有點違和吧?”
“明明是這個‘犼’是在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捕獵追擊前面的九個斷手男。”
“但是怎麽看着‘犼’的肢體動作,反而有些畏畏縮縮?”
“這個‘犼’在怕啥?”
周凡摸了摸下巴,說道:
“這個‘犼’的身上,是被拴了個啥玩意?”
“給這個大鐵盤子雕刻浮雕的操刀師傅,到是個頂級工匠。”
“寥寥幾筆,所有人物和‘犼’的動态身形,全都錯落有緻的躍然紙上。”
“或許這個‘犼’是在害怕,被它身上拴着的這個東西。”
“給拖進到張家古樓地下深處的,無盡深淵當中吧?”
“我比較在意的是,爲什麽這九個看似逃命,卻在戲弄‘犼’的男子,右手都沒了?”
“他們的右手,是在什麽情況下被切掉的?”
“要知道,在傳說當中,慈航道人的坐騎就是‘犼’。”
“所以說‘犼’是一種公認的,戰鬥力極強的動物。”
“那麽這九個身形體态一樣,身上也有着一模一樣的麒麟紋身的斷手男子。”
“既然連‘犼’都可以拿來戲弄。”
“那麽得是遇到什麽樣的危險,他們才會把右手都丢失了?”
衆人面面相觑,但是眼神中都有着一抹駭然之色。
衆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去看“犼”的左側的浮雕。
這是雕刻了一個遠景。
半空中是占據了三分之一畫面的,巨大的雷雲以及閃電。
往下一點的位置,一邊是巨大的山洞,另外一邊是一個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在瀑布的底下是一個巨大的水潭。
水潭的中間,有幾個溺水的人。
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十幾個砍斷的右手,死死的拽着,往水潭深處拖行。
在水潭的深處,有一個長長的陶瓶。
陶瓶的上面,有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孔洞。
數量衆多的,有着發丘雙指的,帶着切割痕迹的的右手。
正順着這個陶瓶上面的孔洞,生長了出來。
四周有一些斷裂的右手,從陶瓶上面脫離了下來。
然後順着潭水,像是被溺水的人所吸引了一半,對着他們遊了過去。
并且,死死的抓住了那些溺水的人的皮肉。
吳邪搓了搓雞皮疙瘩,說道:
“這是哪個工匠雕刻的啊?”
“這手藝甭提了。”
“這些斷裂的右手,都抓進了那些溺水的人的肉裏面了。”
“雕刻的真好,我看着都肉疼,呵呵。”
周凡一挑眉,說道:
“難道二十年前的小哥,還有假霍玲,在湖底下找到的。”
“使用了鐵水封屍的技術,封存起來的‘斷掌鐵塊’。”
“就都是在這片瀑布底下的潭水裏面,出現的斷裂的右手?”
胖子撓了撓腦袋,納悶的說道:
“可是這裏不可能有‘湖底下的瀑布’啊?”
周凡笑了一下,說道:
“說的也是,可能是别的地方吧。”
“之前咱們不是聽到過,好幾個不同的人都說過。”
“張家在數千年之間,遷徙了數次。”
“所以在好幾個不同的地方,都有‘張家舊址’。”
“就是類似于張家古樓的這種地方,要有好幾個。”
“或許,這個入口上面的圖案,不一定指的就是,咱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張家古樓和湖泊’。”
“可能是以前的張家人,曾經呆過的,不同的張家舊址吧?”
小哥忽然說道:
“浮雕上面的地方都很重要。”
衆人都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于是紛紛拿出手機,借着燈籠散發出來的,青灰色和黑乎乎的毫光。
拍出了不少張,一看就很慎人的照片。
周凡忽然心中一動,暗自想到:
“雷雲閃電,瀑布,深潭,拖拽人的手……”
“按照原本的進程,應該是極海聽雷的環境。”
“看來那裏,曾經也是屬于張家族人的地盤。”
“怪不得在進入張家古樓之前。”
“在湖底的張家古寨裏面,能夠找到一個,僅剩了半邊的極海聽雷鼓。”
吳邪看了看最後一小團,位于“犼”右側的浮雕,驚訝的說道:
“這是咱們現在待着地方吧?”
衆人都把視線轉了過去。
隻見那裏雕刻的是,地下石殿當中,正在舉行一場熱鬧非凡的屍宴。
周圍應該仍然是一片詭異的漆黑,因爲每個石頭桌子的上面,都擺放着兩盞燈籠。
其中一盞燈籠,跟他們現在手裏拿着的,黑紙燈籠的款式一模一樣。
另外一盞燈籠,上面有一個大大的“奠”字。
石頭桌子的擺放布局,以及前來參加屍宴的“人”,隻是雕刻了一部分。
人物的相貌都模糊不清,但是體态看起來都是普通人類的樣子。
穿着打扮,和腐屍舞女一樣的衆多侍女,正穿梭在石頭桌子的中間。
給衆多前來參加屍宴的人,添置酒菜。
就像是之前,腐屍舞女給他們幾個人布菜那樣。
在衆多的石頭桌子圍攏起來的,中間空地上面。
有一個頭戴奇怪的玉冠,身着款式極爲誇張的盛裝人影,正在翩翩起舞。
祂的臉上,還帶着一個造型妖媚異常的“髒面”面具。
這個跳舞的人,左手拎起來一縷裙擺,右手拿着兩個精緻的細長小酒瓶。
跳舞的人,腳掌露在裙擺的外面。
在祂的腳下,是一朵盛開的杜鵑花。
祂右手拿着的兩個小酒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傾倒了。
酒水順着瓶口,傾瀉而下。
這兩個小酒瓶,跟他們幾人得到的。
裝着使用了密洛陀釀制而成的瓊漿玉釀,是同樣的款式。
周凡的目光凝視着屍宴上面的,那兩個不同款式的紙燈籠,以及出現了多次的“髒面”面具,心中暗道:
“按照原本的進程,張家的‘千面’之術,确實源自于紮紙人一脈的古法術數。”
“在這數千年裏面,他們的聯系應該還是很密切的。”
周凡沉吟了一下,說道:
“看來,張家族人和紮紙人的牽絆一直很深。”
“從數千年前得到了‘千面’之術,也就是人皮面具,加上‘髒面’面具的制作方法之後。”
“一直還是有聯系的。”
小哥目光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哥聽到了周凡說的話,環抱着黑金古刀,把視線又挪到了黑紙燈籠上面,嗯了一聲。
吳邪有些驚訝的看了小哥一眼,發現小哥的表情依然平靜。
吳邪聳了一下肩膀,指着跳舞的人影說道:
“小哥你是看到了這個跳舞的人,腳踩杜鵑花。”
“跟咱們看到的,那些腐屍舞女的血迹腳印。”
“按照舞蹈步伐的規律,給續出來的杜鵑花一模一樣。”
“然後這個人又拿着兩瓶,密洛陀‘酒水’在傾倒。”
“所以推測出來了,咱們要正确的開啓這個入口,也要倒入兩瓶是嗎?”
小哥點了一下頭。
吳邪又充滿好奇的問道:
“這個跳舞的人,穿戴都很奇怪啊?”
“祂臉上的那個異常妖豔的人臉,也是‘髒面’面具吧?”
“之前聽你們說,我還以爲‘髒面’面具,要麽是怪獸的形狀,要麽是小哥的那種黑洞般的抽象形狀。”
“沒想到還有如此美豔妖異的人臉,啧,這個是什麽功能啊?”
小哥看了吳邪一眼,淡淡的說道:
“功能比外形重要。”
吳邪讪讪的一笑。
周凡挑了一下眉,笑道:
“小吳,要不然以後也給你制作一張這樣帥裂蒼穹的‘髒面’面具?”
吳邪連忙擺了擺手,尴尬的說道:
“不用不用,我怕帶這了這種面具,别人因爲嫉妒我的長相,想來弄死我。”
衆人都是一樂。
吳邪搓了一把臉,繼續說道:
“這個跳舞的人,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祂佩戴的那個異常妖豔的‘髒面’面具的影響?”
“還是祂的體态姿勢的問題?”
“明明單看祂的衣服,感覺特别的大氣,貴氣,端莊,素然。”
“但是跟祂整個人一起看,就覺得有一種妖氣沖天,鬼氣森森的感覺,真奇怪。”
“祂穿戴的頭冠和衣服,都是什麽啊?”
周凡沉思了一下,手掌一翻,從系統物品欄裏面,拿出來了一張錦帕。
周凡把錦帕遞到了衆人的中間,指着中間的幾行字給衆人看。
衆人抻頭一看,隻見錦帕上面寫着:
“……衮冕(讀音:滾免)(意思:禮帽),改用硃組爲纮(讀音:紅)。”
“垂瑱(讀音:田.第4聲)以隕玉爲旒(讀音:留)(意思:禮帽前後的玉串)。”
“天青蠶,食隕玉而吐玉絲,織神錦爵弁(讀音:變)服。(意思:祭祀或者婚禮的時候,穿着的禮服)……”
周凡補充道:
“這個錦帕,是在甯王已經屍變了的殘骸上面找到的。”
“甯王表面上接的皇帝的任務,暫且扔到一邊不必理會。”
“這個錦帕,才是甯王接到的真正的任務。”
“但是甯王是去到西王母國,要置辦一套祭祀或者婚禮的時候才會穿着的,那種盛裝的服飾。”
“但是這個浮雕上面的,在屍宴中間跳舞的人。”
“祂身上穿戴着的,就是這麽一套織神錦爵弁服。”
“所以看起來就很怪異,有一種違和感。”
“因爲衣服原本的用途,和跳舞的姿态,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就像是,最中間的‘犼’,一樣讓人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衆人的面色一變。
胖子搓了搓手,有些興奮的說道:
“好家夥,這個在屍宴當中跳舞的人,到底是個啥人物啊?”
“原本普通人打生打死難得一見的,隕玉棺材什麽的,在西域的西王母那裏,就是搞批發的。”
“但是西王母寶貝的要死的,直徑一公裏的隕玉,在張家古樓的底下,有着一整片隕玉山脈。”
“而且甯王還接到密令,讓他去搶奪了西王母的隕玉,就爲了做件祭祀或者婚禮穿的衣服。”
“本來這就夠誇張的了。”
“結果真是,隻有想不到,沒有别人辦不到的。”
“咱也别管,到底是祭祀穿的衣服,還是婚禮穿的衣服,無所謂,反正都是超級重要的場合,對吧?”
“但是張家古樓這邊的屍宴可到好。”
“那麽神神秘秘的人,準備着祭祀或者婚禮穿的衣服,也不知道置辦好了沒有。”
“反正張家古樓這邊的屍宴的跳舞人員,就給當做個随随便便的舞蹈服給穿上了。”
“就祂這一個跳舞的衣服,差不多就得把西域的西王母,那個心肝寶貝的,直徑一公裏的隕玉,給消耗光了吧?”
“真特娘的炫富無極限啊,我草。”
衆人的眼神當中,都是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一種很複雜又很純粹的神情。
周凡忽然心中一動,說道:
“你們覺得,這個帶着妖豔的‘髒面’面具,穿着織神錦爵弁服,在張家古樓屍宴上面跳舞的人。”
“是張家族人?還是屍國之城的人?”
衆人都是一愣,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氣,順着脊柱往上攀爬。
小哥的目光,凝視着那個跳舞的人,沉聲道:
“無法判斷。”
小哥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張家族人中,我沒見過這種類型的‘髒面’面具。”
衆人的視線交彙,都有些興奮,又帶着一些恐懼和激動。
胖子搓了搓手,對着周凡說道:
“愛誰誰。”
“胖爺我可是聞到了大肥羊的味道了,小周,走起!”
周凡沉吟了一下,認真的說道:
“這隻羊太肥,以我現在的實力暫時不好薅。”
“還得再準備準備。”
吳邪眨了眨眼睛,說道:
“好家夥,老周,合着在你的眼裏,敵對方就分爲三種?”
“第一種是,已經薅秃了的。”
“第二種是,現在可以動手開薅了的。”
“第三種是,暫時薅不動,但是已經在我的菜單上面排号等着薅了?”
周凡嘿嘿一笑。
衆人都是吭哧吭哧的憋笑。
小哥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胖子捶了一下拳頭,說道:
“行,小周,咱們磨刀不誤砍柴工。”
“老話說了,雁過都得給拔毛,小周你這薅點羊毛,毛毛雨啦。”
吳邪一捂眼睛,吐槽的說道:
“神特娘的毛毛雨?”
“老周連隕玉山脈都要給搬空了。”
“整個張家古樓裏面,彌漫着的詭異漆黑,也要打包帶走了。”
“這是毛毛雨嗎?十七級飓風過境,也沒這麽幹淨吧?”
“不過,我覺得爽!爆!了!”
衆人都是一陣大笑。
周凡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随後衆人就又都湊在一起,站到了小哥的旁邊。
周凡把那兩瓶,密洛陀釀制而成的酒水,遞到了小哥的手裏。
衆人都屏氣凝神的,盯着面前的巨大的鐵盤子。
小哥把兩個瓶子擰開,随意的往鐵盤子上面一倒。
嘩啦。
細小的水珠飛濺而出。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當中,帶着如同在烈日之下暴曬過的棉被般的味道,迎面撲來。
碧青色的水珠,滴落到了浸泡了很多污濁血迹的,巨大鐵盤子上面。
那些少少的碧青色水珠,順着整個鐵盤子上面,異常複雜的圖案,速度飛快的流淌着。
整個鐵盤子上面,在之前沾染到的所有血迹。
在這些密洛陀制作而成的酒水,流淌過去的時候,紛紛消融掉了。
這些碧青色的液體,順着灌血槽上面的花紋,很快就爬滿了整個鐵盤子。
吳邪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的說道:
“這麽小小的兩瓶,竟然這麽經用?”
嗡。
一層鮮亮的,碧青色的光芒,從整個鐵盤子上面散發了出來。
咔哒。
鐵盤子下面傳來了一聲輕響。
周凡下意識的,直接手掌一翻,把玉骨青蛟盾拿了出來,擋在了衆人和鐵盤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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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